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齊的衰敗，是陸靈霜早已埋下的伏筆，無論任何都救不了。
果然如同陸沉珠所猜測的一樣，就在她以范國師為人質，一路逃出了芙蓉城后沒多久，便聽到了大齊各地大將“自立為王”的消息。
每個人都說自己手中有正經的姬氏皇族的后裔，是大齊天命所歸的正統，要進入芙蓉城“肅清亂黨”、“重設朝綱”。
以此為中心的暗潮洶涌不斷，掀起的狂瀾，足以吞噬在漩渦之中的每一個人。
而另一邊的陸沉珠等人有易容術在手，想要從大齊逃走簡直易如反掌。
就連范國師也被他們帶著，一路到了渭水之畔。
就在他們即將離開大齊時，被五花大綁的范國師突然失蹤了。
陸沉珠問過所有人，沒人看到他的動向，就像是一縷青煙，憑空消失了。
就好像……
他特意出現在他們面前，特意做了這么多，就是為了作為“人質”，把他們安然無恙送到大盛一樣。
這個念頭一出現，又被陸沉珠拋諸腦后了。
開什么玩笑，怎么可能呢？
這個人可是陸靈霜的心腹啊。
柳予安低聲道：“你若實在擔心，我派人去追一追。”
陸沉珠搖了搖頭：“不必了，他既然能不動聲色從我們眼皮底下逃走，就代表他有大隱隱于市的本領，我們去追，也只是打草驚蛇而已。”
“嗯，聽你的。”柳予安輕吻了陸沉珠的鬢角，“渡過渭水，就是大盛了。”
陸沉珠頷首，目光不錯須臾望著波光粼粼的江水，它滾滾向前，帶走了多少歷史和塵埃？吞沒了多少功敗垂成？
仿佛悠悠千古之事，在這蕭蕭江水面前，也是滄海一粟罷了。
陸沉珠想起了很多……
陸靈霜的一舉一動，陸靈霜的高談闊論，陸靈霜的歷史價值觀，等等等等。
不得不說，無論她人品如何，她的確是一個傳奇般的女子。
在夕陽即將沒入江水時，陸沉珠突然道：“我還想去一個地方，你陪我去好嗎？”
柳予安怔了怔，溫柔笑道：“好，天涯海角，我都陪你去。”
是夜，陸沉珠和柳予安易容成一對普通的夫妻，悄悄撐了艘小船，像是汪洋中的一葉扁舟，搖搖晃晃駛向了遠處……
等姜武等人看到陸沉珠和柳予安的留言后，氣得直哆嗦又無可奈何。
人家是主子，他們能怎么辦？
只能讓無痕偽裝成陸沉珠，無涯偽裝成柳予安，繼續回國之路。
……
半月后。
大齊渭水邊的一座小村莊，一對優雅清貴的夫妻輕輕敲響了一座小院的院門。
“誰啊？”
男子沙啞的聲音傳來，滿是疲憊。
陸沉珠認得這聲音，輕笑道：“您好，我找溫大夫。”
院內的人似乎沉默了下來，許久后傳來一陣跌跌撞撞的跑步聲，門扉打開，溫酒憔悴的容顏赫然出現。
他目光在門前二人身上流轉一圈，最后穩穩落在了陸沉珠的身上，張了張嘴，半晌才從喉嚨中擠出一句輕輕的疑問。
“小……小黑大夫？”
陸沉珠笑道：“好久不見了，溫大哥，你還好嗎？”
此時的陸沉珠雖然穿著女裝，可是那種清雅、從容的氣質，和他記憶中的小黑大夫一模一樣，眼淚就這么突兀地落了下來。
“小黑大夫，真的是您！”
“是我啊。”
溫大夫連忙抹了把臉，露出燦爛的笑容道：“你沒事就太好了。”
陸沉珠給溫酒介紹道：“還沒正式向溫大哥介紹呢，我是陸沉珠，大盛的靈夙縣主，這一位是我的未婚夫，大盛攝政王，柳予安。”
雖然溫酒早知道了兩人的身份，但這一刻他還是緊張得繃直了身軀。
因為陸沉珠的鄭重，讓他有種自己和她依舊是“故友”的感覺。
他連忙整了整衣擺和發型，拱手行了一禮：“你們好，我是溫酒，是……小黑大夫的故友。”
“噗……”陸沉珠笑了起來，心情前所未有的輕松，“那么故友，能不能請我們進去坐一坐呢？”
“快快快，快請進！”
溫大夫側身讓兩人進來，當初在那座“醫館”被燒之后，溫酒就心心念念，想要換一個院子給陸沉珠。
后來陰差陽錯，他就留在了這里，后來有人不斷送來了“書籍”，說是小黑大夫過去放在他們手中的，讓他代為保管，將來小黑大夫會來拿。
為了不讓小黑大夫的心血浪費，他就一點一點將過去的醫館重新拾掇了起來。
“溫大哥可是在這里隱居了？您的醫術十分了得，就這么隱居了豈不是浪費？”
溫酒大笑道：“我哪里算什么醫術了得？連靈夙縣主大人的十分之一也比不上，您現在回來，是找我是來拿書的嗎？”
陸沉珠笑道：“溫大哥，你還是別叫我靈夙縣主，叫我陸沉珠吧。”
溫酒怔了怔，從善如流：“陸……小姐。”
“不過溫大哥說的書是什么？我不曾讓人給你送書啊。”
溫酒的表情看起來比陸沉珠更驚訝，“您沒有讓人來給我送書？”
“沒有。”
“那這些書是誰拿來的？送書來的人說，總有一天你會回來的，所以我才在這里等你。”
就這么等了很久很久……
終于等到了“小黑大夫”。
陸沉珠抬眸四望，這才發現四周的陳設非常簡單，就是一排排的架子，以及一本又一本的書籍，就像是一座藏書閣般。
陸沉珠狐疑起身，從中抽出了一本，發現上面這些的落款的確是“小火把”，“小火把”這個名字，是陸沉珠編寫《血吸蟲論》時用的，難怪溫酒會把這本書當成是她寫的。
她手中這本書封面赫然寫著《種牛痘法》四個字，陸沉珠好奇打開書冊一看，然后整個人就愣在了原地。
溫大夫看到書冊的名字，也笑了：“這本書的確是一本神書，但是我覺得里面寫的東西太夸張了，什么種痘之法，聞所未聞。而且牛痘和天花根本不能同日而語，說什么種了牛痘就能預防天花，簡直荒謬。”
說實話，若這本書的落款人不是陸沉珠的筆名小火把，在看到這種荒誕的言論時，溫酒第一個就燒了它。
以免被禍害百姓！
偏偏這本書的落款寫的是小火把，所以溫大夫才把它留了下來。
既然這些書不是小黑大夫寫的，那么這個誤人子弟的書就沒必要留著了。
“陸小姐，這些妖術之書，不如就地摧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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