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云的語氣帶著質問。
林茂豐卻也不是在所有人面前都如在宋晨面前那般好說話,宋青云這些話一出來,林茂豐臉色就變了。
“怎么回事你應該是去問你爹,而不是來這里問我。”
宋青云是典型的欺軟怕硬,林茂豐這樣一說,他瞬間就收起了之前的態度,“這件事我并不清楚,今日我剛回來,我想起先前我爹讓我來把土地過戶的事情,人還沒回去就直接過來了。”
林茂豐態度照舊,“這件事已經成了定局,你爹之前跟宋晨簽了協議,卻又違背了協議,縣令大人秉公斷案,需要你爹賠償雙倍銀兩,宋晨不與過多計較,就只拿了你們家的地,所以你們家的地現在已經不屬于你們了。”
之前宋青云還抱有一絲幻想,林茂豐的話卻讓他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樣。
地沒了……
那就是說銀子也沒了。
他都答應了別人,如果現在沒有銀子給他,那他以后怎么在同窗面前抬頭。
不……不……
沒有同窗了,他爹不省人事,他娘也是那副模樣,他們以后再也無法供他上學了。
宋青云失魂落魄地從林茂豐家離開,一路上腦袋里反反復復出現的就是銀子這兩個字。
人才剛到家門口,他就‘靈光乍現’。
進了院子不到幾息,就從屋里狂奔出來。
一邊走一邊喊,“救命啊,快點來人救命啊~”
奔走的方向赫然是他方才離開的林茂豐家。
一個村就只有這么大,宋青云的喊叫聲很快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好些個人從自己家里出來,看著宋青云一臉疑惑。
林茂豐人都剛剛出門,迎面撞上宋青云。
“里,里正,我家出事了,我爹他,他被人害了。”
林茂豐的表情瞬時大變,“到底怎么回事你說清楚。”
宋青云猛地吞了口口水,已經絲毫沒有了讀書人的模樣,“我剛回到家,發現我們家院子里的人一推就開了,當時我也沒在意,結果一進去就發現我爹倒在地上,還有血。”
“快走,我跟你去看看。”
林茂豐抬腳就往老宋家走去,沒想到村里竟然會發生這樣惡劣的事。
宋青云跟在林茂豐的后面,腳步卻遠不如林茂豐急切。
尤其是看到越來越多的人出來,宋青云的哭喊聲便越來越大,林茂豐在前面十分嫌棄地皺眉,沒說什么。
來到老宋家,院子門的確是沒有被破壞的跡象。
林茂豐來到宋青云說的屋里,果然看到宋老漢趴在地上,一旁的桌子上噴濺著血跡。
林茂豐蹲下來探了下宋老漢的鼻息,還有氣。
他趕緊沖著外面大喊了一句,“快找李郎中過來。”
宋青云站在林茂豐身后沒動,還是外面的村民跑去找的李郎中。
李郎中年歲大了,腿腳沒那么快,林茂豐在等李郎中的時候也不敢動宋老漢,便準備去問一下宋周氏,看她知不知道一些情況。
“你娘在哪間房?”林茂豐問宋青云。
“我娘?你要找我娘嗎?她一個病人不會知道什么的,并且她現在不能見外人,情緒會變得激動。”
宋青云條件反射地擋住了林茂豐的去路,這個時候他是絕對不敢讓林茂豐去找他娘的,不然他之前說的謊話就不攻自破了。
去林茂豐家之前他是去見了他娘的。
林茂豐直覺他的態度有問題,但是又想起昨天大夫說的宋周氏現在的情況,“既然這樣,那你去問問你娘,看看她昨晚有沒有聽到什么動靜。”
桌上的血跡都已經干了,宋老漢應該是昨天晚上出事的。
宋青云點點頭,急忙進了宋周氏的屋子。
屋里宋周氏又已經昏睡了過去,宋青云上前把她搖醒。
“老,六,怎么了?”
宋周氏身上難受得很,被宋青云這樣一搖,更是疼得厲害。
宋青云笑了笑,“沒事,娘,我這不是剛回來嗎,來看看您。”
宋周氏皺眉,“剛回來?”
她怎么記得之前見過兒子呢,難道是她迷迷糊糊地記錯了?
“還是老六你有良心啊,知道回來,回來看娘,其他那些,那些都不是,人,娘,娘都這,這樣了,也不知道來看看,我,天殺的,要死了都,他們一個個的都要死了。”
不得不說,宋周氏此人,還真不值得別人去同情,都到了這個時候了,還想著罵人。
宋青云這個時候也沒有心情去附和她,“您好好休息,我還有事,出去一下就來。”
說完他就轉身出去了,宋周氏只能一個人躺在床上哼哼唧唧。
“我娘什么都不知道,我聽她說話都有些糊糊涂涂的。”宋青云把自己的最新發現告訴了林茂豐。
只要她娘不是清醒的,她說的話也就沒人信了。
林茂豐點點頭,在屋里看了一圈之后出了門。
這老宋家因為上次分家被隔得亂七八糟,要去其他幾房那邊問個話都要從外面轉過去。
宋青云心虛,就亦步亦趨的跟在林茂豐的后面。
看到他是去找其他幾房人的時候,宋青云并沒有什么感覺,因為他想不起來昨天發生的事,今天他幾進幾出也沒有被那幾房的人發現。
林茂豐首先來到的是宋趙氏這里,宋趙氏一聽到宋老漢倒地了,心里別提有多高興了,這么多年死老頭就只知道什么事都緊著老六,她男人出事了都不管,分家的時候還什么都不分給她,她早就恨不得他去死了。
宋趙氏這一房的屋子是離宋老漢他們住得最遠的,聽不見也是正常。
接著便是宋老二那邊,要說宋老二這一房離得也不近,不過前些日子宋老二的婆娘把宋李氏以前住的那間屋子霸占了過來,那間屋子是離宋老漢他們最近的。
林茂豐問他們夫妻的時候,兩人都是說他們什么都不知道。
宋老五那里就更不用說了。
一圈問下來,什么有用的都沒問到。
正好李郎中也來了,林茂豐跟著李郎中一起又走了進去。
李郎中給宋老漢檢查了一番,心中已經有了結論,“急火攻心,桌子上的血是他自己吐出來的,沒中毒沒受傷。”
“急火攻心,怎么可能是急火攻心。”宋青云不接受。
林茂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既然不是被人害的,就沒我什么事了,剩下你自己處理吧。”
對這家人,林茂豐是真的看不上。
自己的爹出事了,先不去找郎中,而是先去找他,這里面仔細一想就是有問題的,再結合宋青云之前的種種舉動,林茂豐覺得他應該給宋晨去透個風。
“要開藥嗎?”李郎中見宋青云站著不動,問了一句。
宋青云心里正在憋著壞,有些不耐煩,“開什么……”
忽然之間他又想到了什么,“能救過來嗎?”
李郎中搖搖頭,“若是剛吐血的時候救是能救過來的,現在已經晚了,只能用藥吊著氣。”
宋青云沉默了一會兒,“你先開幾天的藥,不要用貴的。”
李郎中一愣,村里人不是都說宋老漢前幾天才給這個宋老六送了五十兩銀子嗎,怎么這會兒開個藥都不要貴的。
這吊命,不都是得用人參,人參價高卻作用大。
“這吊命得用人參,我這里也沒有人參,你還是去鎮上抓藥吧,你把你爹的情況一說他們就知道給你抓什么藥了。”
李郎中不想淌這個渾水,萬一人出了事,賴上他怎么辦。
宋青云一聽要人參,頓時也歇了這個心思,“那行,麻煩你了。”
李郎中站了一會兒,嘆息著回去了。
“五哥,快開門,五哥。”宋青云在屋里站了會兒之后跑到了宋老五那邊敲門。
宋老五之前被林茂豐吵醒,不敢說什么,這會兒被宋青云吵醒就沒那么客氣了,“吵死啊你,大清早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屋外的宋青云臉色一沉,想起自己心里的計劃,最終還是把火氣壓了下去,“五哥,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你快起來。”
宋老五轉身裹緊了被子不理他。
宋青云半天沒等到回音,只得又開口道,“五哥,是跟銀子有關的事,你先開門。”
銀子兩個字一出,宋老五就好像是床上長了刺一般猛然從床上彈了起來,“媳婦兒,快去開門。”
很快,咯吱聲響起,宋青云進了宋老五的屋子,熟門熟路地找到了宋老五。
宋老五正裹著被子盤坐在床上等他,見他進來立馬就問,“你剛說銀子,什么銀子?是不是你想開了,要把老頭子給你的銀子分我點?”
宋老五沒心沒肺地開口,但是說的卻實實在在是他的心里話。
宋青云神色一僵,很快又恢復了正常,“五哥,你這是說什么話啊,那銀子是我去考舉人的,等我考上舉人,你不就是舉人哥了嗎,我過來是跟你說另外一件事的。”
宋老五對他說的什么舉人已經沒有多大的興趣了,但是對銀子他還是興趣很足的,“什么事你趕緊說,婆婆媽媽的,我這都等急了。”
宋青云暗笑,他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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