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紅的晚霞,猶如一碗血灑紅了半邊天,天邊那一塊塊火燒云,層次分明,顏色由西向東逐漸變淡。
徐家村同樣被披上了一層紅紗,如同嬌羞的新娘一樣。
徐母站在屋檐下,凝望著院外,夕陽打在她的臉上,印出蒼老的皺紋。
“娘,吃飯了。”拴著黑色圍裙的家珍走出來,輕聲說道。
徐母轉過頭,擔心道:“福貴和來順咋還沒回來,不就是去城里賣柴火嘛,這兩孩子,真是的。”
家珍安慰道:“沒事的,興許被啥事兒給耽擱了,咱們先進去吃飯。”
徐母擺擺手,“你們先吃吧,我這心里七上八下,吃不進去。”
“你管那畜生干啥,這么大個人了,難不成把自己丟了不成?”徐父的聲音從里面傳了出來。
“要不我去找找少爺。”長根說著就要起身。
徐父拉著他,“長根你坐,咱們吃自己的,說不定一會兒他們就回來了,咱們別操這個心。”
鳳霞從屋里跑出來,拉著家珍的手,仰頭說道:“娘,我想爹了。”
家珍勉強笑了笑,“娘,咱們先進去吃飯吧,福貴走前給我說了,他在縣城做大事嘞。”
徐母皺眉,“做什么大事?”
家珍搖頭,“我不知道,肯定是正經事。”
徐父拄著拐杖走出來,板著臉道:“做大事?這畜生以前去賭錢的時候就用的這個托詞,難不成他又去賭了?”
家珍信誓旦旦的說道:“爹,福貴肯定不會去賭的。”
“那他到底去干啥了?”
家珍低頭,“我不知道。”
“那他有沒有說啥時候回來。”
家珍遲疑一聲,回道:“可能是明天。”
徐父冷哼一聲,“好不容易過了幾天安生日子,別又鬧出啥幺蛾子,不管他,我們先吃飯吧。”
家珍看了眼門口空無一人的小路,嘆了一口氣,扶著徐母走進屋里。
云溪縣城。
一座常年無人居住的院子里,十幾個人擦槍磨刀,一言不發,院子里安靜的嚇人。
“咯吱......”
院子的木門被打開,眾人瞬間警惕起來,下意識抓起放在一旁的槍支。
看清來人后,紛紛松了一口氣,將槍支放回去。
“同志們,過來吃飯吧。”
徐福貴招呼來順,將手里的食盒打開,里面是香噴噴熱氣騰騰的飯菜。
“喲,福貴,你這是哪里買的,味道這么香。”二隊隊長黃波問道。
徐福貴嘿嘿笑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是王氏酒樓的。”
杜玉枝愣了一下,笑著點了他兩下,“組織的錢不心疼是吧,這一頓怕是花了不少錢。”
“我這不是想著行動前讓大家伙吃好一點兒嘛。”
杜玉枝認同的點點頭,“對,大家伙吃好喝好,等會兒咱們面對的可是一場硬仗。”
眾人狼吞虎咽,徐福貴撕了一只烤鴨的鴨腿放進嘴里,來到鐘守正旁邊,拿了一盒香煙遞給他。
“專門給你買的。”
鐘守正笑瞇瞇的接了過去,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正愁今晚煙不夠吃,來一根?”
徐福貴擺擺手,“我就算了,還沒學會。”
“就是沒學會才要抽。”
“鐘守正同志,你可別教壞了新人,抽煙有啥好的,增加暴露的風險。”杜玉枝橫了他一眼。
鐘守正收回香煙,不以為意道:“咱們干這一行,有幾個不會抽煙的。”
“行了,吃你的飯吧,一身煙臭味,大家吃完以后好好休息,我們半夜十二點整,準時行動。”
眾人吃的心滿意足,吃完以后,天色也暗了下來。
夜幕降臨,幽藍幽藍的天空中點綴著無數小星星,一眨一眨。
徐福貴和來順各自分配到了一支駁殼槍,下午的時候,鐘守正已經教了他們打槍的要領。
當然,沒有實踐的機會,能不能打中,只能憑運氣。
坐在一塊石板上,擦了擦駁殼槍,確認保險是關閉狀態,隨后將駁殼槍放到懷里,閉上眼睛準備假寐。
下一秒,他將駁殼槍從懷里拿出來,放在腰后,槍口對著身后。
“哈哈,福貴,你咋這么怕死,都給你說了,只要保險關了,這槍就指定不會走火。”有人笑著說道。
徐福貴眼睛都沒睜開,隨口回道:“這世上哪有什么絕對的事情,怕死不是件壞事兒。”
來順甕聲甕氣的點頭,“就是,人死了啥都沒了。”
眾人隨口說著話,不知道什么時候周圍便沒了聲音,個個坐在地上靠著后面的墻壁,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今晚的月光格外明亮,地面像是被撒了一層鹽,云溪縣城同樣安靜了下來,偶爾有幾聲犬吠回蕩。
徐福貴睡了一會兒便睡不著了,沒有打擾其他人,睜著眼欣賞天上的星河與明月。
鳳霞應該睡了吧。
家珍不知道有沒有擔心自己。
爹肯定又罵自己是畜生了。
娘倒是不會罵我,估計會著急的睡不著覺。
心里想著這些有的沒的,徐福貴迫不及待想執行完任務,然后早點兒回家。
杜玉枝說了,這次任務結束以后,云溪縣城的情報點將會被撤除,他們也會去其他地方。
徐福貴自然不會離開,所以這次任務結束,他基本上不用再摻和到什么事去,只需要好好的待在家里就好。
他新兔分子的身份會一直保留下去,等到新兔成立,借著這個身份,應該能得到不錯的待遇。
還有,杜玉枝說過會給他請功,他不求什么二等功三等功,能有個證書或者獎章就行了,代表他為新兔建設出過力。
有這么一張書面的東西,在日后的混亂世道里,他相當于擁有了一張護身符。
同時,借著這個名頭,最好能給他安排一個輕松悠閑的鐵飯碗,一家人穩穩當當的就行了。
暢想著未來的生活,徐福貴嘴角不由露出了笑容,這是他兩輩子一直夢寐以求的生活,目前看來,實現的可能相當的大。
時間緩緩流逝,瓷盤似的月亮也在不經意間移動,徐福貴小心翼翼起身,來到外面的小巷,解開腰帶撒了一泡尿,然后回去繼續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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