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虛，寂寞，還有點兒……冷！
感覺身體像是被掏空，不，是真的被掏空。
畢竟不如年輕的時候能折騰了。
陳小旭看著顧北那生無可戀的模樣，忍不住就想笑，可還是努力板著一張臉。
“咋了？嫌棄我了？”
呃……
這個可不能認。
“瞎說什么呢，我嫌棄我自己個，也不可能嫌棄你！”
似乎為了更有說服力，顧北手上還加了一分力氣，將陳小旭擁入懷中。
嫌棄是不可能嫌棄的！
兩人結婚都二十年了，活的都快成了一個人，身邊真要是離了陳小旭，那才是割肉一樣呢！
之前陳小旭檢查出來結節，顧北當時感覺天都要塌了似的。
生怕她落得和前世一樣的結局。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陳小旭又往顧北的懷里拱了拱。
“前些日子，王導給我打電話了！”
王導？
顧北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陳小旭說的王導是王福林。
“有事？”
“嗯！”
陳小旭應了一聲，接著道。
“王導說……想找個機會，大家再聚一聚。”
顧北聽著笑了：“前些年不是剛辦過一次二十年再聚首嗎？怎么又突然想起來聚會了！”
唉……
陳小旭嘆了口氣：“世事無常，誰能想到板兒歲數那么小就……”
板兒是《紅樓夢》劇組的小演員，當年拍完《紅樓夢》之后，沒有選擇在演藝圈發展，而是專注于學業。
后來還出國留學，在世界級名校劍橋攻讀市場管理碩士，畢業之后回國自己辦了一家文化公司。
03年紅樓劇組聚會的時候，顧北還曾見過一次，那是個近乎于完美的小伙子，人長得很帥，不抽煙不喝酒，工作積極，給人一種非常陽光的感覺。
但讓人深感遺憾的是，今年剛過完年的時候，卻因為車禍離開了這個僅生活了二十九年的世界。
“王導的意思是，趁著大家還……能多聚一次，就多聚一次吧！”
顧北聽了：“行啊！需要我幫忙的話，只管說。”
上次聚會，顧北就出了很大的力，因為很多演員在劇組殺青之后，沒有繼續從事演員的工作，大家各奔東西之后，很久都沒聯系過了。
為了將盡可能多的演員找來，顧北動用了不少關系，甚至有幾個演員，還是顧北通過朋友，在警局的戶籍科查到的呢。
“別的不用，我就想……到時候能不能帶大家去密云那邊的大觀園。”
陳小旭說的是顧北在密云那邊建的園子。
原本那個地方是為了拍《向往的生活》建了個四合院，后來第一季節目拍完之后，顧北覺得那塊地閑著也是閑著，就找了幾位專家，按照《紅樓夢》書中大觀園的樣式，直接在那邊仿建了一座蘇氏園林。
每年顧北都要帶著家人過去住上一段時間。
“行啊！你定就好了，我沒意見！”
陳小旭笑著應了。
“也不知道這次大家還能不能抽出時間！”
她是個喜歡懷舊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在陳強家里，聽了小時候的一些事，觸動了某根神經，這會兒格外的強烈。
“都是老朋友了，你想著他們，大家也都想著你呢！”
顧北小心翼翼的安慰著，不然的話，待會兒指不定就要哭。
上了年紀之后，陳小旭也變得更加敏感了。
“但愿吧！”
陳小旭說著，還是沒有一絲困意。
“對了，還有個事，上次我和徐凡一起吃飯，聽她提起了老馮。”
原本因為張迪的關系，陳小旭對徐凡一直有意見，可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倆人突然走動的就多了，關系也變得越來越好。
“老馮，他又怎么了？”
“沒怎么，徐凡說老馮現在整天悶在家里寫劇本，一邊寫還一邊說，都快神經了。”
呃？
徐凡故意跟陳小旭說這些話，是想要通過陳小旭給顧北傳達什么？
自打去年的《集結號》上映之后，馮褲子一直在憋大招。
這個事，顧北是知道的。
現在茗芊影業新生代的導演也逐漸成長起來了，原先的三大導也都在顧北的支持下，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對這三位，顧北早就沒有了要求。
以前是為了鞏固茗芊在國內電影圈子的地位，顧北一直沒讓他們三個閑著，基本上每年都會有新作上映。
但是現在，潛下心，打磨一部佳作，才是最適合他們的。
“我明天去找老馮聊聊吧！”
聽顧北這么說，陳小旭沒再搭話，任務完成，跟閨蜜也算是有個交代了。
轉天，顧北又是扶著腰起來的，吃早飯的時候，又被陳小旭好一通笑話，幸虧孩子們都沒在家，不然的話，他這張老臉可就沒地方擱了。
吃完早點，顧北便第一時間逃離了家，開車到了大學城這邊的某個別墅區。
“顧總！”
開門的是徐凡，看到顧北，立刻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兒。
她昨天才跟陳小旭一起吃飯，閑聊的時候，提起了馮褲子的現狀。
每天悶在家里，還神神叨叨的，她實在是不放心。
沒想到陳小旭這么快就把信息傳遞給了顧北。
“老馮呢？”
馮褲子家，顧北也是常來常往的，根本用不著客氣。
“在書房悶著呢，都倆多月了，再這么下去……”
“我來就是給他治病的！”
顧北笑著說道，隨后徑直上樓，到了書房門口。
“老馮，嚯……”
推開門，顧北就聞到一股子煙袋油子味兒，他這抽煙的人都有點兒受不了了。
“你這是干嘛呢？”
緩了一會兒，顧北還是沒有勇氣往里走。
上次陳小旭檢查出結節之后，顧北也有意的減少了煙量，原先忙起來的時候，一天兩包都不夠，現在基本上保持著三天一包煙的量。
“出來，外邊說！”
馮褲子在里面磨蹭了一會兒，還是搖搖晃晃的出來了。
原先就瘦，現在更是快脫型了。
“來啦！”
說著，裂開嘴笑了，要不是太熟了，顧北都想一拳頭掄過去了。
“你這是跟誰過不去呢？”
顧北沒好氣的說了一句，轉身就下樓了。
馮褲子和徐凡對視了一眼，也連忙跟了下來。
客廳里。
顧北想點根煙，但看到馮褲子的德行，趕緊放棄了。
“說說吧，跟家里憋了這么長時間，有啥成果了？”
顧北也挺好奇的，馮褲子的創作能力在導演圈子里不算出類拔萃，但還是很出眾的。
畢竟是當過編劇的人。
“要是真能憋出成果就好了。”
馮褲子說著，還用力抓了抓頭發，一副懊惱的模樣。
“少廢話，說不說，你要是不說，我可就走了，一天到晚，好些事都等著我呢，沒空跟你這兒磨牙！”
徐凡見狀，趕緊碰了一下馮褲子的胳膊。
“顧總都來了，你還不趕緊的！”
馮褲子訕訕的笑了，他知道，在顧北面前，什么事都藏不住。
“想法挺多的，可……”
“結果！”
顧北可沒心思聽馮褲子的長篇大論，他今天來，就是想看看馮褲子閉關這么長時間，到底整沒整出點兒干貨。
“我看上了一本小說。”
說出來不就完了嘛！
“哪本啊？”
馮褲子沒說話，而是急匆匆的上了樓，等回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一本書，顧北沒瞧見書名，但是看到封面上那個大大的螞蚱形狀的人，就猜到了是什么。
《溫故一九四二》。
果然是這個。
“你跟劉振云聊過了？”
馮褲子一愣：“顧總，你也知道劉振云？”
多新鮮啊！
前世馮褲子在和王碩鬧掰了之后，劉振云就成了他的御用寫手，兩人合作過好幾部電影。
“你打算拍這個？”
顧北拿起書，隨意翻開了一頁，前面兩段文字描寫的都是1942年發生在豫中大地上的那一幕慘劇。
此刻，顧北心里有些矛盾，馮褲子要拍這個，他應該支持，因為這是個好故事，前世馮褲子也確實拍出來一部好電影。
看過這部電影之后，其中的畫面久久在顧北腦海中回旋，尤其是最后老東家和小女孩兒攜手并行的畫面，讓他記憶猶新，內心深處的神經被深深撥動，人性本善，即便是在災荒面前人性依然閃爍著善的光輝。
可是這部電影的票房卻十分慘淡，就是因為這部電影，馮褲子不得不低下高傲的頭，幫著王家哥倆又拍了一部《私人訂制》，就為了賺錢堵虧空。
此外，很多觀眾對《一九四二》這部電影也非常反感，覺得馮褲子是在拿中華民族最為苦難、屈辱的一頁來炒作。
整個故事始終圍繞著饑荒二字展開，大部分篇幅都是在逃荒的路上，寒冷饑餓，小日子鬼畜的轟炸、國黨的逃兵，都在肆虐著遍野的哀鴻。
每個人都蓬頭垢面，瘦得皮包骨，臉上本該是眼睛的地方，成了兩個深深的漩渦。
災民們把單薄破爛的棉襖緊緊裹在身上，步履蹣跚地前行在干癟的大地上，前行在灰暗的天空下，也行進在前路不知何處的迷茫中。
每一幕都像是在剜人的心，想來喜歡合家歡類型的國內觀眾，接受不了這樣的故事也情有可原。
“你覺得國內的觀眾能喜歡這個故事？”
馮褲子顯然也是考慮過的，沉思了半晌，突然抬頭看著顧北說道：“我想拍一個有深度的故事！”
呃？
有深度？
顧北也同樣看著馮褲子，突然明白了他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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