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明春的話讓風云兩位大師憤慨，藏家更是拍桌而起。
只有江瀾，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剛韓明春要真毅然決然的簽下合同，江瀾保管屁都不會再放一個。不過，看來他還是有點人情味的。
江瀾起身，瞥了那吹胡子瞪眼的兩位大師一眼，走到桌前隨手扯起了那副書法。
“小子！你干什么！扯壞了你賠得起嗎！”藏家眼都紅了，說完就要來搶。
江瀾手一抬躲過，還笑道：“賠不起，所以你更要小心點了。等下我一激動，你這寶貝可就真成廢紙了，擦屁股都嫌硬呢。”
然而那個藏家跟沒聽到似的，還要上手來搶。
最后還是韓明春將他攔住。
“好，老子倒要看看你個毛都沒長齊的家伙能說出個什么花來！”藏家氣呼呼坐下。
但江瀾卻注意到風云二位大師剛給他使了個眼色。
原來如此，江瀾頓時明白了一切。
這兩個所謂的大師，和這個所謂的藏家，分明是一伙的……
江瀾本來只是不爽，現在就有些惱火了。
今天韓明春要不是碰到他，恐怕就只能去要飯了，要是心理承受能力稍微差點，直接想不開都不是不可能。
這群家伙，做得太絕了！
“江小哥，你說吧！就算錯了也沒事。”
安撫好藏家，韓明春示意江瀾可以開始了。
江瀾卻不急著解釋，而是對那位風大師問道：“風大師對書法鑒定這么有心得，那不知道對紙張有沒有研究呢？”
“廢話！”風大師不屑哼道：“小子，你想說這紙有問題？我告訴你，這是正兒八經的四尺三層白宣，不論色澤還是紙面裂紋，都有數百年歷史，再高的做舊手法也不能做出這種程度，就算拿機器檢測也絕對和我的結論一樣！”
啪啪啪！
江瀾不住鼓掌，感嘆道：“厲害，厲害，不愧是大師，懂得真多。”
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幾人都摸不著頭腦，江瀾這算是甘拜下風了？
只聽江瀾忽而又問道：“云大師，你師兄對紙研究頗深，想必你對字也很有見地吧？”
“呵，比不上我師兄，不過……”
不過跟江瀾比，絕對是綽綽有余。
云大師話沒說出來，意思大家卻都能聽懂。
江瀾也不動氣，只指著紙上的一個字道：“云大師，那你教教我，這個字怎么念？”
云大師定睛一看，皺眉道：“念‘淡’，有問題嗎？”
韓明春也探頭瞄了一眼，的確是古文中的淡字，江瀾不會是真不認識吧？
“哦~原來是淡啊，我還以為是談呢。”江瀾恍然大悟，忽而又皺著眉自言自語起來：“我若記得沒錯，郝仁留下的書法里，從來沒有出現過‘淡’這個字。”
風大師聞言不屑道：“可笑，其他作品里沒有，難道就規定這幅里不能有嗎？”
“對啊，可能剛好是巧合呢？畢竟郝仁留下的書法有限，里面沒出現的字太多了。”云大師也發出質疑。
江瀾此番表現，完全可以稱得上搞笑了。
三人面露戲謔，韓明春覺得臉上無光，正想著怎么開口圓場讓江瀾和自己下臺，江瀾卻還在那神經兮兮的嘀咕。
“我記得郝仁有個朋友，是叫易文遠吧，他曾經說過郝仁雖然是大書法家，卻偏偏寫不好這個‘淡’字，總是將其寫成‘談’，于是經常就此笑話郝仁，之后郝仁就刻意不在自己的書法里出現‘淡’字……”
江瀾的聲音不大，卻清楚落到幾人耳朵里。
幾人都是聽得一愣一愣的。
易文遠他們知道啊，和郝仁一個時代的大詩人，課本里好幾首詩都是他的。
可易文遠什么時候說過這種話？
風大師：“扯淡，你說這些的根據在哪？怕不是拿網上營銷號的內容當正史吧？”
江瀾抬起頭，笑道：“風大師，看來你這書讀得還是不夠多啊。我的根據可不是營銷號，而是《游北地·易師集》里的內容。這本書可是易文遠親筆所著，其中第1部2卷里就寫到過其友郝仁‘淡’、‘談’不分的事，不信，你回家看看書？”
江瀾說完，面前兩位大師就露出了迷茫，不過很快被他們遮掩下去。
好嘛，感情這倆家伙連這本書都不知道。
就這還大師呢？
“那，那興許是郝仁改過來了呢？古人的事，就算有典籍也不能盡信。”云大師找了個借口。
見他還要負隅頑抗，江瀾無奈搖頭。
得，讓你們輸得心服口服。
“好，就當是郝仁知錯就改。但除非他活到了現在，不然這幅字就不可能是他寫的。”
“江小哥，你憑什么這么篤定？”韓明春不解。
江瀾：“我不是說過了，這玩意半真半假。首先，這個字就是假的。然后就是這個紙，有一半真的，有一半是假的。”
“一半真？一半假？我怎么越來越聽不懂了……”
韓明春迷惑中，只見江瀾做了個無比大膽的動作。
撕拉一聲后，那副價值數千萬的書法就這么被江瀾撕成了兩截！
所有人都愣住了，韓明春更是眼前發黑，險些沒栽倒下去。
然而，江瀾卻還笑著，舉著半截紙張對那風大師說：“你剛剛說，這是四尺三層的白宣對吧？那你能不能告訴我，這中間的一層，是什么呢？”
他將宣紙揉搓后撕開，露出了中間那一層。
“都不需要上機器檢測，現代造紙工藝和古法是完全不同的，所造出來的紙紋理、起毛程度和材料都截然不同。起碼……古時候的紙，里面不會出現化學紡織纖維！”
江瀾把紙懟到韓明春面前。
后者瞇著眼仔細查看，的確能看到非常細微的纖維體，且和天然植物纖維明顯不同。
“這，這到底是……”
韓明春懵了，那個藏家則慌了。
江瀾終于解釋道：“很簡單，拿一部分真的舊紙，中間夾上新紙，再隨便修整一下，就能做出有幾百年歷史的效果。這種紙在一些地方成批生產，這么大一張估計也就四五百塊……”
“寫上幾個字，再稍微做舊，就敢賣到三千二百萬，嘖嘖，這錢也太好賺了。”
吧嗒。
韓明春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個藏家，而后忽然意識到什么，又往兩位大師看去。
他在傻，也曉得自己被人當豬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