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的時候，李青書終于趕到了46區。
一路順風順水，以致于布勞內和陳青紅都不敢相信事情會這么順利。
我們就這么穿過了米洛人防守的區域？
雖然說米洛人擅攻不擅守，其占領區本身就是分布式存在，沒有所謂的要塞和必經之路，他們主要靠的是快速移動，增援迅速，但是就這么穿過去，終究不容易的吧？
好在他們已經開始適應李青書的神奇。
這刻大家坐下來休息，陳青紅對布勞內道：“他能使用米洛人的裝置，我想他是對這里的空間特性有了一定的理解。”
布勞內翻了個白眼：“我沒打算和你交流。”
陳青紅干脆在布勞內身邊坐下：“我能理解你的憤怒。”
布勞內指指陳青紅：“我們是認識了十年的好朋友，我從沒想過你會出賣我！”
陳青紅低著頭：“你還記得當年我們一起做探索者的時候嗎？我跟你說過，我坐過牢。”
布勞內看著他。
陳青紅道：“那時候我還年輕，內心中總是洋溢著自以為是的正義。當時我還在羅可城，是個聯防隊員。有一次，我抓了一個肇事逃逸者，發現對方是曾經幫助過我的一位長者的兒子。為了感恩，我放了他，然后還幫他抹除了所有痕跡。”
布勞內不說話。
陳青紅道：“我回到家以后才知道，那個被車禍撞死的，是我的父親。”
布勞內愕然。
陳青紅仰頭看著天：“我親手幫他消除了所有的證據……這是我的報應。后來我去做了探索者，你知道探索者有很多規矩。其中一條就是：不要中途接納來歷不明者。”
布勞內沒有說話。
陳青紅道：“我當時是隊長，遇到了一個受傷的探索者。我把他救了下來……”
他低著頭，沒有說下去，但布勞內已經明白后面發生什么了。
陳青紅道：“他是對手派來的，他出賣了我們的位置，我的隊友因此而死。回去之后，我殺了他……大庭廣眾。我因此被判了無期徒刑，是伊丁斯救了我。從那時起，我開始相信，什么事都有規矩。這些規矩也許會有不好的一面，但我們不能輕易打破，否則只會招來更大的問題。”
陳青紅身后響起李青書的聲音：“但是他動用權力救了你，這還是打破規矩。”
陳青紅也不回頭：“他只是給了我機會，讓我戴罪立功，用自己的鮮血去彌補自己的過失。”
“我不認為那是過失。”布勞內道：“那個家伙該死，不是嗎？”
陳青紅搖頭：“但我們沒有處置他的權利。”
李青書很有興趣的看著陳青紅：“就這兩件事，就讓你相信了制度的神圣性？”
陳青紅回答：“不僅僅是這樣，我跟隨伊丁斯，我見到了很多事。我知道制度有缺陷，但我更知道，沒有制度有多可怕。我曾親眼見過暴亂的民眾把自己的市長絞死，換來的不是美好的生活，更是更多的殺戮與混亂。我也曾見過玩弄權勢的人，最終又是如何死于內心的貪婪……”
他轉頭，看著李青書：“我輸給了你，為你服務。但是李青書，我還沒有服氣你。作為一個戰士，你是合格的，作為一個商人，你也算合格。但是作為一個領導者，你還沒有讓我看到合格的一面。”
他說著緩緩站了起來：“在你身上，我只看到了破壞，沒有建設。”
李青書摸摸下巴：“我不否認，其實我也有思考過這個問題，但不得不說，那看起來是一件比活一萬年更困難的事。”
索克湊過來：“活一萬年很簡單？”
冰鬼邪笑：“進入休眠艙就沒問題。”
伍英晨也接口：“我不認為老板是這個意思。”
李青書已對陳青紅道：“你是個有趣的人，你的理念其實我也是認同的。體制就象是一張網，有些人在網的邊緣，有些人在網的中央，還有一些人在網之外，抓著網……你知道體制最大的問題，就在于它是人編的，也是人掌控的嗎？你編織一張網，掌控這張網，關鍵說起來還要把自己都網進去。”
陳青紅點頭：“是的，這就是最大的問題。編織和操控網的人，本身還要被網，而他們有的是辦法脫離這張網。”
李青書微笑：“所以，必要的時候，依然需要有人打破這張網。”
陳青紅認真道：“但更需要重建。”
“是的。”李青書點頭：“唯一的問題是，如何重建。如果是按照現在的方式，那也不過是重走老路。可惜啊，我對這個問題還沒有建設性的想法。”
“也只是因為你還沒到那一步。”
李青書卻喃喃道：“但也快了，是需要稍微考慮一下了。”
嗯？
陳青紅愕然。
李青書已看了一下時間，道：“時間差不多了，可以準備進攻了。”
進攻？
進攻哪里？
所有人同時起身。
李青書取出通訊器：“發動！”
隨著李青書命令的下達，就見四野郊外，驟然升騰起炮火的轟鳴。
這是……
陳青紅脫口而出：“你的那五千臺機甲？”
是的。
李青書既然來了，他的那五千臺機甲怎么可能不來？
他們甚至在那之前就有所行動，在被總督伊丁斯“騙走”之后，就一路狂奔來到此地，就等著李青書的到來。
炮火點亮夜空，帶起一片璀璨光暈。
借助那一片片光芒，陳青紅和布勞內更是看到天空中閃爍出流星的光影。
那是……機甲？
更多的機甲正在從天而降。
李青書道：“也是我的，一共一萬臺，全在這兒了。”
李青書竟然把天青艦隊的一萬臺地面機甲全部投放46區？
他要做什么？
李青書已進入機甲：“走吧，不用擔心，這次我們不會經歷什么艱苦的戰斗。對方的增援很快就會到，必須在那之前解決！”
說著他已駕馭機甲沖去。
遠方的蒼茫里，一座小型城堡已然在眼前。
它看起來并不起眼，甚至沒有一處要塞應有的模樣，但是上萬臺機甲卻在這刻同時對著此地發起狂轟濫炸的攻擊。
沒有留手，沒有格斗，沒有較量，唯有無盡的炮火將這里夷為平地。
“那里到底有什么？”布勞內脫口而出。
“奇物！”李青書回答：“影響這顆星球整片空間的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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