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歷，十一月十六日，九皇叔壽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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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從王府開門起，送禮的馬車就從門前排到街尾。
雖然九皇叔無實權，但京都人又好面子又好口碑，與九皇叔交好還能得個“慕賢”的賢名。
段鳶也起個大早忙前忙后，想著進了王府見到慕容洲的話向他表達感激之情。
段家可以說是全家上陣，不僅家主和主母都來了，兩個兒子和女兒以及二兒媳也沒缺席。
怎么說慕容洲當初肯去段家學堂教書對他們段家有恩，這個排面必須給足。
盡管起了個大早，段家的馬車也被堵在王府門口的街上。
這還好在慕容洲的王府云起居建立在京都的邊緣沒有太多百姓，否則百姓出行都得繞道。
周圍嘈雜無比，段家一共來了兩輛馬車，一輛坐著段雄夫婦和段穆還有段鳶，一輛坐著段正夫婦倆，段正夫婦倆那輛還載著禮物。
段鳶難得精心打扮了一番，抹了胭脂又戴了朱釵還穿著繁復的裙裳，只是此時在車上的動作實在不雅。
她一直在彎腰撓著自己的腿，仿佛腿上有螞蟻在爬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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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夢見她如此沒有形象，一巴掌將她的手拍掉，“你這孩子能不能有點女子的樣？要是讓外邊的人見到又得怎么說你？”
“阿娘放心，我自是不會在外邊這樣做，我這不是腿癢嘛！”段鳶不以為然。
“讓你不要下河你不聽，現在好了吧，知道癢了吧？”段穆在一旁幸災樂禍。
“摸來的魚你沒吃？說什么風涼話？”段鳶回懟。
她這腿就是在冷天下河摸魚導致皮膚干裂，現在癢得很。
“摸什么魚，咱家沒東西給你吃了嗎，整日到外面瘋玩！”田夢又一巴掌拍掉段鳶還想去撓的手，一邊又給段鳶整理衣裙。
“我這不是為了給小先生準備禮物嘛……”段鳶嘀咕著。
田夢替段鳶整理好衣裙之后才滿意地點頭，“你看，明明是水靈靈的姑娘非得把自己弄得那么粗糙，當初給你取小名‘裊裊’就是希望你長大后娉婷裊裊，誰曾想比你三個哥哥都讓我頭疼。”
“得了吧阿娘，咱家就出不了這樣的人，二哥能娶到二嫂都是燒高香了。”段穆段鳶抱不平。
他們家一大家子粗人，田夢也是出身江湖行事作風雷厲風行，只有二嫂出身書香世家，所以哪能教出一個像樣的大家閨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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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波我站二哥。”段鳶和段穆擊了個掌。
“唉——”一旁傳來一聲沉重的嘆息聲，三人朝段雄看去，只見他倚在窗邊四十五度角仰望。
“若是九皇叔是我們家的人多好。”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燒高香都不可能。”段穆又唱反調。
“還是有可能的，讓三哥去給小先生當干兒子，不就成一家人了。”段鳶絲毫不放過捅自家哥哥刀子的機會。
“哼！”段雄冷哼一聲，“九皇叔要是收，別說是做干兒子，讓他去當孫子都成！”
“喂喂喂，你們兩個不帶這樣賣兒子和哥哥的吧？”
一家人正嬉鬧著，馬車外的家丁說有事稟報，段雄掀開窗帷，家丁便道：“家主，剛才王府的人說了，說今日來訪的人多，要是排隊進場要等很長時間。
“所以請客人先進府休息，府中已備好茶水，后續會有人來將馬車安頓好，壽禮也會由內務府的人記錄在冊。”
“知道了。”段雄點點頭，放下窗帷正了正衣襟，對著段鳶和段穆警告道：“下車走去，你們兩個今天別給我惹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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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了沒有，說你呢！”段鳶用肩膀撞了撞自家三哥。
段穆也撞了回去，“彼此彼此！”
一下車一家人都換上一本正經的模樣，段雄和田夢走在正前方，段正夫婦倆隨后，段鳶和段穆跟在最后面。
周圍馬車上的人也紛紛下車，一時間這些權貴又開始虛偽地客套，相互作揖打著招呼。
段雄和田夢臉上掛著假笑，段雄正二品大官，田夢早年也跟隨段雄上過戰場得了誥命夫人，自然都是別人先跟他們打招呼，他們只管微笑、抱拳、點頭。
他們的腳步也加快了些，他們一家子都不喜歡這種場合。
周圍的人都在打量京都中數一數二的這一大家子，段鳶聽到周圍有小聲的議論。
“那就是段鳶？一個能做出休夫這種不守婦道行為的女人，竟然也敢來污了九皇叔的壽辰。”
“就是就是，想到要與她同席，我都覺得羞愧難當，她的行為簡直就是給我們女子丟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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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鳶耳力好，周圍世家小姐們的竊語全都一字不落地傳入她的耳中。
段穆擔憂地看了自家妹妹一眼，已經做好了拉偏架的準備。
但段鳶的表現卻很淡定，她昂首挺胸眉宇間沒有絲毫的自卑或者羞愧，反而高傲得像只孔雀。
“放心吧三哥，當初我連阿爹阿娘的話都不聽，如今怎么會把這些話放在心上？”她說道。
段穆連同其他幾個人都松了口氣，他們裊裊是長大了，要是以前早就上去給那些人一通教訓。
雖說他們也不想聽別人說裊裊的壞話，但是今日是圣上專門給九皇叔舉辦的壽辰，在宴會上鬧事就是打圣上和九皇叔的臉。
“裊裊，你讓小小帶的盒子是什么？”段穆低聲問，他們都帶著貼身的丫鬟隨從，段鳶讓小小帶了一個盒子，小小當寶貝似的提著。
“我給小先生做了幾樣糕點，上次說要請他吃炒菜，他沒吃著，這次就當做彌補吧。”段鳶回答，她一大早起來忙活就是為了這個。
“你可拉倒吧，別把小先生吃壞了。”
段鳶握了握拳頭，又想到家丑不可外揚，放棄了暴揍自家哥哥的機會，但是也不甘心落了下風，隨即小聲道：“呀，長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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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穆當即伸長脖子四處張望，發現四周全是人，收回目光果然發現段鳶得逞的笑。
“長公主在哪？”前方的石清華聽到段鳶的聲音，柔聲問，她雖出身書香門第從小被教育做個大家閨秀，卻也崇拜像長公主那樣保家衛國的女子。
段穆驚慌失措，連著給段鳶使了好幾個眼色，段鳶這才不慌不忙道：“我是說，這樣的日子不知道長公主會不會來，我也有好幾年沒見過統帥了。”
“大抵會來吧。”石清華掩嘴輕笑，畢竟上一輩的皇室，除去遠嫁在外的，京中就只剩下慕容洲和長公主慕容琳。
段穆松了口氣，恨得牙癢癢，他這把柄住抓在段鳶手上，這輩子都別想翻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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