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竟然誰都沒有困意。
他們的眼睛，都睜著，看著自己的一側。
房間里，太安靜里。
所以，慕霆驍電話響起的聲音，才顯得格外突兀。
顧傾城沒睡著，所以沈棠的聲音，她聽得清楚。
“霆驍，你回來了是嗎？”
“嗯！”
“那太好了，這些天我好想你，我們已經好久沒有一起吃飯了，明天你陪陪我好嗎？”
沈棠的語氣，是那么自然。
那口口聲聲彰顯的姿態，完全不像一個秘書，而像一個正牌女朋友。
慕霆驍這邊像是沉默了很久，才沉沉開口：“想吃什么，我讓人提前定好位置。”
“日料怎么樣？”
“好，我讓林登去安排。”
“太好了霆驍，那明天見呦！”沈棠的聲音，一臉愉悅和滿足。
明媚的心情，更是顯而易見。
“嗯！”
聽著兩人的對話，顧傾城心口的弦兒，到底沒繃住。
她想，真是抱歉。
這么多年，她竟然鳩占鵲巢，耽誤了他們這么久。
一切，都是她臉皮太厚了。
如果，她當初沒有追慕霆驍；如果，她沒有答應做他的女朋友。
或許，他們早在一起了。
恩愛纏綿，甚至連孩子都生了好幾個了。
手機再度響起，是顧傾城的。
商應淮的聲音，沉穩溫和，不緊不慢的透過電波傳來。
“顧小姐，不知我今晚是否幫了倒忙？”
“沒有。反而應該謝謝你，不然，我可能還會繼續執迷不悟下去。”
現在認清了，挺好的。
雖然很殘酷，但比一直睡在一場虛幻的夢里，要好。
執迷不悟？
被子下，慕霆驍的手，暗暗緊握。
牙齒，更是用力的咬在一起。
和他在一起，于她而言，竟然是執迷不悟。
那和那個男人在一起呢？
棄暗投明？
想到這些，慕霆驍的心，幾乎咆哮，再也無法淡定。
可這一晚，兩人像是默契般，都沒有轉身。
所以，慕霆驍以為顧傾城睡了；而顧傾城也以為他睡了。
卻不知，誰都清醒的厲害。
這一晚，顧傾城睡得極不踏實。
醒來時，天還沒亮。
外面蒙蒙黑，還沒到黎明。
但，她卻已經沒了睡意。
同在一張床，兩人的背雖然沒有貼在一起，但他身上溫度高，背后的熱意，還是能讓她強烈感受到他的存在。
顧傾城想，或許這是，他們此生唯一一次還能躺在一張床上。
等天一亮，他們就真的再也沒有任何關系了。
說舍得是假的。
十年掏心掏肺，十年拼盡全力，十年努力……
怎么可能在一晚上，消逝殆盡呢？
她能騙的，恐怕也只有他。
可卻騙不住自己。
轉過身，顧傾城告訴自己，這是最后一次，她面對他的背影了。
以后，她再也不要去追他了。
以前在學校里，他竟然丟下她一個人。
然后不管不顧的就走了。
他走的快，步子也邁的大。
所以，基本都是越走越遠，而顧傾城看到的，也幾乎都是他的背影。
可誰讓她愛他深一些，她舍不得呢？
所以每次，都是她像個跟屁蟲一樣，不厭其煩的追上去。
但因為追上去需要一點時間，所以，她總是對著他的背影，不停的、不停地追……
直到，追上他。
拉住他的胳膊，向他求饒，和他撒嬌為止。
那時，有人罵她：“顧傾城，你沒有尊嚴的嗎？”
“怎么每次吵架，每次生氣，都是你舔著臉哄他，你就不能硬氣一次嗎？”
她也想硬氣。
她更想被他哄。
可是，她更怕他不要她了，她怕極了他會分手。
所以，她不敢賭。
后來，再有人說時，她是怎么回擊的呢？
她仰著頭，瓜子般的小臉一臉憧憬和幻想：“你等著吧，我做的這些都不是白費的。”
“都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總有一天，我一定會拿下他，他一定會喜歡我的。”
“等那個時候，他會百倍千倍的把我哄回去，你們等著看吧！”
現在想想，她當時有多“豪言壯志。”
現在，她的臉就被“打”的有多疼。
還真是，可笑至極。
這么多年。
細細想想，大概有十幾年了。
可除了沈棠，好像還沒有一個人能走近他的心里。
如此專情，如此忠貞的一個人，又怎么會愛上她呢？
她還真是，挺自不量力的。
“別，別走……”
突然，耳邊傳來慕霆驍的聲音。
雖然聽著朦朦朧朧的，不太真切。
可，顧傾城還是聽清楚了。
她說的是，別走！不要走！
原來就連在夢里，他都害怕沈棠會離開他。
怪不得，他最大的心愿是回到十年之前。
如果時光真能倒流，他就算拼了性命，也一定會留下沈棠吧。
既然他已經錯過了一次。
那這一次，就讓她成全他吧。
顧傾城伸出手，纖細的手指隔著薄薄的睡衣，落在他的后背上。
他的后背，一如既往的寬闊、溫暖。
曾經，也讓她依靠了很多次，可以后，再也不會屬于她了。
手指輕動，她在上面一筆一劃，輕輕的寫下三個字。
“再見了！”
慕霆驍，再見了。
這一次，是真的再見了！
結束這段關系，結束他們之間這么久以來，所有的糾纏。
好的，壞的，都在天一亮，畫下休止符。
統統清零。
還有，提前和他告個別……
萬一以后走的時候，見不到面了，至少不留遺憾。
或許是顧傾城在他背上寫的字，驚擾了他，慕霆驍的身子，動了動。
她像是驚弓之鳥，立馬收回手。
可看著那背影，她還是忍不住。
最后，抬起手，卻再也不敢落在他后背。
只是停在半空中，認真的寫下了那幾個字：“我愛你！”
天一亮，顧傾城就離開了那張床。
然后，換好衣服。
慕霆驍也已經西裝革履。
兩人看著彼此，卻，相顧無言。
一起下了樓，看向桌上的早餐時，他們卻像是有了默契一樣，同時開口。
“一起吃個早餐吧！”
“嗯！”
兩人都點頭。
吃早餐時，顧傾城下意識拿過桌上的雞蛋。
她剝開，先把蛋白放在他碗里，剩下蛋黃留在自己碗里。
這個動作，像是習慣。
幾乎不需要刻意，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做出來了。
只因為慕霆驍嘴巴挑剔，只喜歡蛋白，不喜歡蛋黃。
可其實她也不喜歡蛋黃。
但這么多年了，她還是習慣把蛋白留給他。
無關其他，只因為愛，所以愿意。
“不好意思，習慣了！”
反應過來時，顧傾城立馬把蛋白拿回了自己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