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蕓兒并不知道師父心目中的想法，更不知道他內心里已經寫起了一篇又一篇的小作文。
但她了解師傅的性情。
師傅雖然并沒有全部記起來，但看到她5歲之前的記憶，知道她是他從小手把手照顧到大的徒兒。
哪怕沒有后續的記憶，但師傅肯定能判定出，她是他很親近的人之一。
所以在他恢復了部分記憶后，卻沒有第一時間跟她溝通交流，想必是另有打算。
想到這里，趙蕓兒掃視了周圍一圈，不由蹙了蹙眉。
這些人陷入負能量磁場，被負能量粒子影響得越來越深了。
本來趙蕓兒一開始是想要喚醒他們的神志，但既然這次是師傅前來人間培訓，那今天這一出，想必就是師傅設計的。
師傅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仗，做事講究謀定而后奪。
他接取的任務都是這種風格：要么不做，一旦做了就要準備齊全。
李福祿走著走著，忽然停了下來，沉聲問道：“你覺得這批人間代理陰差的修為，如何？”
此時在負能量磁場里，只剩下趙蕓兒一個清醒人了。
在那之前，哪怕還保留神志，努力勸架的那些人，都已經在別人的圍攻之下，非常生氣郁悶地進行反攻。
他們覺得自己還很清醒，殊不知，在他們決定動手的那一刻，就已經被無形的負能量粒子影響了。
越是打斗下去，就越是會陷入瘋狂。
趙蕓兒沉吟道：“坦白來說，這批人修為還可以，如果遇到厲鬼，都能跟厲鬼打個55開。”
“更不用說有的天師實力極強，消滅三四只厲鬼不在話下，如果有特殊底牌，那一次過滅掉七八只厲鬼，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她話語一轉，“但這批人心性太差了，與厲鬼打斗中很容易中計。如果他們打不過厲鬼，極有可能不是在與厲鬼正面交鋒中落敗，而是中了厲鬼險惡的埋伏。”
厲鬼可不會傻乎乎地站在天師面前，一動不動地給天師打。
相反，厲鬼在打斗方面是很聰明的。
哪怕神志再怎么不清醒，厲鬼都知道它們的正面實力比不過天師，只能從陰謀詭計上設伏。
李福祿轉過身來，沉聲道：“對，修為再好但心性跟不上，如同小兒持刀過鬧事，一個不慎，還會反過來被厲鬼利用。”
“如果運氣好，及時脫身，那以后還有機會，但就怕越陷越深，直接被厲鬼干掉。這樣死去的天師，在死后往往能化為比厲鬼更厲害的怨魂！”
“我在地府里見過許多生前是天師，死后比普通厲鬼怨氣更強的怨魂。它們比普通人更要執念深重，又因為有生前的修為幫助，所以死后都能夠快速找到陰氣的修煉方法，以至于越陷越深。”
李福祿表情無比嚴肅，這種慘案，他在地府看得太多了。
這些鬼還有著一部分人的記憶，想要恢復神智，就會努力修煉陰氣。
但越是修煉陰氣，神志就越會消失的越快，陷入囚徒困境。
“我教他們的第1課，不是為了讓他們意識到自己有多垃圾，而是想讓他們明白，如果沒有做好隨時赴死的覺悟，那就不要當這個人間陰差。”
他話語一頓，“不然死了之后，還會給人間造成更大的麻煩！”
趙蕓兒默然無語。
師傅說的，可謂是一針見血。
站在她的角度上看，她也是這么想的。
修為可以靠勤學苦練提升上去，但如果心性品德太差，那就不是在培養人才，而是培養一個隨時會爆發的定時炸彈。
李福祿見趙蕓兒一臉有所感悟，不由欣慰地點了點頭。
雖然他只有趙蕓兒5歲之前的記憶，但在這些記憶里，他的徒兒從小就聰明伶俐，做任何事情都能舉一反三。
唯一讓他擔憂的是，趙蕓兒心性過于清冷，沒有什么多余的自我想法。
說好聽點，那是不為外物所動。
說難聽點，那就是世間的一切都不吸引她的興趣。
所以在小時候，她做出的各種行為，都是按照他吩咐去做的。
想讓她自己去做一些事情，她可能會直接選擇不做。
雖然她現在長大了，看上去也很有出息，但李福祿仍然擔憂，她會不會還是小時候那個性子？
他之前不記得了，想管也管不了。
現在既然想起了某些記憶，那這個徒兒，他還是得護一護，管一管，教一教的。
就在這時，趙蕓兒忽然道：“師傅，該讓他們清醒過來了，再這么打斗下去，所有人都會受傷，已經有一些天師見血了，氣息也很萎靡。”
李福祿看了周圍一圈，嘴上說著“倒是沒想到十幾年后，你還會主動關心其他人，這么點小事都要管，如此熱心腸”，手上動作不停，結了個印。
他身前出現了個小黑洞般的漩渦，周圍的負能量粒子，都不由被這個漩渦吸收進去。
不一會兒，陰氣磁場里的負能量粒子，被清得七七八八。
趙蕓兒看著周圍的場景，又是一陣默然無語。
隨著負能量粒子消散一空，培訓室也少了幾分污濁，之前仿佛被一片黑霧朦朧籠罩的景象，都變得清晰起來。
天師們個個鼻青臉腫，那都是很輕的癥狀了。
許多人腿部受了重傷，折了條腿。
有的人手部受了重傷，就連手掌都被人砍了下來。
更有甚者，胸口滲出了一大片血液，應該是中了某種極其強大的玄法道術，以至于造成體內重創，大出血。
這在師傅眼里，都只是小事？
在那片信息洪流里，趙蕓兒只看到師傅是如何從等待投胎的隊伍中被喚醒，然后又被閻王提溜去做了白無常。
接下來，她就沒看了。
她并不喜歡用這種方式去窺探別人的隱私，如果可以，她更希望師傅親口告訴她。
趙蕓兒眼里劃過一抹深深的思索，也不知道師傅究竟在地府里經歷了什么，如此狀況，都認為只是小事。
沒有了負能量粒子的影響，天師陸續清醒過來。
“啊，我的腿好痛，是誰把我的腿打斷了？！”
“天啊，我怎么沒了一只手掌，我的手掌呢，快給我接上，接上！”
“我的臉怎么成了個豬頭？但對比起其他人，我這種好像還挺好的？”
在這些天師驚慌失措的時候，李福祿揮了揮手，一大堆陰間獨有的特殊產物，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斷魂花、接骨草、陰冥花……這些都是能生死人肉白骨的寶貝啊！”
在一眾驚愕的目光中，李福祿向前一踏，一步一步走到了空中。
他懸浮在空中，淡漠地掃視了下面的人群一眼，拂了拂袖：“在培訓中造成的傷害，都由地府一力承擔治療。”
“你們不用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有我在，只要沒死，都能活過來。”
眾人：……
你這句話，才是最恐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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