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老人的聲音,楚月熱淚盈眶,卻未說話。

  老人卻自顧自地道:“老身領了城主府的補貼,好大的一筆錢,說是我兒的辛苦錢。”

  “老身昨夜夢到那孩子了,他說,托將軍的福,他能吃上一頓肉。”

  “這幾日,老身準備去集市給我兒買個新的骨灰壇,畢竟生前沒有吃過好的,用過好的,死后也得奢侈一把。”

  說到這里,老人眼里都是淚。

  她還在繼續說:“老身去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好心的人,送了老身一個用黃金打造的骨灰壇,祝愿我兒花開富貴,他還說他姓燕,崇拜于葉將軍。”

  “傍晚的時候,老身才知道,我兒是被那個叫做瑤池仙子的人活活用箭貫穿,再被火燒死。”

  “那晚,葉將軍能把我兒帶回來,一定是受了傷吧,老身聞到了將軍的血腥味。”

  “如今城中百姓,個個都笑口常開,隔壁的小倆口也不打孩子了。”

  “但其實,這正道重任,又何苦托付于一個小女孩呢?將軍,如果累了,就歇歇,老身余生,日日會為將軍祈禱。”

  “……”

  皓月清輝,如銀河傾灑而下,將屋外楚月的身影拉得很長,很蕭瑟。

  她閉上眼睛,行軍人之禮。

  老婦人在灶前柴米油鹽,身后的不遠處,放置著一個金光閃閃的骨灰壇。

  折射出的光,照亮了老婦人的靈魂。

  楚月輕吸了一口氣,扭身走向了江府。

  身后的院墻上,風悲吟咬著蘋果,自言自語地嘀咕,“這家伙,是真不知道累的嗎?”

  明明已經疲憊,卻還在前行。

  明明自己都滿身傷痕,卻只想到他人的苦難。

  北玄城,江府。

  江如愿望見一襲白衣的楚月,愣了愣。

  他看習慣了紅衣如火,張揚而不可一世,從未見過如此素凈的她。

  不像是個將軍。

  “葉將軍,你看這——”江如愿微微擺手。

  楚月循著看過去,望見庭院四處,靈蝶飛舞。

  江如愿道:“父親養的蝶都飛回來了,興許是陽光更充沛了吧。”

  楚月淺淺一笑,抬起手來,靈蝶便落在指尖。

  “父親生前說,靈蝶極有靈性,若有機緣相連,會是武者的引路人。”

  江如愿說完,拿出了幾本書,“這些都是家父生前親自寫下的一些感悟,雜七雜八都有之,我想,或許,家父希望你能看到。”

  楚月輕點螓首,接過孤本,妥善放在了神農空間,輕聲溫和地道:“我會觀看并且珍藏,江城主,老先生是明日出殯嗎?”

  “明日一早,就出殯,妻女都休息了。”江如愿道:“她們守靈多日,我讓她們回房了。”

  “你也去休息吧。”

  楚月朝江老先生的靈堂走去,“最后一晚,就讓我來陪著江老先生。”

  江如愿張了張嘴,最后緘默不語,卻是滿滿的感動。

  父親若還在世,一定會與眼前的姑娘相談甚歡。

  生前,父親就對她贊賞有加。

  哪怕是五年前,都不曾詆毀過葉楚月一句,只嘆:鎮北之女,不該落得個天誅地滅的下場。

  為此,一大把年紀了,還吹胡子瞪眼睛的和城中官員爭辯,回家還生悶氣,喝悶酒。

  后來,朝宴之上,葉楚月一戰成名,江老先生更像是個孩子一樣手舞足蹈,紅光滿面,四處找老友喝酒。

  江如愿紅著眼睛,悄然擦去淚痕,回到房中陪伴妻女。

  靈堂內,夜風徐徐,只有一棺一人。

  楚月靠著棺木,并非感到害怕,反而特別的溫暖。

  她仔細地翻看著江老先生留下的孤本,如長輩的諄諄教誨,每一個字都銘記于心。

  院外,皓月當空,靈蝶飛舞,

  楚月這一看,便是一整夜。

  而在她觀看之時,隱隱發覺自己的魔根種子,好似有所生長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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