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屋內，范炳榮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他呆愣愣地站著，看著坐在上首處的瑞親王，生怕自己這會兒是在做夢。
瑞親王微笑地看著這位對自己來說亦師亦友的老臣，半晌之后才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著說：“回神了！”
“王爺——”范炳榮顫抖著聲音，“您——”
他只說了幾個字，便哽咽得說不下去了。
范炳榮此時只想大哭一場，但是在瑞親王面前，卻還只能努力忍著。
看到他這樣，瑞親王也覺得眼中泛起幾分潮濕。
他站起身，往前走了幾步，抬手拍拍范炳榮的肩膀道：“這幾年，真是辛苦你了！”
一聽這話，范炳榮終于忍不住，情緒徹底崩了，伏地痛哭失聲。
他哭得聲音太大，連外面的厲子安和范昱如都聽到了。
范昱如抬手揉揉臉，無奈道：“連我爹都這樣激動，三日后冠禮上，大家看到王爺出現，怕是要徹底亂套了。”
厲子安卻絲毫不擔心道：“怕什么，我相信范大人會做好萬全準備的。”
“……”范昱如無言以對，甚至生出想要離家出走幾天的念頭。
這兩天老爹的脾氣怕是更加要一點就炸了。
屋里，看著痛哭的范炳榮，瑞親王什么都沒說，默默地陪著他，等他將情緒發泄徹底出來。
范炳榮大哭了一場，終于恢復了往日的冷靜。
但是略微紅腫的眼睛和臉上沒擦干凈的淚痕，還是破壞了范大人平日在人前保持的威嚴形象。
“你啊你，剛才在外頭不是都哭過了，一把年紀了，還這樣不穩重。”
瑞親王見他不哭了，這才取笑了他兩句，準備回去坐下。
但是他站得時間久了，腿腳難免有些僵硬，剛邁步就踉蹌了一下。
范炳榮嚇得趕緊伸手扶住，懊惱道：“王爺，您快坐下。
“您今天可真是給了臣一個天大的驚喜啊！
“真是沒想到，潼娘子的本事果然名不虛傳。”
范炳榮扶著瑞親王坐下，自己便順勢站在一邊，也顧不得越矩，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
“說實話，當初世子爺將潼娘子帶回來，說要讓她給您治病，我們幾個老家伙當真信不過她……”
“你當時肯定覺得，安兒是被年輕小娘子迷了心智吧？”瑞親王十分了解地笑著說。
范炳榮不好意思地抬手摸摸自己的鼻尖，卻也爽快地點頭承認道：“可不是么，世子爺年輕，性子不定，臣自然是不放心的。
“不過當時世子爺力排眾議，臣叫人私下調查了一下，潼娘子也并非浪費虛名，當時想著……”
他說到這里突然頓住了，意識到后面的話說出來就不合適了。
瑞親王卻接言道：“想著要死馬當活馬醫了是吧？”
范炳榮聞言，立刻跪下：“王爺恕罪。”
“幾年未見，怎么還多了這么個動不動就下跪的臭毛病？”瑞親王皺眉道，“難道安兒平時是這樣對你們的？”
范炳榮趕緊解釋道：“王爺不要誤會，世子爺對臣下都十分尊重，并無半點慢待，只是臣……”
他想解釋一下自己之前的話，卻又覺得根本解釋不清。
好在瑞親王十分理解地說：“我明白，安兒都跟我說了。
“當時我昏迷不醒已經三年，每日只靠下人喂些湯湯水水活命，情況已經越來越不好了。
“所以他當時找到潼娘子，也算是最后一搏了。
“好在潼娘子是有真本事的，也算他小子運氣好，兵行險著，反倒一舉轉敗為勝。”
說到這里，瑞親王眼睛微微瞇起，笑著道：“可能也是我命不該絕，怎么也得讓當年害我的人得到報應才行，你說是不是？”
范炳榮卻似乎從瑞親王的神態和語氣中，讀到了些他沒有說出口的話。
于是他心念一動，道：“都是王爺福澤深厚，有老天眷顧的原因！”
瑞親王聞言，抬頭朝他看過去。
多年的默契在此時發揮得淋漓盡致。
四目相對，兩個人瞬間都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范炳榮剛才說那話，其實也不過是做個試探。
萬萬沒想到瑞親王非但立刻懂了他的意思，甚至還用眼神對他的想法表示了認可。
范炳榮越想越是激動，手都微微有些顫抖。
一般來說，想要揭竿而起，總歸是要有個能唬得住人、站得住腳的名頭打出去的。
而瑞親王昏迷四年突然蘇醒這件事，就十分具有傳奇色彩，是個十分適合他們自己拿來做文章的點。
身為瑞親王的先生和屬臣，他認可瑞親王的能力，欽佩他的人品和魄力，愿意誓死追隨他，更是帶著全家一起來到湖廣。
但說實話，當年先皇在世之時，他又何嘗不希望瑞親王能夠爭一爭那個位子。
不是他夸口，瑞親王無論是學識還是氣度人品，都是遠勝今上的。
當年便追隨在瑞親王身邊的一眾臣子謀士，自然不少人也都有這樣的想法。
可當時瑞親王自己無意爭儲。
豐榮太妃更是直接為他爭取到了湖廣這塊封地，擺明了態度，并不支持兒子去爭那個位置。
雖然跟隨瑞親王來到湖廣之后，王府上下齊心，將湖廣從一個混亂貧窮的偏遠之地建設成了如今百姓富庶、安居樂業、九省通衢的天下糧倉。
這一切變化，每每想起，也會讓他覺得老懷大慰。
可是多年前埋藏在心底的遺憾，卻也不是那么輕易能夠抹去的。
范炳榮萬萬沒想到，沒想到瑞親王從昏迷中醒來之后，態度竟然突然有了這么大的變化。
難道是因為當年王爺受傷之事中有隱情？
但是無論原因是什么，一想到瑞親王終于有了大展宏圖之心，范炳榮就恨不得仰天長嘯。
雖然當年壯志未酬，可如今也未為晚也。
范炳榮越想越是激動，仿佛又回到了年輕的時候，幾乎要壓抑不住自己那顆躁動的心。
他躬身道：“老臣雖然年邁，卻也還能繼續為王爺效力。
“我范家上下，必將誓死追隨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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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病實在是太難受了，大家一定都要保重身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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