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八點多,我趕到了西關沙良家。
新興房地產開發公司孟志億,醫藥公司衛祥,豪達家電城張興浩都在。
看著我,沙良歪嘴笑著:“武松,你手里的皮箱至多能放100萬,如果立刻給姜文娟平了債務,你一分不剩怎么玩?”
“如果你是這么想的,你拿走皮箱,我不玩了。我在京城輸了不少錢,父母看我很不順眼,如果一直賭錢,父母可能就把我趕出家門了。”
“武松,你的處境也沒比我好到哪里去。兄弟我同情你,先不拿走你的錢,你先玩,天亮了算賬。”
沙良有點輕飄飄的,我懷疑他吸D了。
朝著二樓走去,衛祥笑道:“武松,有段時間沒見了,你就帶了這么點錢,也不說給大家一個驚喜。”
我非常厭惡極度自私的衛祥,但是今晚我很想和顏悅色對他說話。
“衛叔,你先別說我啊,你帶了多少錢?”
“肯定比你多,約莫是你的三倍。”
“這很正常,衛叔是大源的大富豪,比我有錢太多了。今晚我如果又輸了,以后就沒本錢陪大家玩牌了。小坡已經戒賭了,我也快了。”
我在逢場作戲,但是某些話何嘗不是心里話?
棋牌室。
大家坐了下來。
五個人炸金花,1萬輪底,出門必暗1萬,10萬封頂。
我上家是沙良,下家是孟志億。
今晚,我的套路很完美,我未必要贏錢,但我一定會讓沙良和衛祥輸錢。
抽點之后,衛祥點數最多,首先發牌。
“今晚我也該贏了,要不然賣藥賺的錢比不過我輸的錢,大源人也夠可以的,都那么健康,最近買藥的人不多啊。”
“衛祥,你夠黑,夠孫子的,就因為你開著藥房,就希望全縣的人都生病?”
“浩子,你就別裝比了,懟了我,你也不像個好人。你開著家電城,難道你不希望大源人多買家電?”
“我的家電城注重質量,注重售后,我巴不得所有人都買到好東西。再說了,家電存在更新換代,不一定非要壞了才換新。”
張興浩清冷的說著,然后就懶得去看衛祥了。
要玩牌,張興浩似乎也不想和衛祥杠起來。
衛祥發牌,大家都沒什么大牌,也沒人詐牌,衛祥用一對J贏了。
“還是我。”
衛祥繼續洗牌和發牌。
第二把,我用順子789贏了,沒什么人跟就贏了底錢和暗牌的錢。
我洗牌的時候碼出了對手牌,打算讓張興浩去贏衛祥,讓衛祥開局就疼一下。
沙良切牌的時候很邪惡,看他的表情像是要把我一生的好運氣都給切走了。
都開始吸D了,沙良轟轟烈烈的生命還能堅持多久?
沙良切走了兩張我想要的牌,但這一點都不影響我發對手牌。
發牌的過程,我的左手輕抖,給黑桃K和紅桃8換了位置。
牌局進展符合我的預期,幾圈之后,就剩了張興浩和衛祥。
“浩子,你不開牌,我可要提注了。”
“老衛,你屁話真多,我又不是不會炸金花,用你提醒我?有牌你就跟,沒牌你也可以詐,誰讓你錢多?”
“10萬不開。”
“跟了。”
“再來一手。”
“跟了。”
“這他媽的,我不信你能打過我。”
衛祥重新搓牌,仔細看著自己的牌面,又跟了一手。
張興浩還是不開牌,衛祥慌了,開了張興浩。
張興浩的同花順紅桃789,贏了衛祥的大金花黑桃AK6。
衛祥一把牌輸錢超過了50萬,黑了臉,很憤懣的給自己點燃了一根煙。
“輸錢的感覺真難受。”
極度自私的人有時候會更坦誠,如果吃了虧,可能會把內心感觸很真實的說出來。
張興浩洗牌時,嘴角飛過一抹笑,贏錢的感覺真好受。
牌局繼續。
這幾位都了解千術,但是都不怎么會出千。
他們也沒有誰有實力看出我是老千。
牌局一直在我的掌控中,但是牌局開始有一個多小時了,沙良并沒怎么輸錢,基本保本。
沙良洗牌。
沙良的上家張興浩切牌后,我也切了牌。
我切走了四張牌,同時給方塊K換了位置。
接下來,在三家飛走之后,沙良和孟志億跟錢很激烈,封頂10萬已經轉了好幾圈。
“老孟,你不小?”
“如果沒有金花,肯定不會這么跟錢。”開發房地產的孟志億,這話說的很容易給人帶來錯覺。
“10萬不開。”
沙良笑容可掬,就好像自己戲弄孟志億成功了。
“跟了。”
孟志億和沙良繼續纏斗,每個人投入都超過了100萬。
張興浩和衛祥很在狀態的看著。
衛祥嘴唇都在抖:“厲害了,這把牌是不是出豹子了?”
孟志億很會演戲,急忙去看自己的牌,借此來告訴沙良,他不是豹子。
沙良也不是豹子,開始斟酌自己的牌面,嘴里重復著:“不能跟下去了,不能……,這牌弄不好會輸。”
沙良又扔了10萬,開了孟志億的牌。
孟志億的同花順紅桃QKA,贏了沙良的同花順方塊JQK。
如果不是我切牌的瞬間,給方塊K換了位置,那么沙良只不過是單牌。
“草踏馬,一把牌輸了上百萬!”
毒帶來的刺激還沒有消退,可一把牌輸了這么多錢,還是讓沙良很難受。
孟志億這把牌贏嗨了,收錢的時候活蹦亂跳,表情和動作像是在把一個20歲出頭的妹子。
“老孟,你慢點兒,這錢一沓一沓都掉地上了。”
張興浩當然很羨慕,彎身幫忙撿錢。
贏錢讓一把年紀的孟志億熱血沸騰,洗牌的時候雙手都在抖。
柴米油鹽,上班和下班的平凡生活,完全不可能找到如此高的興奮點。
抽好煙,喝美酒,旅行和泡妞也找不到這么高的興奮點。
京城的劉采妮,甚至可以用賭的興奮去克制D品某海的心癮。
真正的賭徒,內心世界非常可怕。
午夜來臨,牌局進行了三個多小時。
孟志億和張興浩贏了,沙良和衛祥都輸了不少,我小贏幾萬元,可在大家看來,我最多保本。
“武松,還錢!”
沙良帶到棋牌室的200萬,一分不剩,滿是戾氣對我喊。
“那行,現在就把錢還給你,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家了。”
“算了,你先不用還我錢,如果你半路走了,那可就太沒意思了。”
沙良笑瞇瞇的,似乎在幻想該如何贏我。
“運氣很一般,繼續玩我該輸了,你們4個推牌九算了,我先走了。”
我有點煩躁,也有點無奈的說著。
這幾位肯定都不想讓我走,輸錢的希望我貢獻鈔票,贏錢的擔心我走了以后,5個人變成了4個人,牌運就變了。
我幾乎是被孟志億和張興浩的大手摁在了椅子上,贏錢最多的孟志億笑道:“武松,如果你輸光了,孟叔借給你100萬,你是大武的兒子,有面子。”
“孟叔人不錯,回頭多買你的房子。”
我提到了房子,贏錢很在狀態的孟志億就開始侃侃而談,說起了旗下某兩個小區的現房都是什么戶型。
“我去拿錢,誰都不許跑!”
沙良站那里伸開了雙臂,像是雄鷹展翅。
沙良走出了棋牌室,孟志億朝著房門看了一眼,一臉神秘說道:“你們看出來了嗎,沙良吸D了,某冰。”
張興浩一聲輕嘆:“看起來像,沙久田精明了一輩子,結果兒子變成了這個樣子,子不教父子過,狂那個狂,狂了個領狂!最可憐的就是花志銘和花初夏……”
張興浩目光落在了我臉上,“剛過了元旦,王桂英那個女人又哭得不行了吧?”
“元旦夜里給花叔上供,哭紅了眼睛,嗓子有點沙啞,人憔悴了。”
我沒忍心繼續說小花的情況。
張興浩又說:“小花這孩子漂亮,也可憐,這輩子就這樣了,說起來心智10歲,依我看,小花更像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
“智商有10歲,情商差不多8歲。”我心里是難以形容的苦澀。
張興浩點燃了煙,輕嘆道:“將來小花不管嫁給了誰,人家都會跟她睡覺,不管她心智怎么樣,就是要讓她履行義務,生孩子。”
這是現實。
可是每個字都像是一把飛刀,狠狠刺穿了我的心。
“將來我娶了小花。”
我說了心里話。
張興浩、衛祥、孟志億的目光都鎖定在了我臉上。
“武松,你爸媽對王桂英和小花那是真好,保順茶莊就是為她們開的,但你小子不要犯傻,如果娶了小花這種女孩子,以后日子怎么過?”孟志億譏諷的看著我。
“我和小花生小孩。”
“過家家,生個布娃娃?”衛祥來了一句。
“生一個會哭,會笑,會吃好飯,三歲多上幼兒園的小孩。”
我不想對誰發脾氣,因為我心旖旎。
沙良拿錢的動作很慢。
帶過來三個皮箱,展開之后都是鈔票,一個皮箱200萬,合計600萬。
“沙良,你瘋了?”
孟志億想多贏,卻也被沙良的瘋狂給嚇到了。
“老孟,瞧你那沒見過錢的樣子,這才多少錢,跟我在奧門輸掉的1個多億比起來,這點錢算個蛋?”
沙良坐到了我身邊,冷笑看著我,“武松,我知道你一直恨我,就因為那場車禍,你他媽就一直恨我!我問你,花志銘和花初夏加起來,他們的命有我金貴嗎?那場車禍我也受傷了,躺了好幾天,我還賠了10萬塊呢!”
我幾乎被氣死。
可是氣過頭了,我反而理智了很多。
“沙大少,你金貴,但你也不能藐視普通人的生命,給你講道理相當于對狗彈琴。”
如果別人這么說,沙良立刻就會打人。
可是我這么說,他不敢動手,因為他打不過我。
我兩手準備,要么讓沙良輸錢,要么給他放血。
“繼續繼續!”衛祥開始催促。
接下來,沙良有600萬坐鎮,牌運適當好轉。
我沒出千,先讓牌局正常進行。
我手里的牌不好不壞,但是又多贏了一些,凌晨兩點,我已經贏了五十多萬。
衛祥一直在輸錢,帶來的200萬已經輸光了。
衛祥很不甘心的摩擦著雙手,目光在沙良臉上停留片刻,似乎不太敢找癮君子沙良借錢,轉而看向孟志億。
“老孟,你贏了,拿給我100萬?”
孟志億肯定相信衛祥的還款能力,這就要給他拿錢。
“老孟,你算了吧!我的牌局,你還想放高利貸啊?”沙良怒聲吼著。
“我借錢給老衛,不要利息,不是高利貸。”
“借錢不要利息,這不是壞了規矩嗎?我拿錢給衛祥,不論輸贏,天亮了加10%,衛祥,你打算拿多少?”
“沙良,你是個人還是個牲口,就你這么個小比晚輩,你還想給我放高利貸,你別瞪我,你別撒野,我給你爸打電話!”
衛祥在大源底蘊還是有的,不喜歡打打殺殺,不代表他叫不到人。
同時,衛祥在場面上的人脈,完全可以和沙久田比劃,分個高下。
吃了虧偶爾示弱,是衛祥的處世之道,但是面對已經變成了癮君子,喪心病狂的沙良,衛祥不敢弱勢,擔心對方騎在他脖子上拉屎。
沙良提拳要打,我攔住了他。
“沙良,如果你很想泄火,我跟你比劃幾下?咱倆就在你家院子里打一場,流血不到1000毫升不許停。”
“武松,我還真打不過你,如果我跟你動手,流血1000毫升的肯定是我。繼續玩牌,輸贏不論,我不發脾氣了。”
牌局繼續。
衛祥從孟志億手里拿了100萬,沙良沒說什么。
沙良安靜了,也開始輸錢了。
清晨五點,沙良重新帶到棋牌室的600萬,剩下不到300萬,合計輸錢超過了500萬。
衛祥從孟志億手里拿的100萬又見底了,輸錢接近300萬。
孟志億是最大的贏家,贏了大概有500萬。
張興浩也贏了不少,大概260萬。
我贏了五十萬,比較起來,不顯山不露水。
“老孟,再給我……”
“衛祥,你給我打住,不可能再拿錢給你了。借給你的100萬不帶利息,已經很夠意思,打算什么時候還我?”
“下午五點以前,必須現金給你啊,咱是誰,有錢!”
“那就好。”
孟志億開始收拾自己的錢,200萬本金加上贏的錢,接近700萬。
“沙大少,能不能借給我幾個箱子裝錢,你組織的牌局,我紅了。”
“孟志億,你真他媽的不要臉,贏了老子幾百萬,還想讓老子倒貼幾個箱子給你?”
“不用皮箱,紙箱子也行,錢不管裝在什么里面,都是錢。”孟志億相當認真的看著沙良。
“孟志億,你陪我來個200萬的梭哈,我就給你幾個箱子。”
“沙良,你別鬧了,先不玩了,以后有的是機會。”
“200萬的梭哈,來不來?”沙良雙眼沖刺著狠辣的烈焰,直勾勾看著孟志億。
“不玩,要不你讓武松陪你梭哈,你們都是年輕人,都看過周潤發的賭神。”
“孟叔,你也夠壞的,沙大少要跟你梭哈,你拉我做擋箭牌?”
“武松,你表現一下,回頭從我手里買房子,便宜。大型店面,還有好戶型的住宅樓房,你隨便挑選。”
“行吧。”
我看向了沙良,“你家里的牌局,你輸錢最多,我照顧你的情緒,陪你玩一把梭哈,但我只能拿出來50萬跟你玩。”
“50萬也可以,輸贏不重要,要的是那種感覺!”
沙良坐下了,微微閉眼聳肩,腦海浮現的一定是老電影賭神里的橋段。
我坐到了沙良對面。
“我來當荷官。”贏錢最多的孟志億,老不正經的笑著,仿佛戲弄的不只是我和沙良這些晚輩,也在戲弄人間,如夢如煙。
國際梭哈,用到的是8以上的28張牌。
五張牌大小順序是,同花順大于四蛋帶一的鐵枝,鐵枝大于三蛋帶對子的葫蘆,葫蘆大于同花,然后是順子和三條帶雜牌,以及單牌。
首先。
我和沙良每人拿到了兩張牌。
我的明牌是紅桃Q,沙良的明牌是黑桃K。
沙良瞇牌之后,嘴角飛過一抹冷笑,喊了一個字,讓。
梭哈里瞇牌就是自己看底牌,讓牌就是不加錢也不飛牌。
可如果我下注了,沙良必須補齊之后,才可以繼續要到牌。
“10萬。”
“武松,你有牌?”
沙良不得不跟著我扔了10萬。
孟志億繼續發牌,沙良拿到了黑桃Q,而我拿到的是方塊9.
“武松,你的牌面最多就是葫蘆或者對子,而我很可能是同花順。”
沙良很滿足的喊了兩個字,梭哈!
40萬扔了進去。
“梭哈。”
我也推進去40萬。
孟志億快速發牌,給兩家補齊了5張牌。
有點搞笑的是,不會千術的孟志億,真給沙良發了同花順。
黑桃10JQKA。
而我,只是三條Q帶9和A。
“我贏,繼續!”沙良一聲吼。
“誰跟你繼續?說好了就玩一把,我運氣不行,忽然就把贏到手的50萬輸掉了。”
我似乎很不甘心,其實我很開心。
“還錢,你幫姜文娟抽了借條,還我100萬!”沙良瘋狂尖叫著,吸D加輸錢,讓沙良人性徹底崩塌。
“好吧。”
我的100萬本金只能留下。
離開的時候,我的皮箱是空的,但我心里很充實,牌局輸贏完全符合我的預期。
一把梭哈歪打正著拿到了同花順,這樣的刺激足以讓沙良鼓足勇氣繼續賭下去。
對我來說,誰贏不重要,只要沙良一直輸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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