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藍日星系的當今世道,不管是對人還是動物來說,有時候都是一樣的一句話,即是:

    毀滅即拯救!

    那句在和平年代略顯矯情的歌詞,在戰亂年代,卻是血淋淋的現實。

    只是,這樣血淋淋的現實,到底還要再重復多少次?

    揮刀的時候,第一分團的眾人,心里都沒底。

    這樣的事重復得多了,是否唯有毀滅世界、重置世界才是終極的拯救!

    安菲薩舉刀后又想喊停,卻被顧雷搖頭制止。

    顧雷知道,安菲薩是想說,讓她來給所有早精神崩潰的木紋龍實行無痛的安樂死。

    可顧雷覺得,這樣沉重的事情,實在不宜讓她一個女孩子獨自全部承擔下來。

    然后,大家一一手起刀落。

    緊跟著,沒有慘叫,所有被囚禁的木紋龍都在最初心臟被刺的痛苦過后,就很快閉上了眼。m.

    只是,它們或許走得輕松,大家的心情卻實在輕松不起來,反皆異常沉重。

    然而,當大家從走廊最深處折返時,兩邊牢房里剩余活在的木紋龍,卻竟是都不再害怕他們,反相繼探出腦袋來,好奇地打量著他們。

    眾人也很快就相繼明白,竟是自己身上沾染的、死去木紋龍鮮血,讓剩下的木紋龍們覺察出眾人與楊威一伙的不同之處。

    這些龍獸們如此異常聰明的表現,真讓大家內心愈發不是滋味。

    到底是什么樣的世道和什么樣的殘酷對待,才能讓這些智力總歸是不如人類的龍獸們,明白殺掉它們才是真正地對它們好。

    這到底是多么痛的領悟?

    類似問題,大家連想都不敢想。

    可就在大家都有點不敢朝兩邊看過去的時候,木紋龍們卻是齊齊仰天長嘯。

    狹隘的走廊里瞬間充斥著既悲哀、又欣喜、還夾帶著感激的嘯聲。

    大家都不由停住腳步,感到大吃一驚。

    后更讓大家大吃一驚的是,木紋龍竟又齊齊低下頭去,表情痛苦、努力給自己催吐,前所未見地主動把自己第二胃里儲存的龍酒全倒在每個牢門前皆有的鐵桶里。

    漸漸地,地牢里清新卻從頭到尾都隱隱透著一種壓抑的空氣中,終于彌漫著越來越醉人的酒香,讓每個人的身體和靈魂都不由同時蠢蠢欲動。

    可是,其他人都猶豫不定地看向回過身的顧雷。

    顧雷也不由怔了一會,后突然樂了,對大家點點頭,催促到:

    “快去拿過來呀!”

    他之前對維塔利取酒的“好提議”之所以不怎么感興趣,一是感覺大家好像有點被一路收繳來的、總計數億賈比的贓物贓款給沖擊到,內心都隱隱出現扭曲,并通過心網清晰地傳遞給了他,讓他十分焦急。

    這是可以理解的。

    一分團的眾人里,除了伊曼和納斯塔西婭,沒有誰家世特別顯達。

    以前別說一億,繳獲海盜船前,大家大多連一千萬都不敢想。

    故面對數億的巨額財富,大家又怎可能淡然處之,都難免多少被勾出貪欲,乃至出現即將墮落的掙扎之象。

    這點連議長哈列索斯都完全沒想到。

    他以為一分團頂多也就打打一些小海盜團,所獲能達到一億賈比就頂天了。

    哪想得到一分團沒多久就打掉了一個比較大制毒窩點。

    毒販雖罪行比星際海盜稍輕,販毒組織的家底卻是公認要比同等規模的海盜團豐厚不少,何況是楊威這樣中等規模的。

    但這樣的麻煩對哈列索斯公爵來說或微不足道,大不了把一分團全抓起來,換成克隆人軍團,再慢慢淡化他們消失帶來的影響。

    對顧雷來說卻絕不能等閑視之,正苦思對策。

    所幸,在地牢深處所見之真相讓大家無比深刻地認識到那些贓物贓款到底有多臟,才讓大家內心的扭曲迅速回正,乃至大幅往反方向擺好。

    現在,大家連木紋龍們心甘情愿吐出的龍酒都感覺受之有愧。

    其他人又互相看了看,好像仍是不太愿意去把木紋龍們的謝禮提過來。

    安菲薩第一個開口,有點糾結地替大家解釋道:

    “顧大哥,這樣讓我們感覺我們自己和楊威他們也沒什么兩樣啊!”

    而通過心網發現連外面其他人的內心扭曲都跟著回正,顧雷再次點點頭,開心地勸解道:

    “不要辜負它們的心意。而且,現在對它們來說,胃里沒酒才是最好的。那才不會讓別人多么惦記它們!”

    見大家依舊有點猶豫,顧雷也沒強求,先再次查看了下木紋龍們吐出的龍酒。

    他之前對維塔利取酒的“好提議”之所以不怎么感興趣,還有第二個原因。

    他之前還發現:

    走廊深處竟有若隱若現的異常混沌出現。

    而從死去木紋龍胃里倒流出的龍酒,也證實了顧雷的發現。

    那灑到地面的酒里皆有濃濃的、其他人卻完全無法不見的混沌冒出。

    但活著的木紋龍現吐出的酒里,皆清澈見底,并蕩漾著光明無比的能量波動,絕沒那種隱患。

    顧雷見此,就轉身抬腿離開,只釋然地留下一句:

    “你們現在只有接受它們的心意,變得更強,以后再看到這種事的時候,才不會束手無策,才不會無奈和后悔!”

    大家這才紛紛松開糾結猶豫的眉眼,老老實實地去提那些盛放著滿滿龍酒的鐵桶,也這才敢和木紋龍們那比龍酒還清澈的眼神對視,乃至是去摸摸那些既聰明又可愛的大小家伙們。

    顧雷則直接走出地牢,走出楊府,一路來到城外。

    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且城外再沒來自城墻的探照燈照亮。

    現在,連城墻本身都沒了。

    可城外的此地,此時卻異常明亮。

    因為,不只有不死鳥從半空中發出十幾道明亮的燈光,還有十幾輛大小不一的磁懸浮警車在亮著警燈和車燈。

    城外現一片喧鬧,乃至有警察直接用手炮擊斃了一個企圖逃跑的毒販。

    有50多個警察從頂區過來,正在接收那四百多個剩余的毒販。

    這不由讓顧雷感到有點奇怪。

    顧雷倒不是奇怪他們來得太遲太少。

    頂區的議長派勢力能在和財閥勢力快真刀真槍干起來的時候,依舊抽出50多個警察過來,已經非常不容易。

    顧雷感到有點奇怪的是,來的50多個警察,居然沒一個云夢面孔,絕對都不是吳家的人。

    而很快,伊曼就乘著赤凰出來交接,順便能親自給他解釋一下。

    或許是終于能松一口氣,伊曼帶著明顯疲憊的玉容即使背著燈光也熠熠生輝,透著掩飾不住的喜悅,特別是在看清下面的顧雷在哪以后。

    可顧雷根本沒空欣賞,一等伊曼騎赤凰飛過來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為什么不讓吳家的人出手幫忙?”

    伊曼輕靈優雅地落在顧雷身邊,先舉起雙臂,抬頭挺胸地吸了口外面清涼的空氣,才一個負手,嬌俏地旋身正對顧雷,有點狡黠地反問道:

    “為什么一定要讓吳家人過來幫忙?”

    顧雷先是被伊曼既好聞又俏皮的發絲撩了一下,再認真思考一會,后才有點遲疑地回道:

    “我們人手本就不足或是次要,可讓吳家的人在這里出手,不就能向外界展示我們國會派和吳家的關系已取得突破性進展?那豈不是更有政治意義和戰略價值!”

    伊曼則笑得愈發俏麗,也愈發狡黠,又反問道:

    “你說得沒錯,可你不覺得,這樣才能最大程度地達到那種目的嘛?”

    顧雷當即臉色專注地全身心思考起伊曼的話中之意,數分鐘后才恍然大悟,幾乎忍不住要睜開眼睛。

    “哦,原來如此。高,的確是高!”

    國會在這件事上賣給吳家的人情,說小不小、說大也真不大,完全曝光出去是能讓自己人振奮不少,卻只夠讓總統派稍稍有點心慌,起不到更有決定性的作用。

    而這樣欲蓋彌彰就不一樣,能最大程度地勾起各方的好奇心和想象力。

    各方都將對國會派和吳家到底達成怎樣的協議心懷過多猜測。

    進而才會給總統派制造出更多的、超乎想象的恐慌,并誘騙他們做出更多錯誤的決策。

    更讓顧雷不得不佩服有加的是,伊曼又說道:

    “實際上,吳留行先生問議長閣下需要什么回報的時候,哈列索斯公是直接回答‘不需要’的!”

    顧雷忍不住連連贊嘆。

    國會幫了吳家、幫了云夢人那么一個至少不容忽視的大忙,卻什么回報都不要?

    話說出去,國會派、吳家和中間派的人或許都會信,可總統派的人絕不會信,只會更加惡意地進行揣度。

    緊跟著,顧雷又忍不住有點擔憂地問道:

    “可這樣,以吳先生的智慧,也必然看得出我們是在故意離間他和總統派的關系,破壞他的絕對中立,是陷他于不義。哈列索斯公就不怕吳先生為此感到惱怒和記恨嗎?”

    伊曼更加得意地回道:

    “所以,我們說不要回報,就是真不要回報呀!”

    顧雷愣了愣,后笑著搖搖頭,感覺政治這東西真是特別復雜。

    而伊曼則再次轉過身,下巴微微揚起,臉上愈發容光照人,散發出一種自信張揚的神采。

    老讓顧雷那樣出風頭,她其實挺受打擊的,不明白自己怎么不管武力還是智謀都不如顧雷。

    明明大家年紀一般,且她還是龍人呀!

    何況以前大家都那么夸她!

    還好,顧雷在政治上總不可能沒幾天就趕上從小就在共和國權力中心的波瀾起伏中成長起來的她。

    少女有些開心、有些傲然、有些嬌憨地在心底想到:

    哼,我才是政治課代表。就算顧雷,在政治上也是比不過我的!

    而顧雷悄悄打量著她曼妙的身材和臉上猶為可愛的小得意,內心也分外開心。

    再想到和納斯塔西婭的關系已經取得突破性進展,他突然感覺:

    這樣,好像就夠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