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劍眾生 > 444 全力以赴
  當湯昭去接觸那道劍意的時候,心中是頗為忐忑的。不只是因為那是傳說中的仙劍金烏劍的劍意,更因為現在不是他狀態最佳、精神最好、劍心最穩固的時候。

  甚至,別說是最好了,可以說是最差的時刻也不為過。

  自成為劍客以來,他還沒有和劍這么疏遠過。

  雖然說劍心是個玄之又玄,無法言喻的東西,但湯昭也有自己的感悟,參考一些前人分劍心階段的方法,他也用自己一套比喻來形容對劍心的感覺。

  最開始,他悟劍的時候覺得劍意在自己四周飄來飄去,能看到卻摸不著,要自己拼命的去碰觸,就像誠心追求一個佳人一樣。當他真誠的、熱烈的的追逐時,這份誠摯的感情打動了她,她停下來站在原地,讓自己靠過去,兩人終于牽手,這一個節點,叫做“金石為開”。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這是劍客單方面的誠意,劍只做接納。

  到這個地步,劍接納了劍客,雙方處于接觸期和磨合期,感情脆弱,極容易分手,關系要往進一步走,需要的是感情交流,是心與意的交流。

  比起人之間的交流,人與劍之間的交流有更大的礙難,因為劍客一開始甚至找不到劍的“心”在哪兒,自然就不知道如何交流,所以慣常的笨辦法,一是把劍象叫出來用時間為代價培養默契,一個是自修劍心,往劍意處靠攏,然后嘗試得到劍的明確回應。

  就像你知道一個心儀的女子站在遠處,卻隔著一座山、一層霧,你過不去,只能大聲疾呼,企圖得到她的回應。

  直到某一天,你突然得到了回應,聽到了她的聲音。說明她聽懂了你的呼喚,你聽懂了她的回答。有這一呼一和,雙方才真正的得以交流,以后感情自然突飛勐進。

  根據經驗,一旦得到了劍的主動回應,就已經邁過了成為劍俠那道最重要的門檻,即所謂“劍俠之姿”,只要劍心別出大的披露,再進一步也是早晚的事了。

  到了這個階段,就算是到了一處劍心高速增長期,再增進劍心陡然變得簡單,甚至比與愛人交流更簡單。

  畢竟無論如何,愛人也是人,人心隔肚皮,說走進她的心里,那只是個形容詞,但對于劍,是真的可以用精神、情緒、意志走進其中的,可以做到物理意義上的交融。

  大量的心意灌注,如繩子一般將雙方越捆越緊,同時劍客的意識擁有主動性,足以直觀感受劍意微妙的反饋,使劍心找到更準確地方向。

  劍心與劍意融合多了,分開之后依舊有極高的默契。那種默契到了心念一動,不約而同的地步,就是劍心的第二階段:“心有靈犀”了。

  這個歷程聽起來倒是不難,但關鍵是身處其中,劍客本人很難界定自己到了哪一步了,更別說進行合理的溝通與修持。畢竟劍意不帶面板,看不出進度條,甚至不帶標識。光讓劍心靠攏劍意就已經很難了,更別說還要兼顧原則“寧可客犯主,不可主凌客”,又要靠近,又要矜持,還要把握主動權,這玩意的難度誰試誰知道。

  比如湯昭自己,甚至到現在還不能確定,自己算不算得到過劍的回應。

  確定無疑的是,比起最開始,他和劍象的默契增加了,指揮劍象的時候已經不需要真正的“命令”,一個念頭起,可能念頭還沒有轉化成思維,劍已經隨意而動,這難道不算是不約而同的默契。

  默契當然是雙方同時的,要等湯昭把念頭化為思路,由思路組織好命令,然后劍再依令行動,那不叫默契,最多算順從,阿笑都能做到。

  但若對標智慧生物之間的交流,湯昭又覺得差了點兒什么,那種你說我聽,你來我往,明確有意義的交流從來沒出現過。

  或許是他要求太高,又太心急了吧?

  正因如此,雖然常有人肯定他進步神速,向陽子也說他劍心穩固,但他遇到這樣生死抉擇依靠劍心成事的大事,依舊覺得不踏實。

  既然不踏實,就要用全力。

  之前他調整光模彷那高階符式的時候,曾經全力往劍意中灌注過意志,那時他還是沒有負擔的,灌起來輕松寫意。此時卻是頂著珠宮的幾重壓制,又有不成功便成仁的壓力,仿佛帶著幾千斤重的枷鎖,調動精神都十分困難。

  越是被捆住了,越要奮力掙扎。

  湯昭幾乎動用了有生以來最強大的意志力,拼命地灌注手中那縷微光。他在逼迫自己,以孤注一擲、一往無前的勇氣與魄力將全身心的一切都投入到最后一寸劍象中去。

  人要是不逼自己,是不知道潛力有多大的。

  湯昭動用了《大日神車經》中鍛煉精神的方法,好像要把自己的心神當做薪柴燃燒,火花帶閃電一路沖入劍象。

  集中,集中,集中!

  在某一個臨界點,他陡然進入了大日神車的精神觀想世界。

  他以前鍛煉精神力的時候,曾多次進入過那個世界。在那里,世界充滿光,他站在地上,仰望天上載著太陽巡游蒼穹的神車,只能看見白駒過隙。

  但這一刻進入時,乾坤顛倒。

  他不在地上,在天上。

  他已經化為了光。

  雖然沒有六龍回日的浩蕩輝煌,但他確實已經化為一道光,在天際照耀。

  即使湯昭自己,也能感到那道光是如此的閃耀,如此的輝煌。

  正如他的劍意——“光明”。

  他已不為人,而是化身為了自己的劍意!

  成為劍意,他似乎不再是自己,但又還是自己,可能是因為是極限投入,他自主的意識遠遠比任何一次精神鍛煉時更多。

  他甚至在化為光時,還有“自我”。是光,也是湯昭。

  作為湯昭,他能思考,能決策,能生好奇心。

  作為光,他無所不能。

  在這個世界,只要與“光明”劍意相關,他無不可為。

  光明之中,可以燦爛,也可以溫和,可以照耀,也可以閃爍,可以普照大地,也可以獨照一人,一切溫暖的、明亮的、璀璨的都獨屬于他。

  這就是他,光明的劍意與湯昭相融的存在。

  他享受著光的燦爛,也感受著劍意的權柄,意識無時無刻不在探求湯昭與劍意的結合臨界點,以期將他此刻的兩部分完美融為一體。

  在某一刻,他做到了。

  他幾乎完全執掌了光明之意,也完全是湯昭的魂魄,他為所欲為,揮手之間,讓天上地下處處是光,不留一點陰影。他還嫌不足,肆意釋放光明,仿佛要把光用光再覆蓋一層,比劃過天空的六龍之車更強勢。

  這一刻,雖然無人看見,但湯昭是志得意滿的。

  在這個世界,是光明的世界,天上地下,唯光而已。

  直到他看到了對岸。

  對岸似乎是綠色的。

  光轉過來,看到了自己世界的盡頭,另一個世界的起點。

  第一眼看去,那是一片綠色,新綠、草綠、寶石綠、深綠,各種綠油油交織成一片。

  但仔細看,那里又不只是綠色的,還有紅色、紫色、黃色那些春日常見的顏色,還有棕色、灰色那些自然中也常見的樹木顏色,再仔細看時,還有天空的藍色,水的青色,果實的黃色……

  越看,那個世界越五彩繽紛,充滿誘惑。

  那是個生機勃勃,萬物滋長的世界。

  是和光明覆蓋一切的世界完全不同的世界。

  但也是個可愛的世界。

  如果光的世界里沒有那么強烈的湯昭自身的意識,那么光絕不會進行如此復雜的思考,最多只是本能,渾渾噩噩的選擇——可以靠近,或者不可以靠近?

  湯昭卻能決定,還能主動給出自己選擇的理由,是個可以親近的世界,而且從本質上,是和自己的世界和諧相配的。

  靠近了,不但不會排斥,還能互有裨益。

  光明,靠過去!

  光明之意已然隨他掌握,自然而然就靠了過去。

  一面靠過去,一面還在調整姿勢。

  這又是意識清楚的好處,湯昭在靠過去的同時,已經主動在思考,要以什么姿態靠過去?

  首先,雙方不是結仇。

  他此時有意識,但記憶模湖,想不起外界劍意那件事了,卻能意識到一點——自己這邊靠過去不是為對抗,而是為了連結關系。

  只是這個關系怎么聯結,似也有選擇的余地。

  是平等的,還是強勢的?是疏離的,還是緊密的?是直接的,還是曖昧的?

  這并不是想怎么樣就怎么樣,他要思考的是,怎樣的關系是合理的、成功率最大的?

  兩個世界能連接起來,充當連接線的邏輯是什么?

  他沉吟著,突然,周圍光芒大亮,好像憑空得到了額外的力量,光芒亮得如太陽。

  對啊,我是太陽!

  我帶來了光明,帶來了能量,我凌于天空,對面是在我的照耀下才能如此生長。

  那繽紛美麗的世界,全都是來自我的賜予!

  這么說,我是它的源頭,也是它的主宰。

  那么我便凌駕在它之上,我如蒼天不仁,大道無情,對它的萬物生機并不在意,而它渴求我的光明,對我充滿了敬仰。

  懂了。

  我為上位,光啊,壓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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