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間里,葉微瀾一直彎腰嘔吐,直至胃里幾乎被抽空,才消停下來。
緊接著,一陣陣的眩暈感襲來,讓她不得不靠到墻邊。
好不容易緩過勁來之后,葉微瀾才睜開眼睛。
目光落在對面的鏡子里,看見鏡子里的自己。
唇色發白,目光呆滯,哪怕戴著人皮面具,仍然看出她現在的臉色到底有多差。
她用溫水洗了一把臉,努力地調整狀態。
目光慢慢地變得有神回來,恢復一貫從容平靜的姿態,這才從洗手間里走出去。
打開門,抬眸便看見顧沛霆站在對面,就這么目光深幽地注視著她。
葉微瀾知道他是來興師問罪的,她譏誚地開口:“顧總這又是何必?明知道我和寧小姐不合,還強行把我留著幫她治療,你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顧沛霆目光微沉,他聽得出來,葉微瀾是在激他,激他把她放走。
可是一旦他把她放開,她就會帶著肚子里的孩子去北城找許澤。
明知道不該,但他偏偏舍不得放她走。
顧沛霆深邃的眸底劃過復雜的情緒。
“今天你不用給她治療了,回去吧。”
葉微瀾說:“今天不治療,就等于錯過了最佳的治療延續期,上次的治療算是白費了。”
顧沛霆:“那就白費一次。”
她現在這副要死不活連說話都氣息不穩的模樣,怎么幫別人治療?不是自找罪受嗎?
葉微瀾輕嗤:“隨你的便!”
她正要回寧若欣的房間取她的藥箱,顧沛霆說:“藥箱我已經幫你放到車上了,跟我來。”
他說完,轉身往樓梯走去。
葉微瀾看著他的背影,怔忡了幾秒,一時之間搞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這是避免她和寧若欣再碰面再起爭執?他這是在心疼寧若欣還是在體諒她?
不過他怎么想的,她早就無所謂了。
葉微瀾走到前院,發現顧沛霆的車子停在那里,而程錚立在車子旁邊,對她做恭請的手勢。
“莫神醫,請上車,我們送您。”
“不必了,我自己開車回去。”葉微瀾清淡地說了一句,往自己的車子走去。
程錚想說什么去挽留她,但看見她堅持的側影,話竟然滯在了喉嚨了,只能無助地看向車子后座的顧沛霆。
顧沛霆最近已經逐漸體會到這個女人到底有多倔了,他拿起放在身邊的藥箱,下車追她。
此時,葉微瀾上了自己的車子,正準備關上車門。
突然一股外力阻止了車門的關閉。
她抬起頭,看見顧沛霆站在車門之外。
“下車。”
他這是在命令她,不可抗拒的威凜將她包圍。
葉微瀾現在沒力氣跟他吵,可是她也不想遂了他的意。
她又不是他家的狗,他指東她就要去東,指西她就要去西!
她就這么瞪住他,就是不愿意下車。
顧沛霆被她氣死,嘴唇都白了,跟個病患似的還非要自己開車?
她真是不要命了。
他俊眉擰起來,突然彎下堅實的長腰,探身而進。
先把藥箱一把放到了副駕座那邊,然后伸手將似乎焊在了主駕座的葉微瀾抱了走來。
葉微瀾嚇得輕叫一聲:“你做什么!?”
他把她抱了出去,抱在懷里,一只手拉開后面車廂的車門,又將她重新塞了進去,輕輕地放下。
動作一氣呵氣,讓葉微瀾根本反應不過來要掙扎。
然后,他坐到了她原本的位置上,手握起方向盤。
葉微瀾驚異地看著他的后腦勺,正想說什么。
只聽他說道:“若欣的腿還指望著你,所以你不能有事。”
他一句話,把葉微瀾所有的話和思緒都堵了回去,堵得嚴嚴實實的,密不透風。
葉微瀾輕輕地嗤笑:“顧總對未婚妻真夠死心塌地,寬宏大量。”
顧沛霆知道她在諷刺自己毫無原則,寧若欣撒了那么一個彌天大謊欺騙他,他仍能對她不離不棄。
可她不知道,他內心的無奈和苦楚。
顧沛霆不出聲,啟動油門駕著她的車離開。
“你要去哪里?”他問她。
葉微瀾把臉別到車窗外,不回答他。
顧沛霆也不再問,駕著她的車子開往市中心。
葉微瀾把頭靠在車窗邊,閉上眼睛,努力地在無形之中跟他劃開一條遠遠的界限,根本不想和他多搭話。
顧沛霆挺有自知之明,一路上也沒有再說什么話來激她。
車子就這么平穩地開著,平穩得像是臺風來了也穩固不已。
剛才胃里鬧了那么一大輪,她現在是又乏又累,知覺慢慢地變得迷糊,眼睛卻慢慢地開了一條縫,看著某人清貴而專注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