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沉思間，清脆的聲音突然將陳軒驚醒。
他側過腦袋，滿臉詫異。
只見田小娥俏臉敷上一層寒霜，雙手端著瓷碗站在身側。
這丫頭，轉性了？
早上還喊打喊殺，晚上怎么就端茶倒水了？
他莫名瞥了孫冉一眼，卻見此時孫冉也端著瓷碗，小口抿著里面的清水。
得，自作多情了！
人家壓根不是專門給自己送水的。
不過也難怪，在田小娥心里，自己可是她的殺父仇人。
“謝謝！”
陳軒抬手接過瓷碗，頷首致謝。
“不用謝我！”
田小娥卻冷冷回道，“你救了我和師父，應該的。”
說罷，她一轉身，朝著角落干草堆走去。
陳軒嘴角一抽，無奈搖頭。
還真是一個性格執拗的女人！
孫冉看到這一幕，放下瓷碗，寵溺的看向田小娥，“陳軒，你別怪小娥這幅脾氣。”
“她只是還沒想通而已。”
“其實，小娥是個挺溫良的女孩。”
啊？
陳軒臉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
孫老爺子，你管這樣的女孩叫溫良？
開什么玩笑！
他正要端起瓷碗喝水，孫冉突然開口問道，“你找我要救的人，現在在楚國？”
陳軒見狀，趕忙放下瓷碗回答，“她被毀容后，就消失
了。”
“現在在哪，我也不清楚。”
“我現在能做的，就是先找到孫前輩你，等將你安頓好后，再去找她。”
陳軒臉上露出唏噓之色，心中對于那道倩影的思念愈加深沉。
“這人對你很重要？”
孫冉像是聊家常一般，繼續開口詢問。
“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陳軒目光黯然，臉上笑意愈加苦澀，“當初她為了我，才被毀容。”
“現在為了她，我就是將天捅破個窟窿，也要找到她！”
他語氣異常堅定，聽得孫冉滿意一笑，手撫長須點了點頭。
“是個至情至性的人，你是報恩，上天自會保佑你找到你妻子的！”
孫冉長嘆一聲，渾濁的雙眸深邃暗淡，似乎也想起什么值得懷念的事情。
“與我有恩者，雖萬死無以報答！”
陳軒深呼一口氣，唇角勾起一抹燦爛的笑意。
對寧清寒，他可不只是說說那么簡單。
不然也不會冒這么大風險，專門來齊國尋找孫冉。
不遠處田小娥聽到陳軒的話后，冰冷的目光微微晃動，一股復雜神色悄然滋生。
“與我有恩者，雖萬死無以報答？”
她坐在干草堆中，默默念著陳軒這句話。
自己的殺父仇人都知道知恩圖報。
而自己……
田小娥嘴唇緊抿，看著陳軒端起茶碗，心臟咯噔一跳！
“等等！”
她雙拳攥緊，霍然起身！
驚呼聲嚇得陳軒和孫冉同時轉頭看去，卻見田小娥快步走來。
“你……”
陳軒話還沒開口，怒氣沖沖的田小娥抬手將陳軒手里的瓷碗給掀翻！
看到這一幕，陳軒和孫冉同時變了臉色。
一碗水而已，這丫頭至于嗎？
陳軒臉色陰沉，抬頭凝視著田小娥。
“小娥，你這是做什么？”
孫冉亦是滿臉為難。
自己剛夸徒弟溫良，結果就變成這幅樣子了？
這不是打自己老臉嗎！
然而田小娥絲毫沒有悔意，只是恨恨的瞪著陳軒。
陳軒見狀，心頭火瞬間涌起。
槽！
給臉不要臉是吧？
自己好心好意救你兩次，你就這么對待救命恩人的？
“你有病吧！”
陳軒起身，居高臨下瞪著田小娥。
田小娥卻俏臉冰寒，片刻后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
“我現在不殺你！”
說罷，她頭也不回的朝門外沖去。
殺我？
陳軒一愣，緊接著一股異味從地上傳來。
他低頭看去，卻見被打翻的瓷碗下，清水泛起陣陣白沫，燒出裊裊青煙！
水里有毒！
陳軒瞳孔驟然一縮，背后瞬間
涼了一大片。
臥槽，差一點點，老子就交代在這了？
“銷骨粉？”
孫冉見到這一幕也被嚇了一跳，臉上驚怒交加，“這丫頭，怎么能干這種事？”
“不行，我一定要好好說說她！”
他也不給陳軒反應的機會，抬腳便朝田小娥離開的方向追去。
看著二人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陳軒心情異常復雜。
“這都特么的叫什么事！”
“真特么的一幫活爹！”
說罷，他快步朝前追去，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之所以會追出去，是因為陳軒實在不放心孫冉的安全。
畢竟還指望他出手救寧清寒，若是大半夜喂了狼，那不虧大了？
至于田小娥？
喂狼就喂狼吧，活該！
追了幾分鐘，陳軒便聽到前面傳來女孩的哭聲，還有老人的嘆息聲。
陳軒腳步一頓，看了看四周，突然身形一晃，爬上了一棵大樹上。
他坐在樹梢上，低頭朝下看去。
不遠處，田小娥蹲在地上失聲痛哭，而孫冉則臉色難看的搖頭嘆息。
“小娥，我知道，你爹的死對你打擊很大。”
“但兩軍交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陳軒他還對你有恩，你這么做，當真不合適！”
孫冉嘆息連連，最終苦笑著勸說道，“如
果你真不想看到陳軒，等我為他妻子治好傷，我就帶你離開楚國。”
“好嗎？”
孫冉能夠理解田小娥的心情，但他不認同田小娥的做法。
“師父，你不用勸我！”
田小娥站起身，抬手擦拭眼淚，聲音哽咽，“不管我父親是怎么死的，這事始終都跟他有關！”
“我不適合忘恩負義的人，等我把他的恩情報完。”
“我再殺他！”
“你！你這孩子！怎么就這么倔啊？”
孫冉聽到田小娥的話，臉上滿是無奈。
人家陳軒是楚國將軍，能擊敗田炬的存在，怎么可能讓你那么輕松的報仇？
他之所以不同意田小娥報仇，其實也是擔心她吃虧。
若真把陳軒惹急了，那田小娥必然難逃一死。
可鉆了牛角尖的田小娥根本不管這些，她將眼淚擦干，艮著脖子對孫冉道，“師父，我會跟他道歉的。”
“咱們回去吧！”
“你！”
孫冉見狀，無奈的嘆了口氣。
二人沉默著回到土廟，此時陳軒已經提前一步趕了過來。
他默然的看了田小娥一眼，神情冷淡。
“陳軒，你救過我兩次，所以在我還你兩條命之前，我不會殺你！”
“但等我還了你的恩情之后！”
“我一定會殺了你，為我爹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