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
孫奎又約牌局,我拒絕了。
“你這老東西也夠騷包的,非要把昨天夜里贏的那點錢輸出去,你才踏實。”
“前段時間牌運一直很差,輸掉了上百萬,最近來了運氣,你們也該給我一個回本的機會。”
“我一共也沒贏多少,最近我在輸錢,暫時先不玩了。”
應付孫奎這種色令智昏,混了大半輩子依然沒腦子的老賭棍,還是很容易的。
目前我最擔心的就是劉采妮。
不知道她到底什么身份和背景,也不知道她將在我的生命里扮演什么樣的角色。
我繼續打魔獸,手機忽然又響了。
看到來電歸屬地是花城,我立馬就想到了唐曉凡。
在龍城,他曾經是一個不錯的哥們,可是后來他的行為惡心到了我。
最聰明的做法就是不接電話,不管他想干什么都只能干著急。
可我選擇了不太聰明的方式,接起了電話。
還不等我問哪位,電話那頭就傳來了唐曉凡激動的聲音。
“武松,原來你龍城的手機號還在用,一看就是重感情的人。”
“我好幾個手機,閑著也是閑著,所以給龍城的手機號安排了一個手機,你在老家花城混得怎么樣?”
“回了老家,混得肯定比在三晉龍城好,我已經戒賭了,輸贏超過100元的牌局我一律不參加,你呢?”
“我現在也很少玩。”
我心里有數,唐曉凡還沒有戒賭。
如果不是遇到了困境,唐曉凡可能想不起來給我打電話。
“別玩了,賭博就沒有贏家,不賭為贏。”
唐曉凡這么一個賭狗,都學會給老千上課了。
這一瞬間,我真切感受到了唐曉凡想要借錢的急切心情。
“給我打電話,是不是有什么事?”
“電話里說不清楚,用QQ視頻。”
“也行。”
我倒是要看看,唐曉凡想干什么。
他發來了視頻請求,我接通了。
看環境,應該是網吧的包廂。
唐曉凡身上的衣服有點地攤的感覺,頭發應該有一個多月沒理過,臉色昏暗,看起來很頹廢。
讓我有點意外的是,唐曉凡身邊有個容貌還行的女孩。
女孩扶著他的肩,看起來很親昵。
“這誰啊?”
我點燃了煙,笑著問。
“我女朋友,名字叫張曉涵,聽起來就和歌星張韶涵差不多。”
唐曉凡這么說,我忽然想到了花初夏很喜歡的一首歌,隱形的翅膀。
“不錯不錯。”
我看似很欣賞唐曉凡目前的狀態。
“有了女朋友,也該有自己的事業了,我不想在叔叔的眼鏡店干了,想做小商品生意。”
唐曉凡點燃了一根煙,貌似在思考人生,“目前我和曉涵一共籌了二十萬,不太夠。武松,你能不能借給我10萬,明年的今天之前,一定還給你。”
果然是要找我借錢,一點都不驚喜。
編織的理由是創業做小商品,這借錢的行為像是詐騙,而且目標是朋友。
“別說一個10萬了,就算100個10萬我都有。”
我先展現財富,給唐曉凡帶來希望。
我果然看到了唐曉凡和張曉涵目光灼灼的樣子。
“但是要不要借給你,就不好說了。”
“怎么就不好說了,你的錢你還不能做主?”
“說吧,最近輸了多少錢,欠下多少債務?”
“武松,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還他媽給我裝,不知道我是很有錢的大爺?”我冷笑著。
“武松,救救我,嗚嗚……”
唐曉凡忽然淚崩了,約莫幾秒后,張曉涵開始跟著一起哭。
我很安靜的看著視頻鏡頭。
“武松,我又輸了二十萬,其中包括眼鏡店營業額,還有十多萬的高利貸。如果告訴了家里,我父母肯定會大義滅親弄死我。你借給我10萬,我和曉涵打算去奧門贏錢。”
“如果奧門的錢讓你這種傻比給贏了,那么賭王早就破產了,賭王會成為全世界負債最多的人。”
我鄙夷的笑著。
張曉涵忽然說話了。
“有錢不去闖濠江,落難必過拱北岸。”
“你再說說。”
“初來不識奧門意,再見已是紅藍人。”
“真精彩,你繼續。”
“奧門贏錢盡情花,有錢的男人不回家。”
“簡直太棒了,說說唄,你這小騷貨跟唐曉凡到底什么關系?”
“武松,你這畜生太聰明了,我是放貸的人派來的,陪著唐曉凡找你借錢。既然他沒借到錢,那么今晚就廢了他!”
這女孩剛才還跟著唐曉凡一起哭了,可忽然變得戾氣十足。
我畢竟是一個有溫度的人,對曾經的朋友不能夠完全冷血。
這或許是我混到今天還沒栽的主要原因,太冷血的老千,沒有余慶。
我忽然想到了一個套路,也不知道行不行。
“小表子,你別狂,想讓我出錢幫唐曉凡平賬也不是不可以,但必須你們大哥出面跟我聊。”
“武松,你是認真的嗎,半個小時內,我大哥就能到。”
“行啊,見到了你大哥,見到了唐曉凡的借條,這才有聊。”
我先關閉了視頻,給劉采妮撥了電話。
“武松,怎么啦,夜色迷醉,你想我了?”
“我需要多喝幾天枸杞茶才敢想你,劉姐,你騷起來簡直不是人。我這邊遇到點事,想問問你,歐陽家在嶺南花城有沒有人脈?”
“歐陽家的朋友遍布全國各地,乃至多個國家,在嶺南花城是可以說話的。你那邊怎么了,誰遇到了麻煩?”
“我在龍城讀書期間認識的一個人,眼鏡店的唐曉凡……”
我先抬高了自己和唐曉凡的交情,然后很謙虛的求劉采妮幫忙。
“等我消息。”
劉采妮掛斷了電話。
“唐曉凡,你這傻比,你爸媽生了你這么一個狗東西,也算倒了八輩子霉。不能夠贏,為什么要賭?”
然后我開始嘲笑自己,怎么能這么想,是不是太天真了?
賭的人,有幾個贏的,又有幾個賭狗在輸光之前真正戒賭了?
一旦沾上了,賭癮的威力絕不比毒癮遜色。
一個賭狗,可以沒女人,但不能沒有牌局。
幾分鐘后,我的手機響了,來電是歸屬地京城的陌生號碼。
我接起了電話,很謙和的說話:“歐陽公子,是你嗎?”
“是我,你很看重昔日的朋友,剛好我也很在乎自己的朋友,這個忙,我幫你了。”
我還真沒想到,歐陽子豪要來合租房找我。
這恐怕不是因為仗義,因為我算不上他的朋友。
歐陽子豪來我家大概率是劉采妮的意思。
幾十分鐘后,歐陽子豪到了,開著很騷包的跑車,身邊就跟了一個人,他的老婆林婉。
林婉右腿有殘疾,領證前夕去京郊山上玩摔的。歐陽子豪沒有因此拋棄殘疾的林婉,依然領證,舉辦了隆重的婚禮。
微笑點頭就當打了招呼,然后到了合租房我的房間。
“花城有個大佬,社會上的人叫他五叔。五叔是我爸的朋友,你朋友的事讓五叔說句話就擺平了。”
“多謝多謝。”
“不用對我這么客氣,如果不是劉采妮非要幫你,我應該不會管你的事。”
歐陽子豪忽而冷淡了下來,提醒我開視頻。
我給唐曉凡發了視頻請求,那邊立刻就接通了。
看到了唐曉凡和張曉涵,也看到了另外一個帶著金鏈子,鬢角有一片刺青的人。
“你誰啊?”歐陽子豪用京腔問道。
“花城白云區穿地蛇,我就說了,這個武松不會很老實,冒充潘金蓮的小叔子能是什么好東西?說說看,你是誰?”
“京城歐陽安全顧問公司我家開的,如果你不怎么了解,可以度娘查一下。順便告訴你,花城五叔是我家里的朋友,你要命還是要錢?”
“京城的歐陽保鏢公司?你是歐陽公子?幸會啊!既然提到了花城五叔,我必須給面子。唐曉凡的10萬高利貸,利息免了。”
“不行。”
“本金再免兩萬,他還8萬就好。”
“還是不行。”
“歐陽公子,你說,該怎么辦?”
“連本帶利都免,然后你再給唐曉凡先生5萬零花錢。”
“這……”
“如果你不夠痛快,我保證你天亮以前少一條腿。如果你能跟五叔搭話,你現在給他打電話,看他怎么說?”
歐陽子豪話音剛落,視頻鏡頭里,穿地蛇的手機響了。
“五叔,真的是您啊,您盡管吩咐。是是,明白了!”
掛斷電話之后,穿地蛇額頭都冒汗了。
“歐陽公子,我按照您的意思來。”
穿地蛇調整了攝像頭,展示了借條之后,用打火機燒掉了借條。
然后,穿地蛇拿了5萬元現金,雙手遞給了唐曉凡。
唐曉凡雙手顫抖接過了5萬,忽然跪在了地上。
“武松,以后我當牛做馬也要報答你。”
“你這種雜種根本沒實力報答我,如果我勸你戒賭,你還會在心里罵我。從現在開始,我和你再也不是朋友了,你的死活與我無關。”
我關閉了視頻。
“歐陽公子,林婉,真不好意思,只顧平事了,忘了給你們泡茶,稍等。”
“你不用忙,我們走了。”
歐陽子豪帶著右腿殘疾,走路一瘸一拐的林婉離開了。
上車之前還在柔聲細語說話,很恩愛。
伴隨著一陣悅耳的聲浪,跑車離開了麗景小區。
我回到了合租房自己的房間,剛才的一幕幕像是放電影一樣在腦海閃現。
我想小花了。
可是這么晚了,如果我給花初夏去了電話,一定會影響了她的睡眠。
就在今夜,我想讓小花寧靜,讓她有個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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