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夫人看著放在自己面前的“證據”和“證人”，腦中一片空白，回神后就是否認。
“假的！這是假的！這一定是假的！”
她惡狠狠盯著蕭怒，“為了洗脫自己的罪孽，你竟然想出了如此惡毒的法子，竟然找假冒的人來偽裝我的親人？！”
那蒼老的老婦人一邊哭一邊道：“不是的，花兒，小花……我真的是你娘啊。”
“你閉嘴！”慕容夫人大喊，像個瘋子一樣死死盯著老婦人，“我不是什么小花，我是燕茹！我是燕茹！是北燕皇室之后！”
她是血統高貴的皇室后人！
才不是什么小花！
更不是什么笑話！
“你不是，你五歲那年走丟了，我們到處找你，但是找不到……你真的是我們的女兒，不信你看，你看她像不像你女兒芊芊？這個是芊芊的表姐，他們是不是長得很像……”
害怕慕容夫人不相信自己，這老婦人連家里的親戚全部都帶了來。
這一家人的容貌，或多或少都有慕容夫人的影子。
特別是其中一個已婚的女子，更是和慕容芊芊像了個七八分。
如果老婦人沒說謊，那么她和慕容芊芊是表姐妹。
慕容芊芊癡傻了一樣看著那滿臉寫著苦難和貧窮的女子，腦子還嗡嗡作響。
“閉嘴！閉嘴！”慕容夫人大吼，“一定是易容術，一定是易容術……我不信！”
慕容夫人怎么可能相信他們呢？
若是信了，她這一生又是什么？
是影子？
是謊言？
是人們茶余飯后的消遣？
她不信！
她絕對不信！
雙方不斷拉扯，老婦人絞盡腦汁想了許久，終于記起了什么，道：“你的腰上面有一個蝴蝶胎記……”
慕容夫人神情陡然一僵滯。
“我不聽！我不聽！滾！滾！！！”
顯然，老婦人說中了。
可這個蝴蝶胎記后來被慕容夫人用藥水除掉了，因為她這么多年，易容成宮女、醫女、商販等等，行走于人世間，就是想要謀劃、想要報仇！
她怕這個胎記泄露自己的身份，就親手除掉了它，所以除了她自己，沒人知道她這個胎記。
而現在，這個老婦人竟然說了出來……
這不是真正的！
這一定不是真的！
“滾啊……滾……”
……
女兒刺耳瘋狂的吼聲，像是春季的雷雨，轟鳴不息。
望著頭發凌亂，徹底瘋癲的慕容夫人，慕容芊芊心中一陣陣的悲涼……
她突然覺得很累很累，她起身默默擦拭眼角淚水，走出了大殿，恰好看到陸沉珠在殿前看雪……
簌簌而落的白雪，將人世間的一切邪惡的丑陋都掩蓋了下來。
讓人的心寧靜又平和。
上一輩子死亡之前，陸沉珠最愛的就是雪景。
后來自己和小火把死在寒冬中后，重生后的她又恨上冬天……
而今想想，冬天何錯之有？
變化的，不過是人心罷了。
慕容芊芊趔趄著走到了陸沉珠身邊，輕聲道：“陸姐姐，我應該怎么辦……”
“嗯？”陸沉珠回眸，淡淡看向慕容芊芊，“你想說什么。”
慕容芊芊有種被人看穿的狼狽，她低頭道：“陸姐姐，我……我雖然恨她，但她到底是我娘親啊……能不能請皇上饒她一命？”
陸沉珠突然道：“你知道你爹是怎么死的嗎？”
慕容芊芊身軀一僵。
“他是自殺的，在得知你即將從皇宮過來的時候，他說不想拖你的后腿，其實也是不想你為難吧？因為他知道，你就是這樣猶猶豫豫、躊躊躇躇的性格。
所以你明知道落雨有問題，你不說。你明知道你爹可能出了事，你不去找。你明知道蕭怒對你沒有情誼，你不問……”
這樣的慕容芊芊，何其像上一輩子的陸沉珠啊？
陸沉珠迎來了新生，以死亡的代價。
那么她呢？
她慕容芊芊又該怎么辦？
留下這番話，陸沉珠不再看慕容芊芊悲痛欲絕的模樣，轉身離開了皇宮……
不是不想拷問慕容夫人，而是她已經瘋了，一個神志不清的人，她就算在這里耗上一個月、兩個月，也問不出什么。
罷了。
還有若慕容夫人的生母沒說謊，她是在五歲的時候走失的……那么她應該記事了才對，怎么可能把自己的過去忘得一干二凈。
除非有人從中動了手腳，篡改了她的記憶。
若是從前，陸沉珠肯定不相信有人有這樣的本事。
但陸靈霜留下來的書里面，有一本叫《心理學》的，那本書她沒寫什么具體的內容，只是寫了幾個案例，然后留下一句總結——人心是可以被超控的，人的行為也是可以被認知的，同時，人心也是深刻不測的。
心理學嗎？
操控人心？
那么記憶呢？
陸沉珠想了很多，一路冒著大雪回了慕容府。
府中寂靜一片，仿佛毫無生機……
她越過前廳來到后院，果然聽到了一陣歡快的笑聲，通過棱窗，陸沉珠看到柳予安、師祖、小師叔、李自在都在，四個小皮猴正圍著四人團團轉，問東問西。
李自在顯然不耐煩了，把扒拉在自己身上的小家伙往下拉。
“我不！我不下來！”
小火燭像個小熊仔，一定要死死扒拉著李自在。
只因為李自在武功高，渾身暖融融的，小丫頭就喜歡黏著他。
率先看到陸沉珠的是柳予安，他把腿上的小火把放了下去，起身走到陸沉珠身邊，輕輕握住她的手，替她拂去肩頭的白雪，溫柔道：“辛苦了。”
這么一瞬間，陸沉珠似乎有些理解那本書中所說的話。
人心是可以被超控的……
因為她一看到柳予安他們，心情就會忍不住愉悅起來。
是快樂的，是溫柔的，是滿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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