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南那頭是緬甸。
裝模作樣了一個月,孟小樓這是終于裝不下去了?
謝聿川目光冷沉的看著漆黑的夜色,“誰跟著?”
“謝二假裝沒發現,還在暮南。謝五去了。”
“你去吧。別打草驚蛇,盯死!”
“是!”
五月的帝都,空氣微涼。
從陽臺回到臥室,滿是青草香氣的清新空氣里混入了一點甜香。
看著大床上隆起的小鼓包,謝聿川目光柔和下來,連人帶被子一起攏在了懷里。
天亮的時候,溫暖的手機鬧鈴剛響了一聲,就被謝聿川眼疾手快的按掉了。
看著鬧鈴備注,謝聿川目光一頓,把溫暖從被子里挖出來,“暖暖,該起了!今天是媽媽化療的日子。”
化療。
溫暖瞬間清醒。
早餐都沒心情吃,法拉利呼嘯駛向療養院。
溫暖進門的時候,就見溫素心已經換好了衣服。
話語輕松,實則握著溫暖的手都微微緊著,卻還反過來安慰溫暖說她沒事。
化療室門關上,溫暖眼皮輕跳,轉身坐在門口等待的長椅上。
陸之躍到的時候已是午后,溫素心還沒出來。
眼見溫暖怔怔的看著窗外,像是個被吸走了魂魄的木偶一樣。
陸之躍上前,把手里的熱奶茶遞給她,“這不都第四次化療了嘛,我還以為你早該習慣了呢。”
“怎么可能習慣?”
溫暖苦笑。
每次化療完的媽媽,都虛弱的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精氣神。
要緩好長一段時間整個人才能精神起來。
可精神不了多久,就又到了下一次的化療。
“如果我可以替她生病就好了。”
甜滋滋的奶茶喝進嘴里都覺得是苦的,溫暖喪氣的話還沒出口,正聽到化療室門打開的聲音。
急急起身,正看到病床上臉色蠟黃的溫素心。
“媽……”
溫暖迎上去,眼圈唰的紅了。
溫素心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再看到溫暖身后的陸之躍,整個人精神了幾分,“之躍來啦?”
許是因為化療起了效果,雖然消瘦了,可身體素質比以前好了。
又或許是因為陸之躍的插科打諢讓人心情舒暢。
這一次的溫素心只略微躺了會兒就起來了,除了氣色不怎么好,精神頭很好。
一起吃了午飯,再三保證自己哪哪兒都好,溫素心便趕溫暖回俱樂部工作。
知道媽媽是擔心她給陸之躍留下不好好工作的印象,溫暖暗自嘆氣,丟下一句晚飯再過來,這才離開。
溫暖前腳走。
后腳溫素心就去了俞阿婆房間。
話趕話的,說到陸之躍昨晚失眠沒睡好。
俞阿婆心疼孫子。
溫素心心里有事。
及至溫素心提起給陸之躍按摩頭皮,三人客氣一圈,陸之躍動作麻利的洗了頭,躺在了窗邊俞阿婆常坐的躺椅里。
祖孫二人聊著天,連是誰先睡著的都不知道。
陸之躍只記得自己迷迷糊糊的夸了句“溫姨您手藝真好”,就沉沉睡著了。
再醒來,是被臉上一下又一下的癢鬧醒的。
睜開眼,正看到手里拿著根狗尾巴草的溫暖。
“你不是走了嗎?怎么又……”回來了?
話到嘴邊,正看到溫暖從窗戶里收回去的胳膊,和她身后昏暗的天色。
驚覺自己睡了好幾個小時,陸之躍清醒過來。
“快點,吃飯了!”
指了指餐廳的方向,溫暖轉身跑了。
陸之躍醒了會兒神,出門上樓,徑直去了二樓的院長辦公室。
“不太好。”
對方三個字,陸之躍因為睡的好而生出的好心情瞬間消散。
再看到對方遞來的檢查單,二十多個數據里近一半都低于給出的標準參考值,陸之躍眉頭緊蹙的交代院長,“如果溫暖來找,把準備好的那張檢查單拿給她。”
“好。”
目送陸之躍離開,院長撥了個電話出去,“九爺,溫夫人的化療報告出來了!”
也不知道那頭說了什么,院長點頭,“是!”
溫暖在,溫素心心情好。
陸之躍在,俞阿婆心情好。
一頓飯,四個人有說有笑吃了好久。
再走出餐廳,天色已經大黑。
叮囑溫暖和陸之躍回去的路上慢點開車,溫素心攙著俞阿婆,一路把兩人送出了大門。
路虎在前,法拉利緊跟其后,兩輛車消失在視線里,溫素心和俞阿婆這才轉身回去。
眼前陣陣犯暈,卻強撐著不讓俞阿婆看出來。
直等到俞阿婆睡了,溫素心回到房間,從口袋里掏出了那個透明小袋。
袋子里,幾根碎發凌亂的交雜在一起。
就仿佛她此刻的心情。
翻出壓在枕頭下的另一個,一起放進信封,溫素心撥了個電話出去。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有護士敲門說有跑腿小哥找她的時候,溫素心攥著手里的信封去了前臺。
再回到房間,整個人身上的力氣都像是被抽干了。
身體沉重的仿佛下一刻就會倒下去。
可溫素心靠在床頭,一點睡意都沒有。
有個疲憊的聲音說,結果最快也要兩天才能出來,耐心等待就好,快點休息吧,你也不想明天囡囡過來的時候看到你氣色這么差,又心疼的掉眼淚吧?
可溫素心就是睡不著。
呆坐許久,久到半邊肩膀都僵了的時候,溫素心才慢吞吞躺進被子。
接到溫暖電話說太晚了她今晚不回來了的時候,謝聿川正在二樓書房里。
“暖暖,你好狠的心!”
語氣輕松,眼睛卻緊盯著手里傳真過來的那份檢查報告。
哪怕不懂醫,謝聿川也看得出來,那些數據反映出來的狀況不容樂觀。
“明天回來嗎?……好,那我明天去捉你回來!”
掛斷電話,謝聿川蹙眉。
手機再度響起,瞥了眼屏幕,謝聿川飛快接通電話。
那頭聲音無奈,“……我給蔣老看過了,他說,不是所有癌癥都能有很好的化療效果的,而且,沈翊已經是這方面的專家了,無論是手術還是化療,他都不可能做的比沈翊更好了。”
“好,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謝聿川對著桌上的幾張檢查單看了許久,這才起身丟進碎紙機。
轉身走出幾步,謝聿川又走回來,打開碎紙機取出那些絲絲縷縷,一路拿去廚房。
親眼看著那堆碎紙變成水池里的灰燼,謝聿川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
電話響了許久才通。
謝聿川沉聲開口,“伯母您好!我是謝聿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