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不語聞言,眸色微暗,揚起的唇角略微僵住。

  “胡鬧!”天鸞圣主皺眉呵斥,“這等空有皮囊一無是處的男人,要來作甚?你有喜歡的男子,為父不會反對,縱然不是高貴出生,但也要是個頂天立地有出息的男子。”

  薛嬋兒撇撇嘴,跺跺腳,“女兒就要她,就要她,又不是非要嫁給她。”

  “不嫁?”

  “當然不嫁,我乃天鸞圣宗的千金,她是個什么東西,也能配得上我。”薛嬋兒揚起下頜,“我想讓她成為我的仆人,為我所用,能讓我每天看得見,摸得著。”

  天鸞圣主聽到這刁蠻任性的話,一個頭都有兩個大了。

  但他作為遠近聞名的女兒奴,通常都不會拒絕薛嬋兒的請求。

  縱然拒絕,只要薛嬋兒多纏著他撒個嬌,便也就好了。

  “為奴為仆,倒也夠格。”天鸞圣主壓低了聲音,“等大比結束,過完了諸神之日再說。雖然小小星云宗不足為懼,但也不可操之過急。”

  “嬋兒知道了!”

  薛嬋兒見天鸞圣主答應了,當即眉開眼笑,上前抱住了父親的胳膊,歪著頭露出兩個小酒窩,陽光灑在她澄澈如水的眼眸,宛若寶石般好看,明晃晃的叫人挪不開眼,心中只想到了天真純粹等字眼。

  姜不語淡淡地望著薛嬋兒,旋即收回了眼神,頗為嘲諷地看向了還不知道的葉楚月。

  比起葉楚月死于獸潮之下。

  她更期待星云宗上下面對天鸞圣宗的威壓時,是否還會像從前那樣團結一致,只為護一個葉楚月。

  左天猛。

  你罪業深重、發臭發爛的本性,終于要公之于眾了嗎?

  姜不語眸光落定在左天猛身上,無聲地笑著,扭曲著,靈魂猙獰著。

  遠處。

  左天猛的雙足踩在水面。

  興許察覺到了什么,腳步一頓,遏制住想要回頭的沖動,繼而往前走去。

  “左宗主。”白鶴洲婢女前來:“這邊是星云宗弟子們的落腳點,還請隨我來。”

  “嗯。”

  星云宗落腳的住處,是白鶴洲以東的地方。

  白鶴洲以建造聞名菩提之地。

  看似小小的行宮,里邊卻是別有洞天。

  猶如空間寶物般。

  竟是能夠容納下星云宗五萬弟子。

  而這,也是萬宗選擇在白鶴洲舉行大比的重要原因之一。

  風聲習習,幽幽而過。

  婢女仰起頭來,軟若無骨的柔荑往上一指,介紹道:

  “北宸行宮,最大的好處,就是距離女尊很近,一抬頭就能看見女尊,若想祈禱的話,每時每刻都可以。只要心誠,則靈。”

  許予聽得此話,第一時間看向楚月。

  果然瞥見了少年眼底的冷光。

  像深潭一樣。

  譚底之下,有著欲封天下的殺氣!

  好似藏著一把隱世的兇器!

  “對著女尊祈禱?”寧夙湊了個腦袋過來,“我若沒猜錯的話,那青蓮女尊,不是還活著嗎,對著活人祈禱,像話嗎,有效果嗎?豈非是自欺欺人?”

  婢女從未見人如此無禮過,怔了怔,便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說:

  “公子莫要無禮,這話可是萬萬說不得的,對女尊大人乃是大不敬。”

  “活人供人,雖是奇怪,但也不是沒有。”

  “許多年前,洪荒上界的月族尚未被滅時,月族的祖女殿下,雕塑遍布上中二界,人們常常跪拜祈禱,希望得到月族的祝福。”

  “而且公子這話若被鶴皇大人聽了去,是要動怒的。曾經就有人對著女尊雕塑大不敬,就被鶴皇拔去了舌頭,后面依舊有人無禮,直接被鶴皇斬殺了。”

  “菩提之地,有萬宗律法,隨意殺人,怎可行?”楚月冷聲問。

  “白鶴洲,自成一洲,供奉青蓮女尊,不受萬宗律法管轄。”

  婢女恭聲回道。

  楚月勾了勾唇,緩緩地搖開了折扇,眸底滿是冷意。

  萬宗律法的存在,不過是為了限制卑微如螻蟻的修行者罷了。

  與上界蠻橫,有何區別?

  世人自私,皆如此!

  此時——

  女尊雕塑的另一邊。

  有不少人跪在地上,空上,仙鶴上。

  雙手合十,眸子緊閉。

  嘴唇微動,或是祈禱富貴榮華,又或是祈禱明日的大比能夠旗開得勝,搏個驚艷四座的滿堂彩!

  倏然間,楚月的神魔瞳,驟然縮成了豎瞳,宛若白天強光之下的貓眼般!

  刺痛感。

  火燒感。

  冰冷感。

  齊聚一體,沖擊著楚月的右瞳!!

  她緊盯著女尊雕塑和這些祈禱的人們看。

  只見前來祈禱的修行者們,頭頂有一縷縷的紅色氣息如水波紋般,匯入了雕塑的眉心。

  那是……

  修行者們的氣運!

  也就是說,他們所謂的祈禱,其實就是把自己的氣運,送給了楚南音!

  須知,在武道一途,歸墟境往后的修行,境地越高,就越需要感悟和氣運。

  氣運越好的修行者,多是一帆風順。

  譬如被月族祝福的華山老君等人。

  但每個人的氣運是有限的。

  因而,像楚南音這樣讓海神界來供奉,來祈禱的上界活人雕塑,比比皆是。

  “怎么了?”江臣扶住了楚月劇烈顫動的肩膀問道。

  楚月抬手捂住自己的神魔瞳。

  隨即。

  用另一只眼睛看向雕塑和祈禱者,卻未看見氣運之氣的轉換。

  看來只有神魔瞳,才能看得起這祈禱之下的骯臟。

  “沒什么。”

  楚月回歸平靜,放下手的時候,神魔瞳已經掩去,眸子恢復清明,含著笑意。

  “對了。”

  她說:“江師兄,謝了。”

  江臣一怔,也嘗試著笑。

  柳云裳則問:“許師兄,要不要去祈禱一下?”

  許予收回了看向少年的眼神,忽而大喝,“誰若敢去祈禱,用這些沒勁的手段,而非是腳踏實地的努力,我許予手上的劍,第一個就不放過他!!”

  突如其來的兇狠暴戾,叫所有人一怔。

  柳云裳嘴角抽動,“不去便不去,這般兇作甚?”

  其余弟子,更是不敢有祈禱的想法了。

  至于左天猛這些與月族并肩作戰過的人,且知青蓮女尊的長兄想要誅殺楚月,哪還會去祈禱。

  之后,眾人俱都散去,在住處準備明日的大比。

  無人看見,另一座行宮里,玄冥宗弟子正用神魔瞳冷冷地注視著青蓮女尊的雕塑,并且對身邊的侍從說道:

  “傳話給宗主,玄冥宗內,誰也不許祈禱朝拜,若有發現,踢出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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