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
郭開頭顱低垂，恭恭敬敬，只是眼睛的余光，始終在顧寒身上。
顧寒的注意力卻在重明身上。
不遠處，一片白玉廣場之上，重明身上五色神光閃耀，神羽飄搖，頭頂五色大印，爪如仙金，正死死地按住凌霄尊者。
相比凌云和凌風尊者。
他的狀況，無疑要更慘得多，身軀之上，滿是裂縫，近乎四分五裂，氣息奄奄，胸前兩只血窟窿汩汩冒血不說，絲絲不朽之息亦是不斷流失，每流失一分，他的面容便要蒼老一分！
這！
凌云和凌風尊者瞳孔一縮，心中狂震！
身為同門師兄弟。
他們再清楚不過，凌霄尊者走的是身不朽的路子，不朽之源不失，肉身便能亙古長存，與天地同壽！
可現在……
也不知重明用了什么辦法，竟然逼出了對方體內的不朽之源！
到了此刻。
他們也終于明白，他們和重明之間的差距，到底有多大了！
畢竟……
強行剝脫不朽之源，是真正的不朽者才有的能力！
師弟（師兄）廢了！
二人腦子里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有些后怕，有些慶幸，自忖若是重明針對的是他們，他們的情況也絕對不會比凌霄尊者好多少！
“師尊……”
重明爪下，凌霄尊者氣若游絲道：“救我……”
“孽畜！還不住手！”
轟！
轟隆隆！
平靜的天穹內，突然響起一聲炸雷，絲絲亙古不滅的不朽之威彌漫間，直接將重明頭頂上的那方五色大印震得粉碎，片片五色神羽也隨之飄落而下。
可……
它的雙爪依舊死死地抓著凌霄尊者，半點不松開！
好強！
凌云和凌風尊者對視一眼，心中暗凜，雖然這一擊只是天目道尊隨手為之，可他們自忖若是對上了，絕對是一個重傷的下場，而重明，竟然只掉了幾根毛？
這只雞！
它的肉身到底有多強！
“雞爺！”
眼見重明眼中的神焰黯淡了下去，顧寒也不顧危險，身形一縱，來到了它身旁！
同一時間。
那只云氣大手散了又聚，倏爾之間凝聚成了一只千余丈長，碩大無比的眼睛！
絲絲不朽之威彌漫，盡顯霸道凌厲之意！
下意識的。
顧寒抬頭看了一眼。
轟！
這一舉動，像是觸發了某種禁忌一般，那只巨眸微微一瞇，一道帶著無盡不朽之威的目光突然朝他看了過來！
沒等他反應過來。
一道小小的身影突然落在了他面前。
正是重明！
轟！
轟轟轟！
它重瞳之中神焰繚繞，身上五色神光大盛，雙翅一展又是一合，一道尺許的五色神印虛影已是落在了前方！
“翻天！”
砰！
下一刻，那道攻勢轟然落下，直接將它和顧寒徹底淹沒了進去！
似有意控制。
那道不朽之威僅僅波及了一丈方圓，不多也不少，其余的地方，絲毫沒有受到半點影響！
片刻之后。
不朽之力緩緩消弭，一人一雞的身影再次落在了眾人面前。
重明氣息萎靡，傷上加傷，身上和眼中的五色神焰已是虛淡到了極致，身上的神羽也不復先前的艷麗，變得無比黯淡。
反倒是顧寒。
受它全力護持，基本沒有受到損傷。
“雞爺！你沒事吧！”
“哼！”
一聲冷哼傳來，卻是凌云尊者，他瞥了一眼顧寒，眼中隱含殺機，“殺我弟子，滅我門人，如今竟又吃了熊心豹子膽，敢直視師尊？你嫌命長了是不是！”
顧寒卻覺得有些荒謬。
前兩個理由，他認了！
可最后一個……
“昔年。”
凌云尊者淡聲道：“師尊在天目大世界擺宴，宴席之中，有人不顧師尊的禁忌，竟然抬頭直視師尊，你知道最后那人的結局是什么？”
“什么？”
“滿門盡誅！”
凌云尊者的語氣里突然帶上了一絲殺機：“一個不留！”
顧寒差點氣笑了。
只是因為旁人在人群里多看了你一眼，你就要滅人滿門？
他覺得。
這個天目道尊，不是腦子有病，就是眼睛有病！
“還好師尊仁善！”
凌風尊者冷冰冰道：“否則你以為，你和這只雞能活到現在？”
冷意之下。
隱藏的是忌憚，驚駭，以及……嫉妒！
雖然天目道尊留了手。
可若是換上他們師兄弟三人的任何一個，面對這道真正的不朽之威，也絕對十死無生！
“孽畜！”
“本尊且問你，天地碑，在何處？”
巨眸一顫。
天目道尊那深沉的聲音再次響起，似乎只要重明的回答讓他不滿意，他便會立即痛下殺手！
天地碑？
顧寒一怔，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目光一轉。
他看向了重明，可重明卻罕見地沉默了起來。
“原來。”
片刻之后，它輕嘆道：“你們打的是這個主意，可惜了，那個地方，你們進不去！”
“恩？你知道？”
有了師父撐腰，凌云尊者自是不再懼怕重明，冷冰冰道：“那便趕緊說！讓師尊滿意了，或許他老人家大發慈悲，饒你不死！！”
“容本尊想想。”
重明瞥了一眼依舊躺在不遠處，半死不活的凌霄道尊，眼底閃過一絲恨意和不甘，突然合上了雙目。
“本尊活了太久。”
“有些事情，記不大清楚了……”
顧寒心里突然一酸。
此刻的重明，在他眼中，突然和后世的雞爺完全重合了，蒼涼，無奈，連經歷都驚人的類似！
“雞爺……”
“你走吧。”
剛要開口，突然收到了重明的傳音：“你也看到了，他真身未現，已經能徹底碾壓本尊，若是……稍后，本尊想辦法拖住他們，你趁機離開此地，你修為不高，想必他們也不會對你窮追不舍，至于逃走以后……你可以去這個地方。”
一枚枚怪異的符文落入顧寒腦海中。
符文很多，竟有百萬之數，晦澀難明，讓人根本難以理解，只是組合起來……似是一幅星圖！
“雞爺，這是什么地方？”
“天地碑。”
“天地碑，是什么？”
“……”
重明突然沉默。
從頭到尾。
它的語氣都很平靜，可到了這里，它的聲音里突然出現了一絲向往和希望。
“那里。”
“是通往新世界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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