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眉頭一皺:“那王蒼,當真如此露骨?”
其實,秦昊早從狄杰的密信之中,就知道王蒼是一位巨貪,并且很可能跟秦無極勾結。
秦昊欽點王蒼當欽差大臣,就是為了將計就計,趁機拔出這眼中釘。
只是。
秦昊本以為,王蒼會稍微收斂一點。
畢竟,這一次朝廷調撥的賑災糧餉,總數高達五千萬兩!
王蒼就算是稍微貪墨一些,也夠他八輩子吃喝不愁。
可是,諸葛云一臉悲憤,提起王蒼就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只怕王蒼的胃口,比秦昊想象中的還要大。
諸葛云咬牙道:“十成賑災糧餉,王蒼足足要吞沒九成!”
秦昊微微一怔,冷聲道:“好大的胃口!他就不怕活活撐死?走,朕要親眼看看!”
二話不說,秦昊起身離開客棧,乘馬車來到城外。
此刻。
天已經黑了,下起了瓢潑大雨。
宛城外。
數以萬計的災民,密密麻麻的站在雨中,等待著粥廠賑濟。
他們的衣衫破爛,眼神麻木,其中還有許多老人和孩子,冷的在雨里直打哆嗦。
而他們的身后,卻是一望無際的花田。
春天,代表著希望。
大片的芙蓉花爭相開放,散發出醉人的香氣。
可是,這美麗的花朵,在百姓們眼里,卻是擇人而噬的惡魔。
正是這些芙蓉花吞沒了他們賴以生存的田地!
如果是災年,無論是旱災、水患、蝗蟲...這也就罷了。
明明是風調雨順的太平年景。
他們卻只能忍饑挨餓,拖家帶口,在雨中癡癡的看著冒著熱氣的大鐵鍋。
秦昊下了馬車,看到這幅景象。
心臟仿佛被人捅了一刀,一股刻骨銘心的痛苦,瞬間傳遍了全身。
他的眼眶頓時紅了,身體都止不住的發抖!
災民,秦昊不是沒有見過。
河東道水患,肆虐京師的吐血瘟,還有剛剛過去不久的雪災。
大夏的疆土太大,又恰逢小冰河時期,天公不作美,天災不可避免。
然而...
西蜀哪有什么天災,根本是人禍!
面對天災,百姓眼神中還有希望。
他們知道,天災遲早會過去。
但是面對人禍,百姓眼中只剩下絕望!
他們土地上的糧食,被官府鏟除,種上了芙蓉花。
不是光今年缺糧!
從今以后,每年都缺糧!
靜公公看到這一幕,雙拳緊緊攥住:“百姓們為什么不反抗?為什么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土地上,被種上芙蓉花?”
他雖然是太監,身體殘缺,卻自幼習武,心中藏著一股血勇!
若是他遇到這不平事,定然奮起反抗,甚至以武犯禁!
因此。
靜公公看到這些被欺壓的災民,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忍不住一陣嘆息!
諸葛云苦笑一聲:“反抗?當然有人反抗!忠義軍,不就是例子嗎?”
“可是,大部分西蜀百姓,都是勤勞堅忍的...”
“更何況,秦無極下令,誰敢動芙蓉花一根汗毛,就是叛逆,就是跟朝廷作對。”
“剛開始,也有一些百姓,一時氣憤,毀了一些花田。”
“結果,西蜀的官差,當場就動刀子,殺了上百個...”
“尸體就直接掩埋在花田里。”
“五萬忠義軍,之所以落草,就是因為這事。”
“有血勇的,寧愿上山落草為寇,忍饑挨餓,吃樹皮,啃草根。”
“剩下來的百姓,都是膽小怕事的順民...”
諸葛云可不是吃干飯的。
他到西蜀這段時間,已經將改稻為花,以及忠義軍落草的原委,全都查的水落石出。
秦昊狠狠咬牙:“秦無極該死!”
當即。
秦昊大步流星朝著粥廠走去。
諸葛云、靜公公以及眾多錦衣衛跟在后面。
“王蒼也該死!”
“這么大的雨,就讓災民們淋雨等著賑濟?”
“百姓們本來就餓著肚子,心里面滿是怨氣。”
“這不是逼他們鬧事嗎?”
秦昊怒火中燒。
鐺!
秦昊一行人剛到粥棚前,就被一群官差攔住。
“你們是什么人?”
“粥棚重地,豈敢亂闖?”
“速度退下,饒你們不死!”
“欽差大人坐鎮此地,你們吃了熊心豹子膽嗎?”
這些人是宛城當地的官差,不認識秦昊等人,一個個狐假虎威,趾高氣昂。
秦昊臉色一沉,給諸葛云使了個眼色,自己往后退了一步。
他還不打算表露身份。
一是殺雞焉用牛刀。
二是,自己的身份泄露出去,很容易打草驚蛇,后面許多事都不好辦了。
諸葛云上前一步,從懷里舉起御賜金牌,高高舉起:“吾乃欽差大臣諸葛云,奉皇上之命,前來西蜀督查!”
“汝等速速退下!”
鏘!
后面的百名錦衣衛,紛紛拔出繡春刀,刀光閃爍,殺意縱橫。
“怎么又來一個欽差大臣?”
“諸葛云,他可是大夏宰相,權勢比王大人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他也來西蜀了?”
官差們的臉色大變。
立刻有人一路小跑,去通知王蒼。
而其他人不敢阻攔,眼睜睜看著諸葛云一眾人闖入粥棚。
周圍的百姓們見到這一幕,全都齊齊愣住了。
他們都是窮苦百姓,不識字,也沒見過什么世面,更不知道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誰。
但是。
他們見到平日里欺壓自己的官差們一臉驚恐,就知道來者一定是天大的貴人!
噗通!
一名老者率先跪在泥水之中,大哭道:“青天大老爺,您可要為我們做主啊!”
災民們紛紛跪地,渾身泥濘,齊聲哭訴道:“青天大老爺,求您為我們做主!”
“我們冤枉啊!”
宛城知縣婁松跌跌撞撞跑過來,對著諸葛云滿臉堆笑:“下官婁松,見過宰相大人!”
“大人,您可不要聽信這群刁民胡言亂語!”
“咱們賑災,都是王大人盯著呢,完全按照大夏的律令執行。我們地方的官員,也不敢有絲毫怠慢。”
“結果這群刁民,吃著朝廷的,喝著朝廷的,還罵著朝廷!”
“要下官說,他們都是活該!”
諸葛云冷著臉,道:“按照大夏律令執行?我怎么聽說,你們賑災,都是光可鑒人的稀米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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