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皮卡貨車這時沖下西山頭,掀起沸騰的灰塵土浪,朝梁紀深疾馳而來。
倪紅愣住,顯然沒料到這場面。
黃沙彌漫,后車廂躥出四五個壯漢,手持棍棒砍刀,包抄了梁紀深。
這伙人不廢話,動作干脆,劈的劈,捅的捅,刀刀鋒利,棒棒兇狠,梁紀深赤手空拳,好在底子過硬,一時不分伯仲。
倪紅的六名保鏢抱頭鼠竄,在貨車司機的接應下,紛紛上車。
是“攔截”。
目標是撈倪紅,劫佟大,擋住梁紀深。
“倪總!”為首的光頭男大喊。
倪紅回過神,跑過去,保鏢一拽,她匍匐在車沿,氣喘吁吁。
“你們是...”
司機沒答復。
她心一沉,要跳車,司機不緊不慢,“如果梁三公子控制住您,您的下場可想而知。他與您不是同道中人,是正邪不兩立。”
倪紅僵住。
“您與梁老板是同一艘船,你們再不和睦,他是船長,您是船員,多年的情義,內訌而已,您沒有大礙。”
她咽了口唾沫,“我險些害了何桑。”
“幸好沒成功,三公子及時降服了段志國,梁老板生氣歸生氣,對何小姐的感情畢竟沒那么深,三公子可不一樣,他與何小姐的情分深,他恨您恨得牙癢癢,您這筆賬百分百要算,您是跟他走,還是跟我走,您自己選擇。”
倪紅沒動彈。
不遠處,梁紀深奮力拖住佟大,一柄斧頭從天而降,插進他腳邊的泥土地里,濺起干巴的泥點,他一閃,鞋尖勾住斧頭把手,踢中光頭男的左腿。
光頭男一歪,迅速調整,胳膊大開大合,掄圓了毆打梁紀深。
梁紀深縱身而起,鉗住光頭男的肩膀,蠻力一掰,光頭男自恃人多勢眾,輕敵了,萬萬沒想到梁紀深這么驍勇,沒招架住,踉蹌跪倒。
“你是梁遲徽的人?”
光頭男瞳孔一縮,一記掃堂腿,踹向梁紀深的膝蓋骨,這一腳倘若擊中,十有八九骨折。
梁遲徽跨步,猛地一躍,騎在光頭男的頭頂,雙腿夾緊,一扭,旋即利索墜地,光頭男腦仁嗡嗡震蕩,抽搐著滾下土壩。
他蹲下,撿那支仿制射擊槍。
伸手的一霎,另一只手也伸出,指骨撞指骨,對方眼疾手快,一揮拳,砸在梁紀深的手背,巨大的痛楚潮水般淹沒,脹麻感狂絞他的皮肉。
那支槍順理成章落入對方手里。
“梁檢,好功夫,單槍匹馬和我們打平手,怪不得省里重用你。”對方是標準的京腔,口罩一呼一吸間,癟下去,貼合唇鼻,輪廓依稀是國字臉,大鼻頭。
“你是退役的省舉重運動員,梁遲徽的打手。”
“我不明白梁檢在說什么。”對方指尖旋轉了一下槍,“你的仇人多,你逮捕的罪犯陸陸續續刑滿釋放了,梁檢千萬保重,平安最珍貴,什么立功,什么聲譽,活在危機四伏恩怨報復之中,一輩子不舒坦。”
梁紀深的背心一灘臟污,他撣了撣,卡車泊在對方身后,一陣風馳電掣,消失在土壩盡頭。
電三輪的輪胎爆了,卡車軋的,現場的風沙大,抹平了足印,唯一的指紋物證在槍柄上,被矮個子搶了。
這群打手突如其來,完全是意料之外。
他既要扣下佟大和倪紅,又要搏斗,根本應付不完。
便衣駕駛著市局的會議公務車,一輛紅旗h9迎上梁紀深,急促鳴笛,“梁檢!”
梁紀深棄了電三輪,坐進后座,“有衣服嗎?”
“有,在手提包里。”
他拉開鎖鏈,一件藍色t恤,白色運動褲,純棉的,疊得皺巴巴,他抻平一些,脫短褲,脫背心,“你的?”
“夏天愛出汗,局里凡是負責埋伏嫌犯的,至少預備兩件便服。”便衣開得飛快,“追那輛卡車嗎?”
“你配槍了嗎?”
“沒配。”
“不追。”梁紀深活泛著右手,“去新世紀酒樓。”
便衣猶豫,“佟大是不是跟丟了?”
“嗯。”
“那趙局...”
“暫時丟了,實際上丟不了。”梁紀深打斷他,“我載著佟大的途中,在身上塞了定位追蹤器,倪紅雇傭的保鏢不專業,搜身只搜武器,沒搜出來。”
“您高明。”便衣贊嘆,“兩手準備啊。”
“倪紅肯定有車,安排了后路,我騎小三輪和汽車拼,騎得冒火星子也拼不贏。”梁紀深靠著椅背,打電話通知趙凱,密切監控佟大的追蹤器,一旦靜止在某一處,立刻出動。
便衣樂了,“趙局說您表面正人君子,其實一肚子的蔫損招,梁秘是表里如一的一根筋。”
“少聽他放屁。”梁紀深閉目養神。
......
方安意在飯局上萎靡不振,托腮望著2號桌。
宴場是粉白藍三色的燈球,晃動的光影下,梁遲徽儒雅俊朗,襯衫袖擼起半截,清瘦遒勁的手臂,溫潤如白玉。
每一縷筋脈,每一塊骨節,都如此風華毓秀,毫無瑕疵。
何桑挑食厲害,這不吃那不吃的,在外人眼中,矯情,嬌氣,偏偏梁遲徽寵她,耐著性子剝了殼,蘸了醬,俯身挨近她,唇形闔動著,似乎在哄她,談條件,她吃下,便答應她什么,何桑勉為其難。
“梁董,要辦喜事了吧?”1號桌的中盛集團老總明顯是喝上頭了,腦袋后仰,大聲調侃,“中海集團的梁副總今晚避嫌,沒出席。”
同桌的副董附和,“梁副總從‘正總’變成‘副總’,大約是不習慣,適應好了再現身。”
他們有笑聲,有議論聲,推杯換盞觥籌交錯,“情場和職場,未必是一得意一失意,梁副總是雙雙失意。”
笑聲頓時更大了。
梁紀深在場,饒是再降一級,中盛和中源的老總壓了他兩頭,也不敢肆無忌憚針對他,他情況特殊,職務調動大,保不齊明天是什么崗位了,過山車似的,要么高得很,要么貶得狠。
老張和老蔣是留有余地的,這一線余地,導致同僚諱莫如深,沒膽子當面兒打壓他太甚。
“俞總,老三是什么脾氣,你們共事過,應該很清楚。你背后嘴碎打趣他,小心他翻臉。”梁遲徽云淡風輕懟回去,他們繼續笑。
方安意捂住砰砰打鼓的心臟,“媽媽,敬酒嗎?”
方太太詫異,“你愿意敬酒?”
“太太和未嫁的小姐應酬不是社交禮儀嗎,我懂規矩的。”她乖巧。
方太太余光一瞟1、2號桌,那男人霽月光風,掩飾不住的卓絕風采,她心下明了,沒戳穿。
“京儒,去1、2號桌打個招呼嗎?”
“我不打招呼了。”方京儒白天在基層巡視,沒吃午餐,餓得眼發綠,舀了一大碗米飯,“我敬了他們,他們回敬我,一來二去喝醉了,影響不好。”
方太太曉得丈夫的酒量,確實不適合交際,獨自帶著方安意去2號桌敬酒。
“梁董,最近消瘦了,工作忙,要愛惜身體呀。”
梁遲徽從椅子上起來,同她客套,“有勞方太太記掛,方先生又偷懶了?”
“嗨,他呀,酒膩子,一杯趴下。”方太太舉杯,杯口碰了一下梁遲徽的杯底,低姿態以示尊敬。
梁遲徽飲盡,添了半杯,這次是他稍低,杯口碰方太太的杯壁。
方太太攬過一旁失神的方安意,“安意,你有一段日子沒見過何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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