馮褲子這一覺睡得賊舒服，睡醒一看時間都快到下班的點兒了。
呃？
剛睡醒，腦子還有點兒迷糊，抬眼就瞧見面前坐著一個人，背對著他，手上夾著根煙，正看著剪輯器。
“顧導？”
顧北聽到聲音，回頭看了一眼。
“睡醒了！”
馮褲子尷尬的笑了一下：“熬了好幾天，攏共也沒睡幾個鐘頭，這一覺……您一直沒走，就在這兒候著我呢？”
想什么沒事兒呢？
又不是我媳婦兒，我還候著你。
“沒有，剛過來，怕你一覺睡死過去！”
嘿！
這話說得，也忒暖心了。
“不至于！”
馮褲子抬手，在臉上搓了兩把，想要找根煙，卻發現煙盒早就空了。
“接著！”
顧北扔過來一根，馮褲子手忙腳亂的接住。
啪！
深吸了一口，感覺身體里最后的疲憊都被驅走了。
“覺得怎么樣？”
“不錯！”
沒了？
“好歹給點兒建議啊！”
顧北笑道：“沒什么建議，確實挺不錯的。”
“那您剛才……”
“我可一刀沒動！”
不知道為什么，聽到顧北這句話，馮褲子感覺松了一口氣。
雖然嘴上說著，讓顧北幫忙出出主意，可馮褲子心里，其實并不想顧北真的摻和這部戲的任何工作。
這部戲的點子雖然是顧北出的，可是從劇本創作，后面的選角、籌備、拍攝，都是馮褲子一路盯下來的。
他……
想要一部完全屬于自己的作品。
看到馮褲子的反應，顧北自然猜到這廝心里在想什么，所以，他才一刀沒動。
顧北本就不是個多事的人，也很會照顧別人的情緒。
“剩下點兒還沒弄完的，等明天再弄吧，收拾收拾，一起吃個飯？”
“行啊！我可是有日子沒吃好的了，今個正好改善改善。”
顧北笑了：“我在外面等你！”
說完，顧北便出去了。
馮褲子坐在沙發上，一口一口的抽著煙，他知道剛剛的反應，肯定被顧北瞧了個滿眼。
磨蹭了一會兒，起身收拾東西，把膠片都鎖進了保險柜，又檢查了一下電源，這才出來。
“走吧！對面那家涮肉！”
臨近五月底，傍晚的京城還帶著絲絲涼意，再過些日子，可就吃不上涮羊肉了。
這年頭空調還沒普及，大熱天的，誰吃飽了撐得吃火鍋啊！
一頓飯吃完，跟從水里撈出來似的。
咝……哈……
馮褲子還是原來那德行，酒量不咋地，還愛個豪飲，瞧他喝酒，顧北都覺得難受。
本來是件很享受的事情，偏偏被他弄得跟受刑一樣。
“顧導！您那部戲……準備什么時候開機？”
“五月底，準備的差不多了，后天去趟邢臺的外景地看看。”
馮褲子點點頭：“班底都湊齊了吧？”
什么意思？
顧北有點兒拿不準：“你呢？打算歇歇，還是……”
馮褲子猶豫了片刻，道：“這段時間太累，我想歇歇了，另外碩爺說有個好點子，我抽空打算和他聊聊。”
顧北聞言，也沒說話，抄起最后一盤肉，全都下到鍋里。
“顧導，對不住啊！？”
顧北笑道：“你有什么好對不住的，是該歇歇，一直緊繃著弦兒，對身體也不好。”
聽到顧北這么說，馮褲子更覺得心里不是個滋味兒。
剛剛顧北的話，分明就是想讓他進組幫忙的，只不過……
嘗試過自己當家做主之后，馮褲子實在是不想再給別人打下手了。
“顧導，您要是想罵我……”
“別多想！”
顧北直接將馮褲子后面的話，給擋了回去。
“我可沒想過，給人幫忙，就要圖后報，你要是真能起來的話，于我而言，是件高興的事。”
馮褲子看著顧北，見他不似作偽，這才松了口氣。
他能進央視，能獨立執導一部作品，都是靠顧北的提攜。
可現在剛出師，就想著要單飛，說心里話，他都覺得自己不是個東西。
“王碩有什么好點子？能跟我說說嗎？”
“我也不知道呢，這些日子一直在忙，都沒怎么見著，還是上回在王府井碰上葉靜，他跟我說的，我準備弄完《地下交通站》，過段時間去找他聊聊。”
聽馮褲子這么說，顧北也就沒再問。
“好好干，你是有大才能的！”
馮褲子聞言苦笑，顧北這話，他肯定信，但是在別人的眼里，可就不是這樣了。
自打來央視，他不止一次的聽到有人議論他，有的還知道背人，有的干脆當著他的面冷嘲熱諷。
都說他是靠著拍顧北的馬屁才能有今天。
不然的話，一個地方臺的小美工，憑什么能做導演？
每一次聽到這種話，他都想要大聲反駁。
可是又能說什么呢？
拍《知否》的時候，他是現場統籌，說白了就是個劇組的大管家、調度，等到拍《武林外傳》的時候，他總算是坐上了導演席，可也只是執行導演，最后片頭冠名還是顧北。
他需要一部完全屬于自己的作品來證明自己，讓那些認為他是靠著走后門進來的人都知道，他能進央視，是靠真材實料的。
“有心事？”
馮褲子已經連喝兩杯了，這會兒早就紅了臉，坐得也是歪歪斜斜，明顯是醉了。
“顧導！您真覺得……我……有才能？”
顧北笑道：“要不然你覺得我為什么給你機會？”
當初拍《知否》，馮褲子可是顧北點名要過來的。
當時，也有很多人不理解，一個地方臺的小美工，央視缺這種人嗎？
如果不是重生的，或許顧北也跟王碩一樣，根本瞧不上馮褲子。
“我謝您！”
馮褲子身子往后一靠，醉醺醺的對著顧北拱了拱手。
“我這輩子啊……”
咋滴？
還準備述說平生啊？
“才三十出頭，你就一輩子了？”
馮褲子被打斷，突然自嘲的笑了。
“沒錯，這才哪到哪啊，剛開始，且得往前奔呢！”
“你能這么想就對了！”
其實，顧北挺理解馮褲子的。
從小一直苦掰到現在，一門心思的想要出人頭地，可一沒背景，二被人脈，三……
好像啥也沒有，啥都缺。
他前世能一路折騰著成為國內影視圈的三大之一，不得不說，這人的奮斗史，寫上三本書都富裕。
“顧導，我不能停，我得一直朝前奔，我知道，我……挺不是東西的，您是我的伯樂，我能有今天，都靠您提攜，可我……”
馮褲子的人生經歷，注定了，他這輩子最為渴望的就是得到別人的認可。
王碩拿他當個碎催，可他為了擠進這個圈子，不得不伏低做小的給人家當力巴。
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挺胸抬頭的站在王碩面前。
或許對于顧北，馮褲子也是同樣的心思。
真要是有那么一天，顧北會后悔嗎？
顧北也不知道，不過，對現在這個名導養成計劃，他倒是感覺挺有意思的。
“你能有今天，靠的是你自己，真要是個爛泥扶不上墻的，我就算使再大的力氣，也推不上去。”
顧北說著，抬手看了眼時間，已經九點多了。
一瓶酒，馮褲子了喝了一半。
顧北今天開車來的，自然是滴酒不沾。
開車不喝酒，喝酒不開車。
這個道理需要謹記。
“行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馮褲子還要繼續，可顧北根本不給他這么機會，直接繞過去，把他給架了起來。
兩個人出門回到央視辦公大樓下面。
“這……誰的車啊？”
馮褲子雖然醉了，可照比平時強的太多了，被顧北塞進一輛車里，還知道問問是誰的。
“我的！”
馮褲子聞言一驚，酒都醒了一半。
“牛掰！”
發動汽車，朝著馮褲子家的方向駛去。
馮褲子一家三口住的還是原先那個筒子樓，敲開門，張迪道了謝，把馮褲子扶了進去。
時間太晚，顧北也沒進去，站在門口，看馮褲子被安頓好了，便轉身下了樓。
“顧……顧導！”
正準備上車，就見張迪追了下來。
“嫂子，有事兒？”
馮褲子比顧北年齡大，叫一聲嫂子沒虧吃。
“我……”
張迪似乎難以啟齒。
“怎么了？您說話！”
“我有個事想要問問您！”
顧北笑了：“甭客氣，您只管問！”
張迪又醞釀了好半晌：“我想問，您認不認識一個叫‘凡’的人？”
呃？
顧北一愣，凡，誰啊？
見顧北不說話，張迪又接著說道：“老馮他……夜里做夢，經常喊這個字，剛剛他……”
顧北這下反應過來了。
凡！
徐凡啊！
對了，顧北猛地記起來，今天下午在剪輯室里看《地下交通站》的樣片，徐凡在其中兩集里面有過客串。
這倆人現在就勾搭上了？
雖然在《知否》劇組，兩個人有過接觸，可是因為顧北的出現，馮褲子的人生軌跡已經發生了改變，這倆人居然又攪合在一塊兒了。
“嫂子，可能……您理解錯了，不一定是個名字，要不……您還是問老馮吧！”
顧北說完，直接上車，對著張迪擺了下手，便點火，加油，疾馳而去。
特么的馮褲子。
偷腥都不知道把嘴給抹干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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