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第二周,中午時分。
陸去病身穿破爛棉衣踉蹌的從無邊的綠色雨林中走出。
肩膀上的小悟空身上東一塊西一塊,全是污垢。
他們走過幾百公里的熱帶雨林,經歷了無數毒蛇猛獸的襲擊騷擾,甚至連坐騎滇馬都被半夜來襲的不明生物給拖走了。
陸去病不知道是被什么怪蟲咬了還是喝了看似清亮的溪水中招,連拉了好幾天,人都瘦脫了形。
他臉上被曬的褪了皮,胡子拉碴,頭發蓬松成條,完全沒了玉樹臨風的帥氣,就像被毒打了一頓又扔進豬圈的模樣。
萬幸,他和悟空終于到了目的地。
到了南亞大陸最南端一片沖積平原上,一個天然的良港。
它的名字叫離島。
是個深入大海的半島。
眼前一個不大的村子位于港口后數十米遠,大量的竹樓、木屋和茅草房組成了寒酸混亂的村莊。
村莊兩側是凌亂的沙灘和礁石地。
不大的港口中木制的幾根棧橋里停泊著四五艘大大小小的帆船。
有的掛著某些部落的符號,有的掛著紅色的老虎旗。
最多的是掛著黑色旗幟,中間有骷髏頭和兩根交叉的白骨—是海盜船。
陸去病長舒了一口氣,找了塊亂石堆中一塊干凈的大石,一屁股坐了上去。
“哎呦,太舒服了,終于不用被小蟲咬屁股了。”陸去病舒服的呻吟了一聲,點上根煙,端詳著前方的村莊。
年輕時愛浪的讓德和不少在此廝混過的老家伙們告訴他,這是南亞大陸上最混亂,最奇怪,最昂貴的村子。
因為離島的地理關系,這里聚集著四海來客,大量的船只會到這里休憩補給,慢慢形成了一個村莊。
村子就叫海盜村。
顧名思義,這里居住和經過的絕大部分是海盜。
已經老了還沒死的海盜變成了島上的住戶,靠交通四方,販賣補給為生。
這里買賣蜀國的布匹精鹽,矮人部落的石斧石刀,獵人打來的動物皮肉,甚至有不少失智的傀儡女人被當成奴隸買賣。
海盜村的東西就一個特點,貴,非常的昂貴。
連干凈的井水都價值不菲。
這里的商戶收蜀國的綠幣,也收巨人國不足色的金幣、銀幣,甚至收獸皮和藥材,只要值錢一概都收。
甚至還有牌價匯率表掛在酒吧墻上。
還在做沒本錢買賣的海盜是這里的主要客人,海盜村是他們的補給地、銷金窟、銷贓地,更是他們的避風港。
海盜村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只要進了村子便不允許殺人、搶劫、械斗。
一對一打架沒人管,甚至被提倡。
喝了酒的海盜不打架找女人,那還活個什么勁。
陸去病目光越過海盜村,看向碧藍的大海,眼神中有了些許的懼意。
雖然我會游泳,可這是大海啊。
人在大海中,猶如地球置于這宇宙之中,飄飄渺渺,微不足道。
一個巨浪就能送走一船人,自己再能打,又能如何。
“走吧,悟空,我們買條船招募一些水手,去世界的另一頭。當然,如果錢不夠,那就加入他們,對了,你會不會游泳?”
“吱吱吱!”悟空聽不懂他說什么,只是拍拍自己的肚子,表情痛苦。
為了逃避一公一母兩頭老虎的追殺,他們已經大半天沒吃東西了。
“進村子吃午飯吧,我不想再吃壓縮餅干了,你說呢。”
“吱吱吱。”悟空頻頻點頭,深以為然。
陸去病背著大包,悟空背著一個用豹皮縫的小包,走向大海前青煙裊裊的村莊。
像是走向自己的宿命。
……
幾分鐘后,陸去病左顧右盼的行進在骯臟的土路上,生怕被人打了悶棍。
聽說這個村子不許搶劫,卻又個個是犯罪分子,別還沒進村子就被KO。
沿著破破爛爛的房子往前走,很快便遇到了來來去去的路人。有壯實的大媽拎著馬桶,有臉上五彩斑斕的野人,甚至有身高兩米的白種人。
他帶著猴,滄桑潦倒的樣子也是一副奇景。
卻沒有人感到驚奇,更沒有人跟他搭訕,所有人都是一副見過世面的樣子。
海盜村條條小路向心,一人一猴很快走進了村子中心的廣場上。
左右看看,廣場上一家吃東西的地方都沒有,只有一家門面不大的三層酒吧。
上方掛著大大的牌匾,用漢字、英語和其他兩種他看不懂的文字書寫—海盜之家。
陸去病帶著安坐肩頭的悟空,推開半扇搖門走了進去。
酒吧內部很寬闊,挑高直到二層,大大的吧臺靠著墻,十幾張木桌和椅子散亂慵懶的放置著,樓上一圈欄桿,后面是一個個房間。
其中一張桌子有幾個漢子圍坐一起喝酒聊天,另一張靠吧臺的桌子上有個黑發穿長裙的女人在低頭扒飯,認真而虔誠。
吧臺里四十來歲的眼睛男穿著件襯衫和西裝背心,認真的用抹布擦著玻璃杯,臉上無驚無喜,木然呆滯。
“酒保,麻煩給我一杯水。”陸去病坐上酒吧前的高腳凳大聲道。
“三十綠幣或一枚巨人國銀幣,實在沒有兩斤野豬肉也行。”酒保一口純正的川普,聽上去很是親切,內容卻冰冷市儈。
“咳咳,一杯水三十?你怎么不去搶?”陸去病瞠目結舌,這又不是高級會所。
“搶哪有這么賺錢?嫌貴可以去喝海水。”酒保的聲音毫無生氣,不喜不悲,像在陳述一個真理、
陸去病無奈的搖搖頭,想了想道:“有午餐賣嗎?可以送水吧。”
“最便宜的套餐,一碗飯,兩顆野菜,三片野豬肉,一百綠幣……”
“我就付綠幣,高級套餐,加兩杯水。”
酒保耷拉的眼皮終于抬了起來,微微打量了一下陸去病和悟空,開口道:“五百綠幣,牛排套餐或三文魚套餐,一杯紅酒,換成清水不限量。”猶豫了接了句,“臭小子,千萬別打吃霸王餐的主意,砍手砍腳自己選!”
陸去病沒有掏出一沓錢打酒保的臉,他小心從在棉衣里掏啊掏,摸出幾張皺皺巴巴的綠色紙幣,放在了吧臺上。
“我先付錢,你這個店的宗旨是不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不準確,改成三個月比較合適,你要酒要水?”
“我要水。”
十幾分鐘后,一個餐盤端了上來。
五分熟的大牛排,兩節玉米,一坨土豆泥,兩杯清水。
牛排是切好的,還給了雙筷子。
酒保可能是看在錢的份上,還給他解釋了一句:“餐刀太貴重了,怕客人帶走。”
陸去病點點頭,拿起玉米遞給了椅子上的悟空。
他立刻狼吞虎咽的開吃,不時還喝一大口水,有種回到文明世界的錯覺。
咕嘟咕嘟的喝水聲,讓鄰桌的女人抬起了頭。
藍色倔強的大眼睛、挺直高聳的鼻梁、倔強略翹的嘴唇,看上起二十歲出頭,十分的年輕漂亮。只有被曬出雀斑的瓜子臉和干裂的嘴唇暴露了她窘迫的現狀。
長裙樣式華貴,領口很大,內里山峰弧線優美,裙裝卻已陳舊骯臟。
怎么看都有種落魄公主的感覺。
看著陸去病略顯驚訝和直白的目光,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喉頭卻忍不住聳動。
陸去病尷尬的低下頭,想解釋一下自己并不是有意要看,實在是你敞開胸懷我措手不及,又怕越解釋越尷尬。
略一思慮,端起一杯還未動過的清水,起身走到女孩身邊,放在了她面前。
“對不起,我沒有惡意,請你喝。”
“免費?”女孩似乎聽懂了他的話,有些緊張又有點不舍的那杯水,輕聲確認。
口音古怪,說的卻很熟練。
“一杯水而已,我請你。”
也許是陸去病溫暖的笑容,也許是女孩實在是渴的不行,她抿緊嘴唇一把抓過玻璃杯,咕嘟咕嘟的開喝。
不等她放下,陸去病回到了座位,開始吃土豆泥。
他沒有和女孩搭訕,也沒有那個想法。
不是女孩不好看,是不愿意再有情感糾葛,自己注定要漂泊四海,何必再連累別人。
鄰桌的女孩一口氣干光了一杯水,像是干枯的水仙花被重新滋潤,眼里重新有了光。
她在裙子里掏了半天,放了一枚金幣在桌上。站起身,路過陸去病的桌子停了停,沖他笑了笑點點頭,大步走出了酒吧。
陸去病依舊吃著他的土豆泥,鹽的味道很古怪,應該是沒有過濾干凈雜質。
吃完飯,本想咨詢一下酒保船的事情,奈何他一副生人勿進,掉進錢眼的樣子,怕是也買不到什么準確的消息。
酒保也許看出了他的意圖,收盤子時輕聲道:“想要知道什么得等到晚上,喝醉酒的人最會胡說八道,當然,你有錢也可以去問問村東的老南頭,他什么都知道,只要你有錢。”
陸去病抬頭看了眼他,笑道:“謝謝,給我開間房,多少錢一天。”
“一千一天,包早飯,有熱水洗澡。”酒保臉色又好看了一點。
“行,帶我上去。”
稍后,他打開了臨街的窗,看著陰云不定的天空和港灣中湛藍的海水,嘆了口氣。
老南頭一定是個吸血鬼,那個酒保明顯是介紹人過去后拿提成的,這和導游推薦商鋪是一個套路。
雖然自己還有點錢,也禁不住隨便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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