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禍水 > 第223章 你怕嗎
  梁遲徽俯身護住她,抵御了大部分鐵箱的撞擊,“砰砰”地悶響砸骨砸肉,男人身型晃動,忍得唇色也白。

  二層箱子塞得密密麻麻,一個掉了,周圍的箱子歪斜著下墜,底部儲存的酒瓶被壓得爆炸,酒水噴射,濺濕了梁遲徽的西褲,酒味彌漫在窖里,聞得久了,發暈發醉。

  “可惜了。”男人盯著碎裂的瓶口,“1990年的羅曼尼康帝,口感比77年的要好。”

  何桑也盯著他。

  這種陌生幽閉的環境,梁遲徽一派云淡風輕的模樣,絲毫不像一個無助的受困者,倒像一個運籌帷幄的布局者,極度的瀟灑從容。

  她疑心又起。

  在財務室門口,趙太太和他的一番對話,氣氛確實不熟。

  可當時,梁遲徽識破了她在場,如果是故意演的呢?

  這個男人,又心機深重,又坦蕩磊落,仿佛有無數面孔,琢磨不明哪一副是真,哪一副是假。

  “磕腦袋了嗎。”

  何桑回過神,“沒磕...”她偏頭,后腦勺毛茸茸的頭發碾過男人掌心,他撤手。

  梁遲徽襯衫紐扣蹭過她額頭,她掀眼皮,入目是瓷釉般的皮骨,在天昏地暗的酒窖中,唯一的一抹顏色。

  “你沒傷到吧?”

  “破點皮。”

  分不清是他呼吸的酒味,還是酒窖內的味兒,越來越濃郁,激烈得上頭。

  她豎起外套的領子,堵住鼻子。

  梁遲徽個頭高而挺拔,此時自上而下的視線,是何桑微微浸濕的小v領,隱約透光,他略側過臉。

  視線落在緊閉的紅木大門。

  酒窖隔音好,他剛剛路過,里面沒一丁點噪音,只是他知道狹窄,又漆黑,到處是障礙物,容易絆著她,特意進來尋她。

  好在,他進來了。

  這么多箱子從五米的高空砸后背,鉆心的劇痛,他好歹練過身手,承受重量都費勁,假如砸上她,百分百要骨折。

  何桑活動了一下,后面是墻壁,前面是堆積如山的鐵皮箱,在方寸間,卡得死死地,梁遲徽身體向后靠,盡力拉開空隙,避免貼上她胸脯。

  “你胳膊...”何桑腰椎硌疼,男人右臂攬在她腰部,金屬腕表正好頂住她一小塊骨頭。

  梁遲徽抽出手臂,“解開。”

  她解了腕表帶,“放在你口袋里嗎?”

  “摔門上。”

  何桑沒動作,凝視他,“會館是趙太太的地盤,她進酒窖救我們,萬一轉移箱子,這層樓又沒有監控,我白費工夫了。我收了她的牛角梳,梳子里藏了鑰匙,警方調出戲園的監控,紀深更自證不了清白。”

  她眼神警惕,如同一只炸毛的小貓,和他對峙,“你怎么清楚我是找贓物?”

  梁遲徽笑得意味深長,“崔經理是我的人。”

  何桑錯愕,“你的人?”

  “你給他五十萬,對嗎。”男人垂眸,視線重新落回她臉上,“沒有我的默許,何小姐以為他敢背叛趙太太,允許你肆意搜查嗎?”

  梁遲徽坦白崔經理是自己人,也是澄清和趙太太沒關系。

  “你為什么默許。”

  “何小姐不是懷疑我嗎?”他波瀾不驚,含了笑意,“我陷害老三,再揭穿自己,我是不是太閑了?崔經理告訴我,趙太太行賄老三的贓款在太寧區會館,警方已經出動。警方先找到,那老三的麻煩大了,所以我過來了。”

  何桑沒吭聲。

  二房、三房不和睦,終究是內訌,對外都是梁家人,梁璟那么厭惡姚文姬,卻沒排擠過梁遲徽。

  他們榮,家族榮,他們辱,家族辱。

  是一艘船的。

  梁遲徽愿意出手撈一把,也合理。

  他不為梁紀深,起碼為梁家,為梁氏集團。

  何桑站得腿麻了,又渴又累,肩膀的劃傷比頸部的嚴重些,火辣辣的,像鋒利的刀尖在割。

  梁遲徽皺眉,“記得打破傷風。”

  她辯解,“是皮箱子,又不是鐵的...”

  “棱角是鐵的,皮質不會剮傷你。”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怕打針?”

  何桑鎮定,“不怕啊。”

  梁遲徽嗓音噙了笑,清清朗朗的,“十五厘米的針,也不長,我估計你不至于怕。”

  她心驚肉跳,“哪有十五厘米的針?最長五六厘米。”

  “新增加的。”他一本正經科普,“細長型的針頭,何小姐有一陣沒去醫院打針了吧。”

  何桑沒回應。

  梁遲徽的鎖骨浮了一層緋紅,她鼻息恰好對準他胸口,越是寂靜,空曠,所有的感官越是清醒,集中,她氣息熱乎乎的,吹得他不斷往后,又失衡,再不斷前傾。

  忽然門板嘎吱一聲,有人推開,“何小姐,在嗎?”

  是老楊。

  她在上樓之前,和老楊約定過,四十分鐘沒消息,老楊報警,進會館。

  防備的就是突發狀況。

  “楊叔,我在!”

  手電筒齊刷刷亮起,為首的是趙凱,崔經理緊隨其后,光線掃到梁遲徽,他立馬闖入酒窖。

  趙凱也心急如焚,示意下屬搬箱子,“你扎流血沒?”

  “沒有...”何桑踮腳,嘗試爬上箱子。

  梁遲徽摁住她,“危險!”

  他一直背對眾人,這才露了正臉,趙凱瞇眼,“梁先生也在?”

  騰出一條窄窄的通道,崔經理攙扶梁遲徽,“您沒事吧?”

  “無妨。”

  他目光在何桑身上,吩咐崔經理,“拿紗布碘酒,先消消毒。”

  聞訊趕來的趙太太目睹這一幕,大驚失色,“你們...”

  何桑撿起壓在皮箱下的手機,又掏出木梳和鑰匙,“趙太太在梨園借口送我見面禮,送了一支耗牛角梳,梳子摔折了,里頭是空心的,鑲嵌了這枚鑰匙。今天有匿名信舉報中海集團總經理梁紀深受賄,明顯是一個圈套!要毀了梁紀深的清譽,贓物就在酒窖。”

  “何小姐你...”趙太太完全沒料到敗露得如此快,她面色鐵青,下意識望向梁遲徽。

  梁遲徽一言不發,無視她。

  趙太太的面色瞬間又慘白了一度。

  下屬翻出貼了“s”封條的箱子,趙凱瞥趙太太,“這是你行賄的贓物嗎?”

  她抖如篩糠。

  “趙太太,我會仔仔細細搜查酒窖,你現在交代,我仍舊認定你是自首,一旦開始搜查,你后悔為時晚矣。”

  趙太太軟趴趴坐在地上,“是。”

  “是什么?”趙凱看著她。

  她咬牙,“是我自導自演...誣賴梁三公子的贓款。”

  “他得罪你了?”何桑氣憤,“你在老宅打牌,吃喝,甚至留宿,梁家上上下下視你為貴賓,你丈夫曾經不過是一個區行的業務經理,是梁家成就了他,數十億的貸款,十幾億的存款,養活了你丈夫的光輝業績!趙行長依靠梁家一步步升到總行的副行長職位,梁家虧待你們趙家了嗎?你們夫婦恩將仇報嗎?”

  趙太太捂住臉,“不是我情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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