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能救回來。”
李正瞥了眼艾達希手中的銘文卡，發現這三張全是艾達希帶回來的傷者，自己帶回來的那兩個不在其中。
“還好，至少保住兩……”
木屋門開，藥憐兒從里面出來，冷漠扔給艾達希兩張銘文卡：“這兩張也還給家屬。”
李正：“……”
藥憐兒這次沒有直接回屋，而是腳步一頓，冷冷道：“我早就說過，這種實力太弱的別放他們進罪域深處，學學五十一號街區，在外城躺平不好嗎？”
實力不夠強大還硬要往罪域最深處闖，這不是徒增損失嗎？
還好他們能靠意志力撐回來，要是撐不回來，罪域里的那些怪物就又多了五個同伙。
“哪有那么簡單。”艾達希苦澀道：“就是因為實力不夠，才要鼓勵他們進入罪域，獲取扭曲魔晶，才能繼續提升實力啊。”
像那些擺爛的街區，除了略有名氣的高手們，剩下的那些平均實力都要比前五十街區要弱不少。
而且前五十街區為什么能處于前五十的排名？
不就是因為這里的人積極提升自己，頻繁進入罪域嗎？
進罪域——殺扭曲生物——獲取扭曲魔晶——吸收魔晶能量——提升提升實力——進入罪域更深處——殺更高級的扭曲生物——獲取更高級的扭曲魔晶。
這本來是良性循環的事情，結果卻因為罪域中最弱的扭曲生物數量不足以支撐外城那數量龐大的居民們獵殺，導致許多剛成長起來的居民一開始就要面對更強大的扭曲生物。
以至于死傷比起以前要多了不少。
“你們樂意讓人去送死，我管不著，反正受傷的人送到我這里，我都會盡力去救，救不回來也怪不到我。”藥憐兒轉身進屋：“記得回頭把他們五個人的診療費給付了。”
砰！
木屋門緊閉，留下李正二人在外面。
李正愣神，艾達希苦笑。
“她以前不是這樣的。”艾達希嘆了口氣，道：“只是來罪域擔任醫師之后，生死經歷地多了，才慢慢變成了這種不近人情的樣子。用她的話說，大家都過著有今天沒明天的日子，太過感情用事，以后某天身邊的人不在了，心里難過。”
對于艾達希的說辭，李正不是很認可：“我認識一位同樣從醫的朋友，他也經歷了不知多少生死，親自送走了不知凡幾的病患，但他卻依然熱愛生活，熱愛這個世界，熱愛他所熱愛的一切。”
就是……做手術的的時候要是能給病人打點麻藥，就更完美了。
“這……”艾達希張了張嘴，最后說道：“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同人不同命吧。”
每個人都是不同的，哪怕做著同樣的工作，心態也大相徑庭。
掰扯這種事情，毫無意義，李正澹然說道：“既然這里用不上我了，我也該繼續出發，前往罪域更深處。”
“你還要去？”艾達希打量了一下李正，他從李正身上感受不到多么強大的實力，“你不會以為自己可以仗著精神力能磨滅幾個感染體發出的邪念氣息，就可以在罪域里橫行無忌了吧？
剛才藥憐兒說的那話你沒聽見嗎？
聽我一句勸，罪域里的水很深，你現在的實力把握不住，還是回去再沉淀幾年，再來探索罪域。”
“你的建議很中肯。”李正轉身，道：“但我拒絕接受你的建議，罪域深處究竟是是什么樣子，我今天必須去領略一下。”
傳送門的費用都花了，要是一點實質性的收獲都沒有，豈不是虧本？
“哦對了。”他想起一事，回頭取出之前那兩張銘文卡，問道：“這兩張不用還給他們的家屬嗎？”
艾達希搖頭：“不用，被邪念感染者留下的遺產歸處理掉他們的人所有，如果處理感染體沒有收益，以后再有感染體出現，就沒人能積極響應號召了。”
“合理。”李正點頭，心安理得收下銘文卡，擺了擺手：“再見。”
他沒有故作清高地表示愿意將銘文卡歸還受害者家屬，子貢贖人的故事，他不是沒聽過。
艾達希眼神復雜地看著李正走遠，轉頭又看了眼木屋，最終長嘆一聲。
他是支持外城居民積極探索罪域的，只是到頭來，他發現藥憐兒持有的態度似乎更好。
至少，有些實力稍弱的外城居民能保住性命。
比如今天死去的這五位。
艾達希對他們有印象，前幾天五人小隊從三號聚集地經過，還是他親自指引對方深入罪域的方向。
沒想到這才幾天功夫，再看見五人時，全部重傷不治而亡。
哪怕他同樣見識過許多生死，也難免感到唏噓。
猶豫了幾秒，艾達希快步跟上李正，道：“你執意要進罪域深處，那我就送送你吧。”
兩人很快來到之前迎接傷者的地方，艾達希指著遠方暗無天日的環境，道：“從這里一路往前，很快你會進入四號聚集地，那里是第四罪域中推進最遠的一個聚集地，能長期呆在那個地方的人，實力都比三號聚集地更加扎實。”
“不過那里缺少醫者，如果你受傷了，最好以你能達到的最快速度趕回來，找藥憐兒救助。”
剛才的五人組就是趕回來時途徑四號聚集區，那里的負責人發現了他們，才把消息傳遞給了艾達希。
“四號？”李正頓感茫然：“怎么沒有一號和二號聚集區？”
之前他就有這樣的疑惑，為什么距離傳送門最近的聚集區是三號，而不是一號？
“曾經有過。”艾達希說道：“只是在往屆玩家對抗情緒風暴時被摧毀了。”
“每一屆玩家都要經歷情緒風暴的最終洗禮，每當這個時期，七大罪域都將迎來一次暴動，無論是扭曲生物還是這里的環境，都會變得更加強大、危險。”
“一號、二號聚集區就是在曾經一屆玩家與情緒風暴對抗的過程中，被徹底覆滅。”
艾達希回憶道：“那是一場史無前例的戰爭，當時矩陣離情緒風暴太近了，導致那次的難度也提升了非常多，死傷極為慘烈。”
“不止是當屆玩家死得只剩一人，就連七大罪域中建立起來的聚集區，也被屠戮一空。”
“你現在看見的聚集區，是在那之后慢慢清理出來，重新建立的新聚集區。”
“死得只剩一人？！”李正心中大震：“竟有這么悍不畏死的種族？”
“是啊……”艾達希感嘆惋惜：“天龍族是我見過全民素質最強也最團結的種族，那一次終端終端史無前例地給外城開放了直播，讓我們看到了天龍族的風采。”
“他們每一個人在面對情緒風暴時，都不曾出現過退縮，爭先恐后地迎接情緒風暴帶來的無數扭曲生物，打得天昏地暗，血流遍地。”
“最厲害的是，在戰斗過程中，天龍族沒有一個被負面情緒轉化成扭曲生物的，他們每一個都是堂堂正正，戰斗至死！”
“我還記得天龍族最后奮力保下來的那個幸存者，他的名字好像叫……”
艾達希思索了一下：“逍。”
“逍？！”李正脫口驚呼：“天龍族是不是一個粉藍色皮膚，眼睛很大，做生意死精死精的種族？”
“……前兩個特征確實符合，但我沒跟天龍族做過生意，所以我也不了解。”艾達希好奇地看著李正：“你見過逍？”
“見過！”李正咬牙切齒：“那個奸商，我這輩子都會記得他！”
“奸商？”艾達希歪了歪頭：“逍什么時候變成商人了？他不是一直在邪意傭兵團做事嗎？”
“邪意傭兵團？”李正微微一愣，這個名字他好像在哪里聽過，但一時間想不起來。
【風邪貓。】
普雷爾斯之眼忽然給出一個名字，李正這才恍然記起，自己遇見樂嘉那天還是風邪貓帶著自己過去，給自己介紹的。
當時風邪貓就說過，他歸屬于邪意傭兵團。
艾達希給他解釋道：“邪意傭兵團是一個民間組織，已經存在了非常久遠的歲月，據說團長就換過不下三百屆。
凡是加入邪意傭兵團的都是外城各大街道中有數的高手，實力非常強悍，當年七大罪域的聚集區被毀，就是邪意傭兵團帶頭將罪域傳送門附近掃空，騰出足夠的空間來建立聚集區。”
“逍也是那個時候加入的邪意傭兵團。”
艾達希想了想，接著說道：“有意思的是，每個加入邪意傭兵團的人都必須給自己取一個符合傭兵團風格的名字。逍加入后改名叫邪逍，而他本身姓醉，所以叫醉邪逍。”
李正靜靜聽完，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哪里有點不對。
“你剛才說加入邪意傭兵團的，每一個成員都是各大街區中有數的高手？”李正疑惑問道：“而且當初還帶頭掃蕩了罪域的入口區域，騰出空間建設出聚集區？”
“沒錯。”
艾達希點頭。
李正陷入沉思：“不對啊……當時樂嘉被扭曲魔晶里的邪念感染，泄露出的一絲邪氣就讓風邪貓招架不住，跟艾達希所描述地完全不符啊？”
【你有沒有想過，他可能是故意的。】
老普看不下去了，忍不住給出一點提示。
“故意的？”
李正心中有了一絲明悟，或許當時樂嘉被感染也不全是自己的原因，而是風邪貓拿出來的扭曲魔晶就有問題？
“可他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涉嫌制造感染體在外城是大忌，如果被人發現的話，邪意傭兵團的名聲就毀了。”
“而且更他們平時的表現也并不相符，這么做對他們有什么好處？”
“還是說……所謂的罪域掃蕩先鋒只是他們表面的身份，暗地里卻在人為制造感染體，引發混亂？”
李正最討厭動腦子了，因為很多事情是動腦子也想不通的。
想得多了，還會頭疼。
……
色域深處，一個五人小隊圍攏著篝火，正在修整。
“貓，你去見過那個人了？”其中一人往口中送了一塊燉肉，開口問對面那個身影。
“嗯。”貓腳邊放著一對爪刺，警惕地時不時轉頭觀察四周，以防有扭曲生物從黑暗中冒出來，對他們發起突襲。
“結果怎么樣？”先前那人過了一會兒，再次發問。
貓轉過頭來，似乎在凝視他：“狗，你不是從來不信所謂的預言嗎？怎么今天突然間對這事開始感興趣了？”
狗的腳邊斜靠著一根碩大的骨棒，那骨棒不知是什么生物的，泛著灰蒙蒙的光澤，表面坑坑洼洼，顯然經歷過不少次戰役。
他摸了一把骨棒：“都說貓科種族天生好奇心旺盛，跟你相處久了難免近貓者好奇，所以問問。另外，我叫犬不叫狗，你他媽再喊老子一聲狗，老子把你那裝滿小魚干的腦子給敲爛！”
貓冷笑，摸著自己腳邊那對爪刺：“你可以試試，看是我先把你給騸了，還是你先錘爛我的腦袋！”
狗頓時大怒，扔掉手中食物，一把抄起旁邊骨棒：“你以為我不敢嗎？”
貓也抓起爪刺，針鋒相對：“來啊！”
“來啊！”狗寸步不讓。
“來！”
“來！”
“來！”
“……”
兩人斗雞似的，翻來覆去全是車轱轆話，就是沒有一個先動手的，旁邊那三位看不下去了，其中一個開口道：“你們倆能不能消停點？不要每次見面都跟仇家似的……”
“貓狗不就是世仇么？”邊上另一個揶揄道：“就是每次他倆叫囂到最后，一個都不敢動手，著實無趣地很。”
第三人拱火道：“我看他倆還是打不起來，不如鼠，你上去試試一挑二？”
“來！”
“來！”
貓和狗聽到這話，不約而同，轉頭大喝，戰意瞬間高漲數倍，似乎那個叫鼠的反而令他倆站到同一戰線上去了。
“雙飛？”鼠縮了縮脖子：“吃不消吃不消，我這小身子骨，不得被他倆拆散咯？”
“那你就閉嘴！”貓余怒未消，狠狠瞪了他跟狗一眼，扔下爪刺坐了回去：“前些天我跟那個人接觸的時候，倒是發生了一件有趣的事。”
狗也坐回原來的位置，骨棒還是原封不動斜靠在腳邊，沒事人似的撿起剛才扔下的食物，拍了拍表面沾染的泥土灰塵，直接送進口中邊吃邊道：“什么有趣的事？”
貓嫌惡地看了眼狗，對他剛才的動作嫌棄萬分：“就那么一口肉你都舍不得？居然還撿起來又吃掉了，臟不臟！”
“你懂什么？”狗不以為意：“你餓過嗎？你試過三個月只用草根樹皮果腹嗎？你試過吃石頭子兒消除饑餓感嗎？如果你都試過，你就知道食物有多么珍貴了。”
“那你還往地上扔。”貓小聲滴咕。
“貓，這點你做得不如狗。”之前勸架的那位說道：“咱們在野外，什么時候都有可能遇見突發狀況，狗剛才的做法是對的，面對突如其來的戰斗，誰有閑工夫先找個容器把食物放下，當然是以最快的速度拿起武器戰斗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我說老牛，你怎么總向著狗說話？”貓不滿地滴咕道：“我當然知道那是正確的做法……”
只不過是習慣性懟上一句罷了。
“算了，你們別打岔，我這兒說事呢！”他轉換話題，繼續剛才的話往下說：“還記得我們之前從那個荒野人手中換來的扭曲魔晶嗎？”
老牛點頭：“記得，當時隊長讓你帶去魔晶店凈化。怎么？那魔晶有問題？”
“問題？”貓冷笑道：“何止是有問題？那兩顆魔晶里面暗藏的邪念氣息，差點害得我成了外城的罪人！”
“扭曲魔晶里面不是本來就充滿了邪念氣息嗎？”狗覺得自己聽懵了，看向老牛：“不是一直這樣？”
老牛搖頭道：“貓說的不是原生的邪念氣息，而是被人動過手腳的。”
“沒錯！”貓點頭：“城里那些樂天族你們是知道的，有準備的情況下，讓他們磨滅凈化魔晶里的邪念氣息，他們還能做得來。但是一旦遇到那種泄露出來，已經開始感染目標的邪念氣息，一個個都怕死得很。
當時那顆魔晶差點把我常去找的那個樂天族感染了，還是那個家伙出手幫忙，解決的麻煩。”
“那個家伙？”老牛動容：“預言中沒提到過目標是樂天族人吧？他是怎么解決的麻煩？”
“用精神力！”貓回想起當時的狀況，輕輕吐出一口氣道：“只用單純的精神力，硬生生磨滅了現場泄露的邪念氣息！”
“不可能！”鼠叫道：“這得需要多么強大的精神力才能做到？連團長都沒有那么強吧？”
“不，團長也能做到。”剩下那人說道：“咱們團長的精神力，在整個外城可以排到前一百名，磨滅一些白魔晶里的邪念氣息，還是可以做到的。”
貓看了他一眼，吐出一句：“但是那個家伙磨滅的，是紅魔晶內蘊含的邪念氣息！相比白魔晶，濃郁了不下十倍！”
對于李正而言，紅魔晶內“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邪念氣息，在旁人眼中卻是一個極為難纏的東西。
語氣頓了頓，他又補充道：“而且是被人動過手腳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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