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不是別人,正是謝遷。
面對張鶴齡和一眾官員的熱情,謝遷也沒有高傲,一一回禮。
只是面對張鶴齡發出的,讓他坐到身邊位置的邀請,謝遷卻沒有急著答應。
謝遷視線在院落里掃過,最終落在一個站在自己位置上,起身遙遙對他微笑的陳夜身上。
謝遷當即推辭其他人的搭話,哈哈大笑著走過去。
隨即他的舉動令所有人大吃一驚。
只見謝遷走到陳夜面前,竟微微彎腰,主動行了一禮:
“多謝陳先生愿意來出任這次云臺詩會的評委,有陳先生在,老朽心中振奮,難以言表。”
陳夜上前將謝遷扶起,哭笑不得道:
“謝大人你總是這樣,我只是一個晚輩,你在這樣抬舉我,我可要被你嚇跑了。”
聞言謝遷連忙拽住陳夜的衣袖,仿佛真怕他跑了似的。
兩人的交談,讓四周官員們一時間驚得都有些失神。
連張鶴齡表情都有些發愣。
雖然他是一堂堂壽寧侯,但在朝廷上,面對謝遷也要老老實實的行禮。
這陳夜何德何能,竟然可以讓謝遷主動行禮,甚至以‘先生’稱呼。
人群中,老趙幾人面色發緊,喉嚨陣陣發干。
“這陳夜,竟然和謝公關系如此熟絡?”
“這可不是一句熟絡就能形容的,陳夜這是要上天啊,就憑他和謝公這等關系,朝廷內除了其他兩位閣老,誰還能壓制他?”
“那咱們的計劃,還繼續嗎?”
“……等等機會吧。”
在這些官員們錯愕的時間里,陳夜和謝遷已經寒暄完畢,重新坐下。
謝遷也是沒有那么多講究,直接挨著陳夜,坐在了一個不起眼的邊緣位置。
其他官員見狀臉皮都忍不住抽搐。
平日這種場合,官員們的座次,就等同于自己的地位。
越高的官員,座位越靠近中心位置。
這是整個朝廷官員都默認的潛規則。
可謝遷此刻,卻直接忽視了這個規則,只為能挨著陳夜坐下。
張鶴齡回到自己的位置,看著身旁特意為謝遷余留的位置,此刻空蕩蕩一片,越看越覺得刺眼。
他心中對陳夜的恨意,不由得更增添了幾分。
不過張鶴齡沒有因此失去理智,他知曉詩會舉行在自己的侯府,那他就要擔當起主辦方的責任。
張鶴齡深吸一口氣,朗聲道:
“如今時辰也差不多了,那就讓這屆的云臺詩會,正式開始吧。”
他話音落下,立即有不少人出聲附和。
很快,在侯府下人的引領下,大批學子畢恭畢敬地走進詩會現場。
那些學子,同樣有自己的位置,只是上面沒有太多的茶水糕點,多了一副筆墨紙硯。
學子們在引導下,依次落座。
孫崇水的身影也在其中,他剛一進來,就不斷偷偷打量評委官員的表情。
卻沒有從其中看出什么問題。
還沒等他松一口氣,目光陡然落在陳夜,以及陳夜身邊的謝遷身上。
身為大明學子,孫崇水不認識誰,也不可能不認識大明三閣老之一的謝遷。
孫崇水腿一軟,重重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他的舉動讓那名引導他的下人驚了一下,目光變得有些古怪。
臨走前,下人還忍不住嘀咕道:
“不過就是看到幾位大人物,就嚇成這樣,這種心態也能參加詩會。”
孫崇水心中驚怒交織。
若是平常,那下人敢這樣評論自己,他絕對會出聲反駁,然后借機展現一波自己的口才。
可現在,孫崇水只想盡力降低的自己的存在感。
似乎是他的祈禱起了作用,詩會上的評委們,都沒有多看他一眼。
在張鶴齡的主持下,經過一番枯燥的開場白后,便正式定下今日詩會的主題。
“如今大明國盛民康,是古往今來最繁盛的時代,而諸位學子便是大明的未來,定要努力提高自己,引領時代,這就是本次詩會的主題。”
張鶴齡簡單交代清楚詩會的題目后,話風突然一轉:
“而近些時日,咱們大明也出現了一位了不得的風云人物,他可謂是當今大明時代進步浪頭上的魁首,他就是陳夜,陳大人!
今日有幸,陳大人也出席了本次詩會的評委,那就請陳大人來講兩句吧。”
正一邊吃著糕點,一邊和謝遷閑聊的陳夜有些驚訝。
他沒想到,話題突然說著說著,跑到了自己的身上。
不過面對無數匯聚而來的視線,陳夜神情自若,拍掉手上的糕點殘渣,緩緩起身:
“剛剛張大人有些言重了,我陳夜可當不得魁首這個稱呼,我只是大明眾多官員里,微不足道的一員。
不過張大人今日的主題,確實令我深有感觸,所謂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每有一個時代都有它獨特的能人才子,如同夜空中的明星,光耀一個時代,縱觀史書千載,群星閃耀,而如今,這個機會落在了咱們手中,落在了在場每一位學子身上。”
陳夜說完,便重新坐下。
但現場其他人,卻陷入一陣詭異的寂靜。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說得好啊。”
最終還是謝遷的感慨之聲,打破了局面:“陳先生這番話可謂是本次詩會的點睛之句,不過只是苦了諸位學子,詩會還未開始,就被陳先生在他們面前壓了一塊難以翻越的高山。”
陳夜喝茶的動作微微一頓,不明所以地看向謝遷:
“我這只是隨口扯了一句,沒那么夸張才是。”
這次就連謝遷也是忍不住沉默了一瞬。
其他評委官員和下方的學子,心里更是忍不住咆哮起來。
我們知道你才學深厚了,但也不用這么裝吧!
“咳咳,諸位,你們開始動筆吧。”
謝遷無奈地略過這個話題,轉頭提醒下方的學子們。
那些學子連忙收斂心神。
一時間,詩會現場只剩下嘩嘩作響的紙張和書寫之聲。
連四周閑談的評委官員們,也自覺壓低了聲音,免得打擾這些學子。
孫崇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雖然舉著筆,卻遲遲沒有落下。
此刻他的腦海中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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