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夜,注定要在藍日星系的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光輝一筆。

    這一個晚上,不僅所有卡繆拉人被震動了,全世界人民,都被深深地震動了。

    不管你身在何方,是在最近的第二小行星帶附近,還是在怒雷神星域,或在多多羅莫星域,又或是在遠一點的杰弗里星域,乃至是在最遠的、人類的祖星——占馬星上,你都能通過天文望遠鏡看見:

    過往絕大多數時間都因不發光、暗到連專業天文望遠鏡都看不見的第二小行星帶,其中的某一大段,在此夜竟格外明亮。

    首先,是很多天文愛好者驚奇地發現,在他們對著第二小行星帶、卡繆拉移民衛星群的方向看過去時,就像憑空多出一個未被發現、未被記載的大星系一樣,徒然亮度大增,多出了大量不明光點。

    他們起初還以為是什么天文大發現,各大相關網站都出現不小的騷動。

    接著,就是離得近些的、紫楓的天文愛好者們出來辟謠,說那些光點絕不是什么一個憑空出現的大星系、其實全在第二小行星帶上。

    以及,傳謠。

    紫楓天文愛好者們又說,卡繆拉很可能在進行什么大規模的高能武器試驗,比如新型核武器或更可怕的反物質武器什么的。

    可之后,又是紫楓的天文愛好者們,他們緊跟著就又發現,那些光點居然還都在移動。

    同時,此異動的影響進一步擴散,已大面積波及到天文愛好者以外的群體,引發廣泛、熱烈的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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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其他國家的天文愛好者們,當然隨即就問了最可能知道真相的、卡繆拉的天文愛好者們。

    但卡繆拉的天文愛好者們竟鮮少有回答。

    因為,他們基本都已“嗚咽”到說不出話來。

    每個卡繆拉的天文愛好者都能清晰地看見:

    那撕裂籠罩在如今卡繆拉的無光夜空的、璀璨的群星之光,正來自一把把光輝無比的“遠征之劍”。

    且那一把把“遠征之劍”,不管大小,皆就像騎士們在行禮一樣把鋒銳冰冷的劍鋒對準自己,而把平和炙熱的劍柄對準同一方向,即贊巴魯克的方向。

    以至于,最后,當一個個早預告過要給眾人“大意外”的視頻主播相繼揭曉同一個答案后,當透過屏幕看著一張張或靦腆、或熱誠、或矜持、或微冷、或樸實的笑臉全擠在一個個狹窄的、堆滿救援物資器械的、還在持續激烈震動的船艙里時,全世界人民才震撼無比地意識到:

    此夜,卡繆拉全國上億龍人、猿人,正全不顧龍人、猿人之分地一起擠在一艘艘骯臟油膩的太空飛船里,八方齊動、萬帆齊發,連屬于阿加塔家族和馬爾菲斯家族的太空要塞里,連總統派轄區內,都有大量光輝閃耀的“遠征之劍”亮出。

    阿尼西婭和其他兩百萬貴族高傲、高貴的死戰宣誓,已最大程度地激發出了卡繆拉人內心深處的驕傲、勇敢和榮耀,特別是貴族們的。

    到現在,全國各地都依舊有數不清的龍人或猿人,一批又一批地踏上遠征之路。

    他們紛紛微笑著告別伴侶、父母和子女,全堵上性命,要不遠千里去拯救他們的數千萬同胞、數千萬兄弟姐妹!

    再到地方民兵團后區總司令列文-阿布拉申卡總司令對世界官宣:

    已把剩下一半輕型太空戰艦統統改造完畢,統統換上輕質裝甲,改造成超速特化的超輕太空戰艦,將即刻出發,以最快速度,全軍支援贊巴魯克!

    全世界都不由突然安靜下來。

    這一秒,整個星系超百億人,都不由面向同一個方向抬起頭,目不轉睛地仰視著那片燦爛無比、短暫卻永恒的“劍之星空”,內心皆能感到一種由衷的溫暖。

    唯有一直自私自利、固執己見的各財閥、軍閥,皆被那輝煌璀璨的光芒照得臉色蒼白、戰栗不已。

    同時……

    “切!”

    多羅奇卡再控制不住,“砰”地一聲重重把通訊器砸在船艙的墻壁上。

    他在太空船的臥室很大、裝修也很奢華,大小和他在贊巴魯克的豪宅里的,沒差多少。

    這就是一艘彌漫著奢靡氣息的豪華星際游艇。

    而即使墻面都包著質地偏軟的頂級耀金石,他的通訊器亦一下就被撞成稀巴爛。

    可見他用力之重,以及,他怒氣之深!

    且那整個被砸出通訊器外的、已經開裂的屏幕上,所播放的,正是整個卡繆拉八方馳援贊巴魯克的空前壯景。

    多羅奇卡本就是因通訊徒然被掐斷而內心揣揣難安,才輾轉難眠、半夜又爬起來,想看看通訊好轉沒,以期收到一些讓他安心的好消息。

    不想,他卻看到這樣一幕,就不由震驚無比地發現:

    此刻,他們竟也成為了另一種意義上的逆行者,一種無比可恥的逆行者,比逃亡者更可恥的,卑怯的逆眾逃亡者!

    且這個頭銜將伴隨他們一生,對他們的政治生涯造成致命打擊。

    自然,他又不由震怒無比。

    那幾乎擠滿整個屏幕的同一條彈幕——“致敬逆行者們”,格外讓他雙眼刺痛、羞憤難耐。

    “哼,全是一些沒腦袋的傻子,全被人當成政治博弈的工具還全一無所知!真全是蠢透了!就沒人好好想想,現在才開始出發支援贊巴魯克,還來得及嗎?最快的戰艦也得四五天才能趕來,而贊巴魯克最晚三天后就得徹底覆滅!”

    “……”

    “可惡啊,可惡的哈列索斯,可恥的背叛者——馬爾菲斯家族,可惡的愚們,可惡的賤民們!明明我們的選擇才是理性、正確的!明知必死還留在那干嘛?無畏的犧牲有什么意義?我憑什么要留在那?可惡,可惡,可惡——”

    多羅奇卡半躺在床上瘋狂地抓撓自己的頭發,面目越來越猙獰,身體卻越抖越厲害,越來越蜷縮成一團,并開始越來越劇烈地喘息起來。

    良久良久,他才喘息著抬起蒼白如病、一夕白頭的老臉,滿眼皆是猙獰中夾雜著恐懼的血絲。

    “我才是對的,我才是對的,我才是……對,我才是對的!我才是對的!至少,只有我們才能活下來——”

    說著,他就踉踉蹌蹌地爬下床,還摔了一跤,只穿著睡衣、拖鞋也不穿,赤腳就走出臥室,十萬火急地大步走向艦橋。

    一想到“必須要先活下去”,他內心就徒然驚醒過來,感覺到很大不對。

    就在十幾分鐘前他上一次醒來時,通訊信號明明還極差,連數據量最小的短信息都無法收發。

    怎么突然間,信號就截然不同,大幅好轉到都可以用通訊器看網絡視頻?

    星際海盜們若已決心要盡快覆滅贊巴魯克,那不就該繼續完全切封鎖住贊巴魯克空域的所有對外通訊嗎?

    他們怎么能讓剛剛那樣的消息傳到贊巴魯克里,激起市民們更頑強、更堅定的抵抗意志!。

    這樣過分通暢、毫無干擾的視頻觀看環境,明顯是極不正常。

    甚至,他突然有一種心悸不已的直覺:

    那視頻不會是混沌教會故意讓贊巴魯克里的人知道的吧……

    登時,多羅奇卡內心就涌起心驚肉跳的危機感,再不管什么名聲、官途、未來之類的遙遠事情

    畢竟,既已把除外的所有東西都拋棄,比如名聲、榮譽、責任什么的,那至少,唯有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就一定要更好地保護住。

    “呵呵,就算曳尾泥中,那也是我們活了下來!呵呵,能活到最后的才是勝利者!哈哈,沒錯,我們才是勝利者!呵呵,哈哈,我們才是活到最后的勝利者!哈哈,留在贊巴魯克的那些貴族,還有留在贊巴魯克的其他無能之人,你們這四五千萬大傻瓜,就全毫無價值地去死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多羅奇卡就如此半瘋癲的闖入了艦橋,把包括他女兒在內的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爸爸,你怎么了?”

    女兒焦急地過來攙扶又摔倒了的多羅奇卡,雙眼一下就因為多羅奇卡徒然變白的頭發通紅流淚。

    可多羅奇卡一站起來就一把推開她,朝艦長急急問道:

    “快,快告訴我,我們還要多久才能到達和邁特羅凡公約好的集合地點?”

    艦長有點心不在焉地回道:

    “大概,大概20分鐘左右吧!”

    所有逃亡者都已知道“全國都在馳援贊巴魯克”的消息,以及,自己往后將永遠背上的、沉重的、可恥的罵名,心情都非常后悔和難過。

    已有少數飛船悄悄半途而返,可絕大多數依舊不敢回去,痛苦、后悔中又透著極度的不甘和糾結。

    多羅奇卡大怒,吼道:

    “快告訴我準確時間,這關乎我們所有人的性命!”

    艦長這才一激靈,認真起來,看了下回道:

    “報告公爵,16分鐘!”

    多羅奇卡又立即趴到艦橋的窗戶上,極力朝遠方眺望。

    這點時間,這點距離,以他化焰境的實力,按理該能用肉眼看到大量太空戰艦發出的密集尾焰。

    而被他那般緊張的一折騰,所有人,包括他最憂心其身體和將來家族聲譽的漂亮女兒,都跟著一起緊張起來,也徒然都隱隱感到一種壓抑的、充斥著整個空間的危險壓迫感,都一起越來越著急地張望起來。

    后足足過了10分鐘,在多羅奇卡驟然轉喜后,才有人驚喜地大喊道:

    “來了,來了,邁特羅凡公他們來接我們啦!”

    剎那間,喜悅的聲音就傳遍周圍每一艘太空船,感染了里面周圍包括數百萬貴族在內的近千萬人。

    現在,所有人都能看見,正有愈來愈多的點點核子之焰從前方星空中大量冒出,且都愈來愈亮。

    每一艘太空船都一掃陰霾,彌漫著劫后余生的喜悅。

    畢竟,他們終究是活了下來,并且往后很可能也只有他們能活下來。

    他們之所以都不回去,就是篤定贊巴魯克已成死地,再多人都救不回。

    這么一對比,他們怎么都覺得,他們一千萬人總歸是比留在贊巴魯克的四五千多萬人要幸運。

    然而,歡呼聲和對邁特羅凡的歌頌聲,很快就戛然而止。

    就在他們減速準備和“邁特羅凡的艦隊”對接時,“邁特羅凡的艦隊”卻不光絲毫沒減速,高能反應還持續在升高。

    沒多久,所有人就都臉色煞白地發現:

    那所謂“邁特羅凡的艦隊”,竟是數百艘閃著猙獰金屬光澤的星際海盜船,更全把炮口對準了他們,越來越亮。

    更恐怖的是,他們都不知道,他們內心心心念念盼著趕緊過來救援的邁特羅凡公爵,也正臉色蒼白、憤怒至極又不得不強行壓抑住地看著一孤身漂浮前方太空的邪異男子,正是混沌教會第七使徒,殘酷之惡,實力能排進星系前十、又被稱為戰爭使徒的極惡狂魔——古斯塔夫。

    僅他一人,未著片甲,未乘戰艦,單那晦澀難掩的滔滔殺機和無邊惡意,就嚇得一個明理境的總督和數百艘戰艦,以及其中數十萬下至射心、上至見微的其他官兵,全戰戰兢兢。

    而另一邊,面對逃亡者船隊發來的、顫抖著的、或該說是祈求的威脅:

    “我們船上可有數百萬貴族,你們若不想成為星系公敵的話,最好老老實實地放我們離開,最少不能傷害我們中的任何一個貴族!”

    古斯塔夫的手下饑渴地舔了下嘴唇,眼里交織著嗜血、殘酷、淫邪和其他各種扭曲的深刻惡念。

    “呵呵,貴族嘛~”

    他隨即雙眼充血、興奮到呼吸不過來般地命令道:

    “攻擊,登陸,蹂躪,將最痛苦的混沌圣痕,刻滿整片星域,獻給偉大的混沌之父!”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