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打新春》的旋律，京城相聲大會第一場演出正式開始。
一對一對的演員陸續登場。
呃……
攏共就三副架，站在臺上，更顯得寒磣。
顧北前世看過德蕓社的封箱開箱演出，每回單單是演員登場就得用上十來分鐘。
現在郭德剛還沒開始收徒弟，余謙等人也沒加盟。
看著臺上的六個演員，顧北瞬間有點兒恍惚。
bgm都是放的錄音，火了以后的德蕓社，都是用專業樂隊的。
還真是個草臺班子。
觀眾們也都呆愣愣的看著，完全不明白現在是個什么狀況。
不是表演相聲嗎？
咋還帶音樂的？
而且，一下子上來這么多人，到底是說相聲，還是演小品啊？
郭德剛走到臺前，其他演員簇擁過來，雖然人少，可還真有點兒氣勢。
“感謝大家伙捧場。”
郭德剛在后臺被張聞順先生強行灌了一肚子的雞湯，這會兒正精神抖擻的，臺下的觀眾雖然坐得稀稀拉拉的，可一點兒都沒影響到他的情緒。
“今天是咱們京城相聲大會正式開演的日子，一下子就來了這么多觀眾，我剛才在側幕條邊上看了，比我們臺上的人多。”
上來就先自嘲了一句。
沒人搭理，郭德剛也不在意，繼續說著：“為什么叫京城相聲大會呢？有上了年紀的觀眾應該還記得，以前在京津兩地的茶館、劇場，經常會舉辦相聲大會，所以就起了這么一個名，不為別的，就為了唬人。”
哈哈哈哈……
總算是有人笑了，郭德剛心里更加踏實了，牢牢的記著張先生的話，今天來的這20多個觀眾，一定得留住了。
“相聲大會的表演形式略微有點兒不一樣，首先不是一開場就說，得有一個過門兒，什么過門兒呢，就是開場小唱，以前的老先生們會的多，我肚嚢沒那么寬敞，試著給大家伙唱幾段。”
“你這肚子也不小！”
張聞順突然搭了一句，差點兒把郭德剛給噎死。
郭德剛雖然年輕，可身材卻早早的發福了，尤其是那肚子，規模堪比懷胎五個月。
“咱們在后臺對詞兒的時候，有這句嗎？”
郭德剛的反應夠快，趕緊說了一句，算是把張聞順的話給接過來了。
“別說沒用到的，趕緊唱，再磨嘰，臺下的觀眾就該走了。”
張聞順一直在瞄著臺底下，真有一個觀眾覺得沒意思，起身要離開，結果被他這一句話給攔下了。
見周圍人都在看著自己，那個要走的觀眾也不好意思了，只能老老實實的坐下。
郭德剛心里連呼萬幸，不敢耽擱。
為了這天開業，他這些日子沒少做準備，單單是開場小唱就準備了好幾段。
所為的就是要還原當年原汁原味的相聲大會。
“好，咱們廢話少說，說唱就唱，首先第一段唱的是一上臺來細留神，張先生，還有臺上的其他幾位演員幫著打個鑼鼓點兒。”
說完，郭德剛一甩大褂的袖子，張嘴就來：“一上臺來細留神。”
“倉！”
二樓包間，王碩滿臉無聊的王臺上看，嘴里也沒閑著：“這都什么玩意兒啊？說相聲就說相聲，怎么還唱起來了。”
他不懂，可有的人懂啊！
馬偉督就是懂的那個，他小時候沒事兒就愛泡茶園子，還有書場，也看過相聲大會。
雖然相隔許久，但還有些印象。
“有點兒意思啊！”
有意思？
王碩滿臉的錯愕，看向了馬偉督，接著又看向了葉靜，見葉靜也是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心里就忍不住的犯嘀咕。
難道就我一個看不明白？
“一邊財神兒，一邊喜神兒。”
“倉！”
“財神手拿著搖錢樹，喜神手托著聚寶盆。”
“倉！”
“聚寶盆兒倒有金馬駒子在，金馬駒子一上來托著金人兒。”
“叮德倉！”
“金人手拿八個字念來……”
“怎么樣啦？”
郭德剛抱拳拱手：“念諸位招財進寶，日進斗金呀……”
其他人應和著：“豆豆，切豆切豆嗆！”
“好……”
自二樓傳來了叫好聲。
正是馬偉督。
“小顧，你這是打哪知道的這幫人啊？”
顧北笑了：“就那么遇上的唄，老馬，覺得咋樣？”
馬偉督點點頭：“地道，真地道，那個領銜的唱得也好，嗓子是真不錯，多少年都沒聽過了！”
王碩聞言更加好奇：“老馬，這都什么啊？來的時候，不是說演相聲嗎？這咋還唱上了？”
“大碩，這你就不懂了，剛才人家說的明白，這叫開場小唱，以前京城老園子里演相聲大會，都這么來，待會兒還有呢，就是不知道能聽幾番，發四喜應該有，公道老爺勸善歌也不知道他會不會。”
臥槽！
行家啊！
顧北聽著都驚了。
他也就是聽個熱鬧，這里面的門道，他也說不清楚，沒想到馬偉督知道的這么多。
“接下來給您唱的是發四喜，福祿壽喜，一共四番兒，咱們時間有限，說唱就唱。”
馬偉督笑著：“還真有。”
說完還跟著郭德剛一起小聲哼唱起來，只可惜他那公鴨嗓真心不怎么樣，唱出來有點兒擾民。
“福字兒添了來喜沖沖，福緣善慶降瑞平，福如東海長流水，恨福來遲身穿大紅啊……”
“豆豆，切豆切豆嗆！”
“好……”
這下馬偉督更起勁兒了，臺下的觀眾也聽到了有人在叫好。
人都有從眾心理，既然有人叫好，那就……
“好……”
一起叫唄。
郭德剛激動的臉都紅了，說了這么些年的相聲，站在臺上，不搭理他的有，往下轟他的也有，叫好的還真沒遇上過幾個。
接下來《公道老爺勸善歌》、《一門五福》、《西廂記》，一段接著一段的，郭德剛這人是個人來瘋，本來第一次正式演出，心里就激動，聽到臺下叫好聲，掌聲不斷，就更來精神了。
可他會的終歸有限，最后一段唱完，雖然意猶未盡，但是也只能打住了。
“再次感謝您諸位能來華聲天橋看演出，往后還得勞煩您諸位多捧，郭德剛和京城相聲大會全體演員，謝謝您諸位捧了！”
郭德剛說完，帶領著其他幾位演員一起朝著臺下抱拳拱手，連連鞠躬。
接下來，演出才算是正式開始，首先上臺的是一對顧北也沒見過的演員。
前世郭德剛曾在節目里說過，班社創立初期，演員的流動性非常大，經常是這個演員來幾天就不來了，那個演員演一場就沒信兒了。
這兩人應該就是沒堅持到最后的。
倆人說的這一段叫《拴娃娃》，兩位老先生的基本功不錯，只可惜節奏太慢，說的也沒什么新意。
臺下的觀眾開始走神兒，二樓包間里，王碩更是無聊的嗑起了瓜子。
顧北也覺得不怎么好笑。
把這個節目安排在頭一場，算是個敗筆。
顧北雖然不懂相聲，可他好歹也操辦過好幾次春節聯歡晚會，對觀眾心理的把握，還是非常到位的。
開場節目，就應該弄一個熱鬧點兒的，而且還不能太長，太長容易招人煩。
這會兒要是說個《賣五器》，來上幾大段貫口的話，觀眾的情緒也能被調動起來。
終于，將近半個小時的節目總算是說完了。
兩位老先生鞠躬下臺。
郭德剛一直站在后臺，仔細的觀察著臺下觀眾的反應，知道這一場溫了，心里也著急。
第二場就是郭德剛和張聞順。
沒辦法，演員太少，一場都輪不下來，郭德剛身為班主，只能多辛苦辛苦了。
今天他和張先生演頭二和攢底兩個節目。
“感謝大家伙，我們一上來，臺下的觀眾立刻就安靜了，這是生怕嚇著咱們爺倆啊！”
一句話，便將觀眾給逗笑了，臺下也響起了稀稀拉拉的掌聲。
這小黑胖子就是個妖孽。
顧北看到郭德剛登場，也立刻來了精神。
相聲這門藝術，應該是年頭越長，技藝就越精湛，想要真正能在臺上立住了，沒有十幾年的功夫，根本做不到。
可郭德剛不一樣，這小黑胖子天生就是干這個的，二十郎當歲的年紀，居然已經有了老先生的沉穩勁兒。
實屬難得啊！
“這個不錯，小顧，這副架應該就是臺柱子了吧？”
馬偉督滿嘴的行話，剛才就在不斷的點評前一個節目，哪里的節奏不好，哪里的包袱沒翻出來，說得頭頭是道。
儼然一副相聲評論家的模樣。
舞臺上，郭德剛和張聞順賣力的表演者，他們今天說的是傳統節目《揭瓦》，包袱一個接著一個的抖，大部分都響了。
這也得益于現在的老百姓都不怎么聽相聲了，電視上的新相聲聽得都不多，就更別提傳統活了。
要是放在以后，德蕓社火了，像這樣的老段子，觀眾們差不多能直接把臺詞都背下來。
“讓我說話啊？我心說你讓我說話，行了！不讓我說話，還則罷了，讓我說話，這叫做一鳥壓林百鳥綠林，嘡嘡嘡嘡……等我說完了，這幫人連大氣都不敢喘，扭頭就走。”
“您是怎么說的？”
“只要爸爸們不打，怎么著都成。”
“就這個啊！”
“好……”
這次掌聲和叫好聲都比最開始要真誠的多了。
當然也有例外，比如王碩。
“什么玩意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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