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江湖沙場梟雄志 > 第一百三十九章 兄妹離心 借刀殺人 上
    跪在滿地鮮血中痛哭的徐子東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之中,世間的一切都與他無關,城外草原人的吶喊充耳不聞。

    周圍人被那恐怖的場面嚇得不敢上前,到頭來還是謝燮移步,輕輕摸著徐子東的腦袋,沒有說什么安慰的話,只是靜靜的任由心意相通的少年哭成淚人。

    緊閉的北門外,等候多時的草原人耐心將盡,若不是得知消息之后緊急趕來的慕容十文勸阻,或許慕容長風就要命人攻城。

    耳聽著那刺人耳膜的哭聲,慕容長風不耐煩道:“小妹,你與那徐子東到底怎么約定的?不是說好破關之后送他一萬匹戰馬,這御金歸咱們,現在他緊閉城門,到底是個什么意思?莫不是你被他騙了,他壓根就沒打算讓出御金關?”

    連珠炮一般的質問令的慕容十文一陣皺眉,微微低頭,盡量不讓人看見自己的臉色。

    第三鷹就在旁邊,看著低頭的徒弟,突然想起草原那些地位低賤的中原讀書人經常會說什么‘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亦或是說‘兩面三刀’。

    這些文縐縐的話,第三鷹一直不怎么懂,只是此刻看到慕容十文的樣子,他瞬間頓悟。

    女子,小人,兩面三刀,好像自己的寶貝徒弟全占齊了。

    那邊和徐子東商量要留下親大哥的命,這邊又告訴慕容長風一萬匹馬就能換來御金,還暗示拿到御金之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動手搶,省去那一萬匹好馬的代價。

    有時候,第三鷹這個做師傅的都鬧不明白徒弟到底是要親大哥的命,還是要幫親大哥謀得御金,以后名垂萬古。

    不過這些并不重要,反正徒弟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自己也不介意做個幫兇。

    十文要長風的命,我就打草原人。

    十文要御金關,我就打中原人。

    就這么簡單。

    心念一通,第三鷹推推徒弟的手肘,輕輕一笑。

    慕容十文抬頭看到師傅的笑容,立馬嫣然一笑回應,自信的偏過腦袋,迎上慕容長風的質問的目光,“大哥,約定是約定,算不算數又不是小妹說了算,莫不如你在這里等著,我先進去找徐子東問問,他要敢耍賴,咱們再動手搶就是。”

    “這可不行,若那徐子東打定注意翻臉,你這么進去豈不是很危險?”長風擔心道。

    十文心頭一突,沒想到那件事之后大哥還會有關心自己的時候,一時之間竟是不知該怎么回應。

    長風只道是妹妹害怕,勸慰道:“沒事,徐子東不開門,咱們就打進去。這般沒誠信的人,本事再大,長得再好看,也做不得我妹夫。中原那些個宗師高手莫不是瞎了眼,竟然會給這種家伙撐腰。”

    言罷直接拔刀,正要喝令手下人馬準備攻城,十文急忙攔住,“大哥,還是讓小妹先去看看,有師傅在,諒他們也不敢亂來。”

    “這……”長風猶豫不決,心中雖是不愿小妹涉險,可小妹搬出了第三鷹,若是還不同意,怕會讓人覺得不給草原第一高手面子。

    偷眼看看身材不高的第三鷹,長風深吐一氣,“好吧!快去快回。”

    “大哥放心。”慕容十文回應一聲,腳下一動,一步蹬上城墻,玉足在高大的墻面連點兩步,每一步都讓身體抬高數丈,到得第三步,已然立在城上。

    第三鷹緊跟而來。

    關內,吐得稀里嘩啦的甲卒見有人上城,登時聚攏過來,一個個拔出兵器,將二人團團圍住。

    慕容十文毫不在意,朗聲問道:“徐子東呢?”

    一眾甲卒不自覺的同時轉頭,直直看向不遠處埋頭跪在地上,哭聲漸弱的年輕人。

    順著這些目光,十文找到自己要找的人,同時也看到那白衣如雪的謝燮。

    昏暗的火把微光中,看著那撫摸徐子東腦袋的玉手,眼中閃過一絲陰霾。

    感受著徒弟氣息變化,第三鷹深感頭痛,有些事不用刻意去想就能明白,但明白是一回事,怎么解決又是另一回事。

    “哼。”不得已之下,他只能輕哼一聲。

    周圍的甲卒驀然感到一陣胸悶,就像被人一拳砸在胸口,有些喘不過氣,連帶著手中兵刃都拿不穩。

    這一聲點醒慕容十文,同樣引來謝燮和屈狐仝警惕的目光。

    “草原人來了。”劍閣仙子收回手,即便再不愿將徐子東從悲痛中喚醒,也只能將他拉回現實,畢竟人都找上門了,滿城將士都指著他來拿主意。

    徐子東緩緩直起身,看了看割的不成人形的蕭遠山,這才抹去淚水,勉力站起來。

    直到此刻,他才想起自己和別人還有約定。

    揮手讓甲卒散開,他緩步走到十文跟前,十來步路走過,滿臉的悲傷化作微笑,若不是紅紅的眼睛,任誰也不會相信剛才大哭的人就是他。

    “慕姑娘,答應你的事,我還沒忘,用不著登門來催。”徐子東抱拳道。

    慕容十文一雙鳳目在他身上上下其索,只見他滿身鮮血,尤以膝蓋和手臂最多。

    只是看那樣子,這些血應該不是徐子東的,擔心的心思一閃而過,女子開門見山道:“城外有三萬人馬,其中兩萬你可不必在意,那是我的人。剩下的一萬多人聽命于我大哥,這些人需要你來處理。

    眼下大哥急于進城,你若信得過我,就放我大哥進來,等他的人馬進城之后,我的人會留在外面。到時候你關起門來,城內發生的任何事都與我無關。”

    徐子東細細品味著慕容十文的話,最在意的是那一個信字。

    破城之前,東齊和草原算是盟友關系,破城之后,這關系還在不在就得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

    雖然慕容十文一再表明是想要她大哥的性命,但這話的可信度有多大,徐子東不敢確定。

    真要打開城門,萬一這女人說的是假話,真實的目的其實是搶御金關,那不是自掘墳墓?

    周武陵早就說過,御金易主之前,草原人不用在意,但御金易主之后,就必須得防著 須得防著草原人一手。

    這就好比兩個心懷鬼胎的人聯手對付一個高手,等到高手死后,這兩個人還能同心協力?就不會為高手留下的好東西大打出手?

    何況御金這個寶貝,完全值得為之撕破臉。

    徐子東舉著火把照向城外,望著慘淡的月光下密密麻麻擁擠在斜坡上的草原游騎,“我如何信你?”

    慕容十文也不生氣,徐子東能想到的,她也想的到,易地自處,她自己肯定也會懷疑別人的居心,畢竟有些事不是嘴上說的就能信。

    同時,她也不怪徐子東言而無信,相反對于這個男人又高看一分,若徐子東真的老老實實的開門,她才會看不起。

    一點防備之心都沒有的人,豈能在這亂世有所建樹。

    慕容十文灑脫一笑,“我也不知該如何讓你相信,莫不如讓謝仙子跟著我,以她的身手,假若我敢亂來,她一劍便可取我性命。”

    聞聽此言的謝燮立刻看向徐子東,想要看看這個男人會不會為了自己的目的,讓她以身犯險。

    “不行。”徐子東并未讓她失望,斬釘截鐵的拒絕。

    慕容十文深深看了謝燮一眼,“那你說該如何?”

    “慕姑娘,既然有心殺你大哥,那你直接帶兵動手就是。你那邊一開戰,我就帶上所有人馬出城,兩邊夾擊,你大哥插翅難逃。”沉默片刻,徐子東拋出一個辦法。

    慕容十文怪笑一聲,“我要是能自己動手,還需要找你?”

    移步向前,只到徐子東肩膀的女子昂著頭,盯著徐子東的面容,小聲道:“絕不能讓金帳的人知道是我要除去慕容長風,至少在我爹坐上皇位之前不行。若是我爹知道是我干的,于我的計劃不利,我現在的實力還不足以和我爹正面相抗。”

    徐子東退開半步,與十文拉開一些距離,冷聲道:“這么說來,你是想把殺害北院大王長子的罪名算在我頭上。那你老爹還不得找我拼命?”

    慕容十文又想上前,卻發現謝燮已然站到徐子東身旁,提起的步子只得放下,目不轉睛的看著謝燮道:“我爹急著搶完顏氏的皇位,根本就沒有精力南下,即便要找你報仇,也得等扳倒完顏氏之后,但我不會給他機會。”

    視線移向徐子東,慕容狠狠道:“我爹扳倒完顏氏之日,便是他喪命之時。”

    雖然早就知道慕容十文對她爹仇怨頗深,卻還是被這恨意滿滿的話鎮住,往日對于這女子只有厭惡,如今經歷過不少事以后,尤其是得知自己那叔叔徐東爵不思為父報仇,卻還幫著仇人攻打爺爺的老部下以后,這種厭惡變成一種疑惑。

    到底是什么樣的怨恨會讓身為人子的人想要除去生身父親?

    僅僅只是權勢?

    徐子東很想問,又不知該如何問起。

    糾結再三,終是沒在這上面糾纏,語氣也不再冷漠,反而帶著些許同情道:“機密之事不必說與我聽,我只想知道如何才能相信你。畢竟這御金是草原人南下中原的必經之地,沒有草原人會不想拿下這座關隘。”

    慕容同樣無奈,她也想不到能夠讓雙方相互信任的辦法。

    一時間雙方都是沉默下來。

    城外,等候多時的慕容長風眼見城門還是沒有打開的跡象,心里有些著急,扯開嗓子喊道:“小妹,你還在么,談的怎么樣了。”

    聽得大哥聲音,慕容十文快步走到城墻邊,沖著城下喊道:“大哥莫急,就快好了。”

    下方傳回一聲快些,又回復安靜。

    此刻,慕容十文心中無比焦急,她必須要說服徐子東出去她大哥,要不然等她大哥回去見到老爹,那她攔下四道軍令的事就會公之于眾,這等重罪,以他老爹治軍嚴明的秉性,定會砍去她的腦袋以正軍法。

    情急之下,她也顧不得許多,直接回身跑向徐子東,抓住他的手道:“你到底怎么才肯信我?”

    徐子東抽出手,反問道:“你到底怎么才能讓我相信?”

    慕容答不上來,默默收回手。

    正在這時,小不二刀突然上前,對著徐子東道:“少爺,我倒是有一個法子,或許可以試試。”

    不等徐子東開口,慕容十文急不可耐道:“快說。”

    屈狐仝自不會聽她命令,等到徐子東點頭之后,才從腰間摸出一個玉瓶道:“早年在王府與車曉關系不錯,他曾送我幾瓶毒藥防身。這一瓶裝的就是一種慢性毒藥,服下之后,中毒者要受十日折磨,皮肉潰爛而死。”

    徐子東接過玉瓶,奇怪的看著屈狐仝,沒弄明白他是個什么意思。

    慕容十文瞬間明白屈狐仝的意思,毫不遲疑道:“我吃。”

    徐子東仍是不解,一直默不作聲的周武陵解釋道:“屈前輩的意思是讓慕容姑娘吃下這毒藥,解藥留在我們手上,等到處理掉慕容長風,再給解藥。這樣的話,若慕容姑娘說的是假話,那就只能等著毒發身亡。”

    屈狐仝接過話頭:“周先生說的與我想的大同小異,這毒藥是車曉調制,人間也只有他一人能解,便是武當與龍虎的人都解不掉。服下之后若沒有解藥,必死無疑,慕容姑娘應該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徐子東聞言低頭,思考片刻抬頭看了看某人,說道:“這個法子倒是可行,只是御金關中沒有陸地神仙,到時候有人強搶,咱們會不會攔不住?”

    沒有直言是誰,但所有人都知道指的是誰。

    慕容失望道:“徐子東,你就這般信不過我?”

    “輕信他人的代價太大,我付不起。”徐子東想起當日輕信陳鵬,乃至于輸的一干二凈。

    慕容怨恨的看著神情悔恨的少年,正要出聲,第三鷹卻拉住她,小手一吸,徐子東手中的玉瓶便落到第三鷹手中。草原第一高手從玉瓶中倒出一顆黑不溜秋的小藥丸,直接丟入口中,慕容想攔,哪里攔得住,眼睜睜看著師傅服下毒藥。

    毒藥入腹,第三鷹輕笑道:“小子,做人還是別太多疑的好,以我和謝小白,楚東流的交情,還不至于為難劍閣和霸刀山莊的晚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