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劍眾生 > 537 勝負
  隨著莫名其妙轉移的一箭,太陽被射中,第一場斗劍糊里糊涂的結束了。

  幸牢握著的弓還沒恢復,保持著滿月的形狀,就這么愣在當地,緊接著,兩只手臂抖了起來。

  那不是撐不住累的,是氣的。

  他氣得頭腦一片空白!

  一路上順順利利,毫無阻礙,對手都是菜雞,望風披靡,明明是大順風局,到了最后一刻,不知怎的,居然給人把結果搶了?!

  這莫名其妙而又憋屈無比的結果!

  對幸牢來說,倘若最后這一下偷襲是有人埋伏在終點突然出手,將他一劍殺了,對他來說反而沒那么難受,畢竟不能識破埋伏和偷襲也是技不如人,死得其所。但偏偏不是偷襲,只是把他的箭沒收了,另一個人用那支箭完成了這個任務條件,就好像攢了幾年的錢去買房,在選好的房門口錢被小偷偷光了。

  憋屈到爆炸!

  他顫抖著手,暴喝道:“誰?誰!哪個鼠輩偷我的勝利果實?!給我出來!既然敢做,怎么不敢出來?”

  他大吼著,那頭金牛也在咆哮,明明是一頭牛,居然發出了龍吟虎嘯般的咆哮。

  周圍自然沒人回答,幸姿皺眉道:“箭是從那邊射出來的,咱們去那邊看看。”

  其實從那個方位剛剛有人去了,幸姿已經猜出一點兒,但顧著幸牢的面子也不提。

  畢竟是他親手放走的。

  兩人往哪個方向沖去,剛行了幾步,周圍濃霧漸漸散開,沼澤開始退潮。

  那是場地在回收——第一場斗劍真的結束了。

  走至一半,天上的濃霧徹底散去,外面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了進來,霎時間充滿耳膜。

  周遭看臺如開了鍋一般嘈雜,有尖叫,有噓聲,有破口大罵的,還有放聲狂笑的。

  總得來說,還是罵聲最刺耳。

  “他么的,什么玩意兒?”

  “作弊,作弊!”

  “廢物,還錢!”

  “已經結束了!退錢!”

  這些狂罵之中固然有些樂子人不滿結局太過草率,但主要還是賭輸了錢的。

  這大概是幸牢有生以來第一次被罵廢物,偏偏不能還口,不由雙目充血,一是惱恨臺上一群腦滿腸肥的大廢物竟敢反罵自己,更惱恨搶了自己勝果的人。

  怒罵聲中,卻有笑聲傳來:“好,不愧是我長發莊園,兵不血刃就奪取勝利,這叫做上兵伐謀!善戰者無赫赫之功!”

  這是誰?反正是長發莊園的人。

  另有一個聲音道:“不能算!這是我的人射出的箭,不管是哪個方向射出來的,是他手持射日弓射出來的,就因為改了方向就不算了嗎?”

  這聲音明明白白是烏殺羽。

  先一人笑道:“你眼睛長到哪兒去了?那是改了方向了嗎?分明是消失了。消失了、散掉了、失敗了!后面射出來的是新箭!你的人失敗了,我的人成功了,成功的人贏,失敗的人輸,有什么問題?”

  對答聲中,有人指引散落在各處的劍客回到抽簽的地點。

  第一場斗劍,終究是結束了。

  只是結果還沒宣布。

  雙方還在激烈的爭吵中。

  幸牢和幸姿怒沖沖回到了抽簽臺,一回來就拔劍,喝道:“小偷是誰?給我站出來!”

  他目光掃視周遭,眼見回來的劍客雙方加起來有十來個,也有重傷的,也有無事的,一掃之間,目光定在一人臉上。

  那是個二十來歲的女子,容貌英秀,也是他除了自己人之外最熟悉的一個人。就是跟在他后面跟了一路,短暫交過手的女人。這女人之前被自己刺過一劍,如今傷口已經包扎好了,和另外一人有說有笑,和之前在通道里畏首畏尾的狀態判若兩人。

  莫名的,他直覺找到了答案。

  “是你——”他指著那女子喝道:“一定是你!你在跟我戰斗的時候偷偷在我身上做了手腳,關鍵時刻才偷了我的射日箭占為己有,你這該死的賊!”他不自覺得摸了摸耳邊,那里被削去了一縷碎發,要是動手腳也只有那個時候了。

  一縷頭發對他毫無傷害,卻可以做有些劍術的引子。

  這賤人處心積慮就是為了偷天換日。

  那女子漫不經心的看過來,笑道:“喊那么大聲干什么?失敗者?”

  這一聲徹底引爆了幸牢,他連人帶劍沖了出去,在半空中化作一頭暴怒的公牛,眨眼間要抵在那女子心窩。

  這時,從旁邊竄出一只小老虎,矮矮的小老虎最多一尺高,活像個虎頭布偶,攔在路中間,一伸爪抵住了公牛。

  從體型看,一牛一虎相差不止百倍,這才是形勢意義上的螳臂當車。但就這么一只小老虎,輕輕松松一爪抵住了向前沖的公牛。

  公牛咆哮著,蹄子在地上拼命的砲著,看樣子眼前就是山也要沖出去撞個窟窿,但那小老虎在地上,也像山一樣安穩。

  眼見那公牛四蹄蹬地處地面片片龜裂,幸姿叫道:“牛,算了吧。”

  與此同時,小老虎輕輕一推,那公牛倒退幾步,越退輪廓越虛,終于消散,露出幸牢持劍汗如雨下,氣喘吁吁,如吳牛喘月。

  小老虎緊接著也消散,就聽有人道:“斗劍都結束了,你還動手,是不把兩位莊園主放在眼里么?”

  幸牢略側頭,就見一帶劍的年輕人站在那里,是絕對的生面孔,他肯定自己沒見過這個人,因為那容貌如果他見過絕對不會忘記。

  此時從場上下來的劍客們已經圍攏過來,涇渭分明站成兩旁,分明是勢均力敵之勢,看樣子若是幸牢還要動手,馬上就能引發第二場混戰。幸牢知道無計可施,再看那年輕人,咬牙道:“劍俠?”

  只有劍俠才能阻擋他,劍客一階,他是無敵的。

  ……至少在正面戰場是無敵的。

  來人自然是湯昭,道:“輸不起可不行啊,耍賴找后賬?很丟人的。”

  幸牢怒道:“我沒輸,她耍陰謀詭計。”

  湯昭道:“她用了劍術,你中了劍術,這沒錯的吧?現在用劍術的不算贏,中劍術的不算輸?”

  幸牢還沒回答,后面的爭執聲尖聲道:“胡攪蠻纏,你胡攪蠻纏!說的是開弓射箭,誰開的弓,誰射的箭?是我的人開弓射箭,怎么能算你們贏?”

  對面則叫道:“規則寫的是射日箭射中者勝,你就說是不是我們這邊射的射日箭吧?”

  眼見吵得不可開交,這時就聽圖非道:“兩位,既然各執一詞,就請淵使來做仲裁如何?”

  吵鬧聲稍微停下,緊接著烏殺羽大聲道:“那不行,上面的淵使有他們莊園的供奉淵使,萬一偏袒呢?”

  就聽有人問道:“咦,可以偏袒嗎?”

  緊接著,周圍虛影凝結,空地中央出現了一大群高高低低的妖魔鬼怪,正是那群原本在看臺上看熱鬧的淵使。

  剛剛發問的自然是心影,它搶著道:“既然可以偏袒,那不用說,是長發莊園贏了。”

  它身邊自然是琵琶曼影,立刻撥弦開口道:“心影,你這話說的惹人嫌疑,什么叫偏袒?”按照規則,本來就是長發莊園贏了。無需你偏袒。”她說話時,淵使群中不乏附和之聲。

  在旁邊的一頭老猿搖頭晃腦道:“不不不,我覺得是落日莊園贏了,是他先開弓射箭的。”立刻又有幾個淵使在旁邊附和。

  心影大為不悅,道:“掠影,你這是和我作對嗎?”

  老猿掠影冷笑道:“一是一,二是二,難道為附和你我就睜眼說瞎話嗎?”

  這些淵使竟也意見不一,一場爭端未平息,眼看又要陷入新的爭端里。

  好在它們究竟只是看熱鬧的,并非涉及利益,只是一時火氣,曼影出來平事道:“小事而已,對不對都是游戲罷了,自己人別傷了和氣。這樣吧,大家投票,覺得落日莊園贏得站左邊,覺得長發莊園贏得站右邊。”

  這就是拋開對錯,誰聲音大誰贏了。若是如此,似乎根本一開始就不用斗劍,直接投票也是一樣的。然而淵使高高在上,他們決定了兩個莊園加上臺上怒吼的觀眾全都沒辦法反對。

  最終這個規則被全體淵使所接受,紛紛往兩邊站定。

  曼影在右邊站定,一個個數著。

  “一、二、三……七。站落日莊園的七個。”

  “一、二、三……七。站長發莊園的……也是七個。”

  眾人一時沉默,在場來了十四個淵使,居然正正好好一邊七個。

  曼影掃了一眼,就察覺這站隊不是看是非,完全是看和誰要好。和心影交好的站在右邊,和掠影交好的站在左邊。

  這也不奇怪,淵使大部分雖然沒有心影那么幼稚,但也沒什么是非觀,對對錯不感興趣,說不定剛剛都沒有幾個在看比賽,這等決定落日莊園和長發莊園命運的大事也就是游戲而已。就像莊園主在兒戲之間就能決定劍奴們的命運。

  但人數持平,就分不出勝負了。心影察覺到此,不爽道:“這都是盤影不來的緣故,倘若它來了,一共是十五個,一邊七個一邊八個,怎么也能分出勝負來的。現在還沒有影兒,它到底干什么去了?”

  它提到盤影,曼影心中一動,想到了什么,立刻決定不讓這個話題繼續下去,突然道:“我想了一個法子。既然咱們打平,就由他們來決定吧。這畢竟是一場斗劍不是?誰的實力強誰就贏。那么——誰活著的人多,受的傷輕,誰就獲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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