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世蕃被抓的消息轟動了整個北京城,剛開始大家還在觀望風向,直到嚴嵩被皇上趕回了家,所有人都知道嚴黨要完了。
彈劾嚴嵩父子的奏疏像雪片一樣飛進了宮。
紫禁城,乾清宮。
原本的嘉靖皇帝喜歡玉熙宮,在乾清宮有心理陰影,現在的嘉靖可沒有,搬回這里居住和辦事都舒服多了。
“全都是彈劾他們父子的?”嘉靖看著面前的奏疏抬起頭問道。
“回陛下,全都是。”李芳低著頭說道。
沉默了片刻之后,嘉靖開口說道:“你們司禮監的人看看,挑出十條罪名,然后給錦衣衛送去,讓錦衣衛按照這十條罪名來查就行了。”
“老奴明白。”李芳低下頭答應道。
如果要去查案子,然后再去處理嚴家父子,實在是太麻煩了,簡單方便的辦法就是把罪名定下來,然后去找案子,那就簡單容易多了。
當然了,這種做法不合法,也不合規。可是嘉靖不在意,朕是皇帝,朕天下一人,言出法隨,朕的話就是法,規不規矩的還重要嗎?
“對了,陳洪人在哪兒?”嘉靖轉頭問道。
“回陛下,在外面候著。”李芳低頭說道。
“讓他進來。”嘉靖語氣隨意的說道。
時間不長,陳洪從外面走了進來,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大聲的開口說道:“奴婢參見陛下。”
“陳寬的差事辦的不錯,還有其他的差事交給你辦?敢不敢辦?”嘉靖語氣隨意的問道。
“奴婢愿意為陛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陳洪一邊磕頭一邊大聲的說道。
“赴湯蹈火就不必了。”嘉靖搖搖頭說道:“把差事辦好就行了,帶著你的人去嚴家宣旨,罷了嚴嵩的內閣首輔,順便把家給抄了。”
“奴婢這就去辦。”陳洪低著頭,身子都興奮的發抖了。
這可是出風頭露臉的大事,一旦這件事辦完了,自己的地位和聲望都會升上來,真真正正成為掌控東廠的大太監,司禮監二號人物,而不是跟在李芳身后的小人物了。
“錢糧店鋪,房產地契全都給朕拿回來,除此之外,來往的書信也都要帶回來,然后好繼續追查嚴黨。”
“陛下放心,奴婢一定辦好。”陳洪大聲的說道。
“行了,去吧。”嘉靖點了點頭說道。
等到陳洪走了以后,嘉靖想了想又說道:“讓黃錦跟著他,他怎么辦不用管,盯著他別把銀子捧回自己家就行了。”
“老奴明白。”李芳低下頭去吩咐黃錦了。
裕王府。
張居正一只手拎著自己的袍子,一邊大步向里面走了進去,進到屋子之后,難掩臉上的笑容說道:“皇上剛剛下旨了。”
“有何事?”裕王連忙抬起頭問道。
張居正恭恭敬敬的對裕王行禮,這才抬起頭說道:“皇上下旨罷了嚴嵩的官,東廠的人已經去嚴家抄家了,嚴家這次算是真的倒了。”
高拱一拍桌子,興奮的說道:“好,太好了,皇上英明啊!”
裕王臉上也露出了笑容,隱忍了這么多年,提心吊膽了這么多年,現在終于可以把心放下了。
輕輕的舒了一口氣,他開口說道:“雖然早就知道消息,可沒想到父皇如此雷厲風行,現在這顆心終于算是放下了。”
“是啊!”徐階在旁邊,臉色紅撲撲的說道:“的確是放下了。”
“關于嚴嵩和嚴黨,我有些話想說。”張居正向前走了一步,表情有些嚴肅的說道。
裕王看著他,點了點頭,示意他開口。
“現在很多人都在彈劾嚴嵩父子,這是好事兒,大家都有正義之心,可我覺得有些過猶不及,不能什么罪名都往上說,凡是牽扯到皇上的,還是要謹慎一些。”張居正表情嚴肅的說道。
“太岳說的有道理。”徐階在旁邊連忙補充道:“行百里半九十,最后這一哆嗦絕對不能出問題,要針對就針對嚴嵩嚴世蕃,絕不能往宮里牽扯。”
“除此之外,也不宜大肆株連,除了首惡之外,其他人能放的就放,否則人心惶惶,恐怕朝堂生亂。”
“我不同意閣老說的。”高拱站起了身子,一臉不耐煩的說道:“不牽扯到宮里,這是沒問題的,嚴嵩父子這些年打著宮里的旗號做了很多事,他們豬油蒙了心,和宮里能有什么關系?”
“皇上英明,是愛民的,可不追查到底,我不同意。”
“除惡務盡,那些人助紂為虐,禍亂朝堂,這些年他們幫了嚴家父子,做了多少壞事?現在正是撥亂反正的時候,怎么能不追查到底?”
“我看不但要查,而且還要嚴查,一查到底,絕不姑息。該抄家的抄家,該殺頭的殺頭,如此才能還朝堂一個朗朗乾坤,才能還民心一個清清澈澈。”
“不能擴大,更不能大肆殺戮。”徐階沉著臉說道:“真要是殺了那么多人,朝堂上的事情怎么辦?人心惶惶,大明還怎么治理?”
“殺了是一時痛快,可不是長久之計,后患無窮,肅卿,你這不是謀國之言。”
說這話的時候,徐階一點兒都不客氣。
高拱臉色變得很難看,他意識到了徐階不一樣了,以前他不會和自己這么頂。現在他這么頂了,證明他的膽氣和實力又增加了。
高拱也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徐階不查不殺,不是他說的那些原因。
作為內閣次輔這么多年,巴結了嚴家父子那么多年,徐階的人和嚴嵩的人早都攪和在一起了,真要查,很可能會查到自己身上去。
如果不查,嚴嵩倒了那些人怎么辦?
他們當然會投靠徐階,畢竟這么多年了,他們也是看著徐閣老為人處事的,只要投靠了徐閣老,徐閣老就能保住他們。
高拱心里面有一些發涼,瞳孔有些發紅。
嚴嵩還沒到徹底,嚴家的案子還沒完,徐階就已經開始講的爭權奪利了。前面說的那些仁義道德,說的那些為國為民,此時此刻全都當了狗屁。
“是不是謀國之言,不用閣老評價。”高拱上了頭,直接硬頂了回去說道:“我會上疏陛下,請陛下決斷。”
冷哼了一聲,高拱邁著大步向外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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