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過程非常痛苦，但燕北皇帝還是強行撐了下來。
只是，等盛清苑行針結束后，燕北皇帝覺得自己的命也快沒了，整個人仿佛虛脫了一樣，沁出的冷汗讓他宛若剛從水里撈出來。
隨后，盛清苑還給他準備了藥浴。
從藥浴出來，方才的痛楚已然消失不見，這些天一直覺得很是虛弱的身體總算是恢復了一點力氣，而且也感受了一點久違的暖意。
燕北皇帝面上的神情難掩激動。
可算是看到了一點希望。
“陛下先吃些東西吧。”盛清苑對他說道。
燕北皇帝順著盛清苑的聲音朝她看去，看到她的身后跟著一個宮女，宮女的手上還拿著一個食盒。
食盒放在桌面上，食盒蓋子一打開，一股食物的香味立馬在屋子里散開，勾起了殿內所有人肚子里的饞蟲。
燕北皇帝自從病情加重了以后，胃口就沒有好過的時候，再是美味的膳食他都沒有胃口吃下。
“這是什么？”燕北皇帝好奇地走到桌子旁，看著擺在桌面上的藥膳，很是期待。
盛清苑說道：“這是我個陛下做的藥膳，可以更好地幫助陛下恢復。”
“你親手做的？”燕北皇帝驚訝地問道。
盛清苑淡淡點了點頭，“嗯。”
燕北皇帝面上掩不住的欣喜，但隨后又有些心疼，對她說道：“這樣的事情你只管吩咐御膳房就好了，不必親自動手。”
盛清苑淡淡笑著說道：“沒事，不麻煩，而且這藥膳的工序比較麻煩，我細細說的時間，都足夠我將這藥膳給做完了，等到那時，陛下怕是已經都餓壞了。”
看到盛清苑的貼心，燕北皇帝更是欣慰。
“陛下，不若先嘗嘗看。”白老笑著對燕北皇帝說道。
“好，好。”燕北皇帝連忙拿起勺子，先淺淺地抿了一口湯。
湯很清甜但也很是入味，已經許久都沒有好好用膳的燕北皇帝，這一口湯，讓他重新感受到了美食帶來的愉悅。
甚至，眼眶一度不由紅了起來。
不僅僅因為這湯的好喝，更是他女兒親手給他做的藥膳。
就沖著這一份心意，哪怕她給他準備的是難以下咽的東西，他都會吃得無比歡喜，更別提這般他從未享受過的美味。
“陛下，我能不能也嘗一嘗？”白老看著燕北皇帝吃得這么香，也給看饞了。
燕北皇帝糾結了。
他女兒給他親自做的膳食，怎么可以輕易讓別人嘗。
可這個人偏偏又是白圩。
“朕聽聞，藥膳也得對癥下藥，你這無病無痛的，能吃嗎？”燕北皇帝想了個理由問道。
白老嘴角不由抽了抽。
還真是頭一次見他在一份膳食上這么“小氣”。
白老一本正經地說道：“盛丫頭準備的這份藥膳先前已經給我看過，這份藥膳以調養為主，便是一般人也都可以吃，反正對身體好。”
而后，白老又說道：“陛下這段日子的胃口一直不佳，吃的東西不多，不適宜一下子吃太多，我這也是秉著不浪費食物的想法，所以才提出要吃一些。”
燕北皇帝：“……那朕是不是還要謝謝你？”
白老笑道：“陛下言重了，謝謝倒是不必，勞煩公公幫忙準備兩幅碗筷就好。”
白老看向盛清苑，說道：“盛丫頭一直忙著給陛下治病，她也什么都沒吃過，得讓她多吃一些才行。”
聽到這話，燕北皇帝便不再猶豫，趕緊吩咐人將碗筷準備好。
“你多吃點。”燕北皇帝對盛清苑叮囑說道，然后又對白老說道：“你上了年紀，也不適合吃太多。”
白老：“…………”
看到燕北皇帝的“厚此薄彼”，白老只無奈地搖了搖頭。
不再搭理燕北皇帝的區別對待，白老開始對面前的這碗藥膳發起進攻。
一口下去，白老才知道為什么孟昆那個老家伙一直都在惦記著盛清苑做的飯菜。
御膳房做得再好吃，都及不上盛清苑做的十中之一。
不一會兒的功夫，白老就已經將自己面前的這碗藥膳給解決了，肚子也飽了，只是看著鍋里的，還是忍不住舔了舔舌頭。
當白老想要再盛一碗的時候，燕北皇帝便清咳了一聲。
白老不由皺了皺眉頭，下意識看向盛清苑。
“您要是再吃下去，怕是到明日都無法徹底消食。”盛清苑一本正經地對白老說道。
燕北皇帝看向白老的眼神多了幾分得意，無聲地說道：你看，朕說得沒錯吧！
白老只能無奈地放下筷子，長長地嘆了口氣。
燕北皇帝的筷子則再一次的朝鍋里發起進攻，只不過隨即就聽到盛清苑的聲音：“陛下，您如果再多吃哪怕一塊，我只能給您再行一次針了。”
燕北皇帝聞言，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隨即立馬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雖然行針結束，他的身子得到了一定恢復，舒服了些許，可那個過程，著實不是一般的痛苦。
白老對盛清苑說道：“丫頭啊，日后若是回了大周，你空閑時，能否也做些好吃的？”
不等盛清苑回話，燕北皇帝就先一步說道：“做什么做？她都已經瘦成什么樣子了，平日里有空就該多多休息。”
這話，聽出來燕北皇帝的心急。
不是心急于盛清苑要給白圩做飯，而是白圩說的她要回大周。
雖然這個選擇他之前心里多少都已經猜到，可是得知的時候，心里還是止不住的一陣濃濃的失落。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兒，叫他如何舍得讓她離開？
可是……
如果她真的想要離開，難道他還能拒絕嗎？
白老察覺出來燕北皇帝的情緒不對，也沒有繼續說下去，趕緊換了個話題說道：“陛下剛剛吃飽，需要好好消食，盛丫頭，不如你陪陛下在園子里走走消食？”
燕北皇帝立馬不由帶著幾分期待看向盛清苑。
看到燕北皇帝眼神里的期待，盛清苑一時間也說不上來這會兒是什么心情，猶豫了片刻，到底還是答應了：“好啊。”
白老識趣地不再去打擾他們父女二人，找了個借口便離開了。
燕北皇帝心里確實有些話想要對盛清苑說，便將隨行的宮人全部都打發走了，不讓任何人打擾他們。
盛清苑主動扶住他。
他雖然恢復了一點力氣，但總體來說，身子還是要比一般人要虛，不能走急了。
由著盛清苑這樣扶著自己慢慢地走著，燕北皇帝的心里說不出的高興。
“你的醫術，都是隨孟老學的嗎？”燕北皇帝好奇地向盛清苑問道。
盛清苑說道：“不完全是，不過，孟老教會了我用毒，也有一些他獨有的治病辦法，我倒也確實從他那里學到了很多東西。”
燕北皇帝點了點頭，但心里卻非常清楚，盛清苑并沒說她另外的一身醫術是從哪里學來。
但既然她不說，他不問就是。
“你怎么會想著學醫？姑娘家似乎很少有學這個的。”燕北皇帝又問了個問題。
盛清苑說道：“因為小時候看到自己的爹娘病重，無藥可治，而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發揮不了任何的作用，我不希望以后會再面臨這樣的情況，便學了醫。”
這是實話。
上輩子，她的爸媽就是因為生病而死亡，可是那個時候的她，年紀太小，只能無力地看著爸媽就這么死去，而沒有一點辦法。
那種滔天的無力、自責就像是巨浪一樣，不停地打在她的身上，讓她感到無比的窒息。
聽著盛清苑的這番話，燕北皇帝看向她的眼神更是心疼。
她到底都經歷了什么？
“他們……對你好嗎？”燕北皇帝遲疑了一下，到底還是問了出來。
盛清苑淺淺地點了點頭，“很好。”
無論是她上輩子的爸媽，還是這輩子原身的記憶，盛父盛母對她都是極好的。
盛父盛母的生活條件遠遠比不得她的爸媽，可是根據原身的記憶，他們兩個也是盡了他們最大的努力，將他們力所能及范圍里能拿到的最好的都給她。
“清苑……”燕北皇帝張了張口，想說些什么。
但是在對上盛清苑清澈的眼睛后，到了嘴邊的話卻說不出來了。
燕北皇帝將到了嘴邊的話給重新壓下，換了個話題，問道：“剛剛白老說，你之后會準備回大周？”
“嗯，等陛下的身子好得差不多，我便回大周。”盛清苑說道。
盛清苑的語氣雖然只是淡淡，可她這番話卻沒有絲毫猶豫，非常堅定，似乎沒有什么可以改變她的主意。
燕北皇帝看到她這么堅定，一顆心不由變得苦澀起來。
兩人正好走到一個涼亭里，盛清苑扶著他坐下。
這個畫面，著實很像是尋常百姓家的一對普通的父女。
他的胸腔內，似乎有什么東西，已然壓抑不住，隨時都有可能噴涌而出。
燕北皇帝深吸一口氣，將心里最想說的話，向她問道：“清苑，這些天，有些事情，或許你已經猜到了吧？”
盛清苑眸光清澈地向他問道：“陛下說的什么？”
燕北皇帝一顆心不由更加緊張，再是深吸了一口氣，對她說道：“關于你的身世。”
對他提出來的這番話，盛清苑心里已經有了一點建設，并沒有流露出多大的驚訝，只淡淡地點了點頭：“嗯，大概猜到了。”
看到她竟然這么平靜，燕北皇帝忍不住問道：“你，沒有什么要問我的嗎？”
不是“朕”，而是“我”。
在盛清苑的面前，燕北皇帝只想做一個父親，而不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帝皇。
“那陛下有什么想說的嗎？陛下想準備怎么做？”盛清苑平靜地向他問道。
燕北皇帝緊了緊拳頭，努力壓抑著心里的緊張，對她說道：“若是你愿意，我想公開你的身份。”
他已經讓他的女兒過了那么多年的苦日子，他不想再委屈她。
他想要將最好的一切都補償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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