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書蘭不為所動,側著臉看著河面上的風景。
  青苔站在船頭欲言又止,抿唇良久良久,和劉嬤嬤坐在了船頭沒進來。
  還把卷起來的半截竹簾子放了下來。
  撐船的女子本來還用眼角余光打量里頭的公子姑娘,如今卻是看不到了,一時惋惜不已。
  不過立即豎起了耳朵。
  船艙內,謝長淵把扇子收起來,姿態不是很雅觀地盤膝坐在陳書蘭面前,把糖人往陳書蘭面前湊了湊,“很甜的,你不嘗一下嗎?”
  謝長淵嘆道:“這要化了,你不吃可要浪費了。”
  陳書蘭依然不為所動。
  謝長淵無奈半晌,只好默默把那糖人拿過去,自己咬了一小節。
  誰知這時候陳書蘭忽然有了反應,一手揮過去,把糖人從謝長淵手上揮掉。
  糖漬粘了一些在陳書蘭的衣袖上,還有一些褐色糖漬粘在了謝長淵的臉上,而且是從嘴角粘到眼角那么一大截,看起來很是滑稽。
  謝長淵愣住,陳書蘭也愣了一下。
  兩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后,謝長淵雙唇下垮,“都快兩個月了,還給我來這么一下……怎么還是這么記仇?”
  他隨手把撐糖人的小木棍丟在一旁,厚臉皮地扯了陳書蘭的衣袖來擦臉,“快點給我弄干凈了。”
  陳書蘭錯愕地瞪他片刻,立即把自己的衣袖往回扯。
  無奈扯不動。
  謝長淵三兩下就把自己臉上的糖漬全給弄到了陳書蘭的衣袖上。.五0.net
  陳書蘭今日穿一件玉白色裙裳,如此那衣袖之上直接給弄了一片褐色污漬。
  她心疼地看著自己的衣服,瞪著謝長淵眼睛冒火。
  謝長淵“嘖”了一聲,手撫著自己的臉,“好像沒擦干凈……黏糊糊的真難受。”
  陳書蘭起身便要往外走。
  謝長淵眼疾手快直接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按了回去,一張不太干凈的俊臉上流露無奈:“別惱了。”
  見陳書蘭牙關緊咬,滿臉怒容,謝長淵又說:“算我錯了,你看吧,怎么樣你能消消氣,你就怎么沖我發作一番好了,我絕無怨言。”
  陳書蘭立即抓起手邊的茶壺。
  但謝長淵卻一把按在壺上讓她拿不起,“這是別人家的船,船上東西也是別人家的,可不是上次在府上,由得你想丟就丟,丟了是要賠銀子的,你有錢嗎?”
  陳書蘭氣的臉色漲紅,不能走還不能丟東西?
  她惱火之下,用力推到謝長淵肩頭。
  謝長淵雖瘦削卻是英姿頎長,陳書蘭這點小身板小力氣哪里推得動他?
  但謝長淵這人又是個善于哄女孩兒開心的,瞧陳書蘭這般生氣,他便知道自己今日定要做點什么,叫她撒撒氣,不然這坎兒是過不去的。
  于是謝長淵十分配合地往后倒了一下,但又很快坐起來。
  陳書蘭惱火的厲害,又推了他一把。
  謝長淵裝作無力又跌了一下,還趕緊站起身來后退兩步,“堂堂大小姐,不好好說話怎么還打人呢?”
  陳書蘭張嘴半晌,難以出聲,這一下子更氣,追過去便用力推了謝長淵一把。
  謝長淵此時已經站在船尾,被這么一推,竟然直接掉進了河里去。
  嘩啦一聲,水花四濺。
  河岸左右洗衣洗菜的女子們都愣住了,呆滯地看著落水的謝長淵。
  陳書蘭也愣住了,錯愕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因為她大致感覺得到,謝長淵是逗著她玩的。
  他不會輕易被自己推倒,所以用了大力,誰能想到自己竟把他推下水。
  謝長淵浮在水面上,用濕噠噠的袖子把臉上的糖漬抹干凈,終于是舒爽了一些。
  俊朗的眉目之間水珠滑動,謝長淵浮在水面上朝陳書蘭笑:“我丟你的糖人,你也把我推水里了,能扯平嗎?”
  他實在俊美出色,這番話說的雖輕描淡寫,卻是在這種大庭廣眾之下,內容也很容易引人遐思。
  邊上多女子,很快就聯想到,這兩人可能是情侶,鬧了矛盾。
  這公子是在哄姑娘開心呢。
  這世道男子多是愚蠢自私自大之輩,這樣出色的公子還愿意這樣丟丑放低身段來哄姑娘開心,瞬間就讓人覺得艷羨無比。
  有婦人溫聲勸道:“姑娘,你原諒他吧,好好回家過日子。”
  “就是,你們一看就是郎才女貌,多般配啊,可莫要鬧矛盾了。”
  “是啊是啊。”
  “……”
  陳書蘭臉色泛紅,飛快地看了那些婦人一眼,跑到船頭去拉住青苔。
  青苔明白了她的意思:“要回岸上去?”
  陳書蘭用力點頭。
  青苔朝著后面落在水里的謝長淵看了一眼,只好與船娘子說了一聲。
  船娘子把船撐回了岸邊,主仆三人上了岸后,陳書蘭便頭也不回地往驛館去了。
  青苔和劉嬤嬤倒是回頭看了謝長淵一眼。
  不過河水不深,謝長淵浮在水面上,好整以暇的姿態不像有事,兩人也沒好說什么,趕緊跟上了陳書蘭的步伐。
  河邊有女子好奇地打量著謝長淵問:“公子,你做了什么壞事惹得人家姑娘這般生氣?”
  都這樣不要臉面的哄,竟然也哄不好么?
  莫非是做了十惡不赦無法原諒之事,才用這種不要臉面還在眾人面前丟丑的哄法?
  如此一想,河邊的女子們不約而同換了一副神色,看謝長淵怎么怎么不順眼。
  也有些女子眼神挑剔地瞧著陳書蘭遠走的背影,心里很是不忿。
  也沒瞧出那女子有什么特別之處嘛,眼前公子這樣優秀為哄她一笑這樣放低身段了,竟然還不識好歹不理人?
  這若是放在自己身上,必定立即原諒了他,好好回家過日子去。
  謝長淵也不理會眾人什么眼神,施施然從河水之中出來,站在岸邊擰了擰袍子上的水,然后帥帥袖子拍拍衣裳,雖然幾乎是渾身濕透,但本身太過出色,如此依然風姿難掩。
  “公子。”
  就在這時,河面上又有一艘船過來,較尋常水面上的船只要精致漂亮一些。
  艙房邊上還掛了藍色紗幔。
  謝長淵循著聲音看過去,瞧見那窗口露出半張熟悉的美人臉,淡淡笑道:“是你啊,好巧!”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