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肅寂,氣氛凝固。
唯有海浪翻涌,陰風呼嘯。
所有人依舊沉浸在少年抽筋剝皮,屠殺純血龍族的震撼之舉,久久無法緩過神來。
“好,好的很!”
蘇婧沙啞的嗓音打破沉寂,她額頭的青筋一鼓一鼓,似是隨時可能崩裂開來:“本府主是真沒想到,你竟然能擊殺那頭純血龍族,你如今的實力,怕是比為母也不遜色多少了吧?”
她目光落在蘇泉堅毅的面容上,頭一次感覺自己的孩子是如此陌生,陌生到甚至感受到一絲絲的恐懼。
重男輕女的她從來就沒真正重視過這個兒子。
她一直認為,天地法則,大道無疆,男性修士無論多么努力,也永遠無法追趕上世間天資卓絕的女人。
當然,事實也確實如此。
能在歷屆升仙大會上嶄露頭角之輩,無一例外皆是女性修士。
即便偶爾有男修能取得較為不錯的成績,但是在最后的拜師大典中,也往往被人輕看忽視。
所以,她從未傾力培養過自己這個兒子,從小到大都是放養狀態。
但就是在無人問津中長大的他,只用了短短二十年,就幾乎站在了山海界的最頂端,簡直是驚世駭俗。
“孩女自幼天資愚鈍,根骨欠佳,又怎能跟母親大人相比!”
蘇泉聲音很輕,卻沒想到徹底點燃了蘇婧的怒火。
天穹之上有陰云密布,電閃雷鳴,恐怖的元氣漩渦在女人頭頂凝聚而成,她那霸道的氣勢威壓眾生,惹得諸多修士膽寒戰栗。
“這就是蘇府主的實力么?”
“好可怕,不愧是我們人族第一強者!”
“怕是能與百年前第四海域出世的那頭黑龍王相媲美。”
“唉,蘇大小姐今天這事,恐怕是麻煩了……”
圍觀的人族修士竊竊私語。
一方面驚嘆于蘇婧的恐怖實力,一方面又對蘇泉處的境地感到惋惜。
憑心而論,能看到為禍世間的純血龍族身隕,天下修士都會感到源自于血脈深處的痛快。
延續億萬年的種族仇恨在此刻得到了宣泄。
她們很想為蘇泉的壯舉拍手稱快,但又不得不憂慮痛快之后會招惹來的禍端,很可能是一場波及全人類的浩劫。
這種死亡重壓,壓得所有人都喘息不過來。
“你還知道我是你的母親,你眼里還有我這個母親嗎?之前就你罷手的時候,你為何不停手?”蘇婧連連發問。
蘇泉默然不語。
蘇婧又道,聲音好似滾滾天雷:“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翅膀硬了?覺得自己能耐大了?”
“是,你是很牛屌,誅殺純血龍族,這是山海界歷史上從未發生過的壯舉,今天的你出盡了風頭!”
“可如果你真覺得自己是拯救天下蒼生的英雌,是山海界人族的救世主,是能傳頌萬古的屠龍勇士,那本府現在就可以告訴你!”
“你什么都不是!”
“你只是一個顧小利而不顧大局,只會逞匹婦之勇的鼠輩!”
“因為你的一時之快,會使得全山海界,億萬萬人族陷入死亡境地,人族與龍族戰事再起,無數家庭將因為你而支離破碎!”
“你非但不會被傳頌,反而會招來人族一代接一代的唾棄與咒罵!”
蘇婧舌綻驚雷,她不僅是在罵,更是催動元氣,調轉天地大勢,浩浩蕩蕩的朝著少年壓去。
只是,在此可令天地鬼神變色的大勢面前。
蘇泉脊椎如一柄蓋世神槍般立得筆直,渾身散發著洞虛一切的鋒銳槍意,頭顱不肯低垂半分,眼眸炯炯有神,在與女人對視。
他道心堅固如鐵,不會因為女人簡單幾句話出現絲毫動搖。
“此子好生可怕!”
蘇婧美眸閃爍。
即便她往日再不喜歡自己這個兒子,此時也忍不住在心底暗中稱贊。
如果自己能在蘇泉年幼時悉心培養,或許他今日的成就還會更高,屆時真有希望在升仙大會上展露崢嶸,助自己重返仙域。
饒是以她的心性,都忍不住升起一絲惋惜。
但她馬上就掐滅了這種不該有的念頭,眼神變得愈發冷冽,似乎不是看著自己的兒子,而是在審判一尊罪人。
“我出槍并非是什么逞一時之快,而是全憑本心罷了,至于惹下的后果,我自然會一力擔當,不會牽扯到你們任何人!”蘇泉淡淡說了一句。
但就是這種無所謂的態度,愈發激怒蘇婧。
她氣極反笑道:“你來擔當?你擔當的起嗎?”
“那你說,今日要如何?”蘇泉皺眉問道。
“今日你闖下了彌天大禍,自然是要付出代價的!”蘇婧語氣咄咄逼人,逐漸暴露出了自己的目的:“你擔當不起山海界人族的命運,本府主同樣擔當不起,但是有人能夠擔當的起!”
“你是說……”
蘇泉順著她的意思往下說。
“不錯,那人正是出生仙域仙王世家的曹公主!”
蘇婧用力點頭,當“仙王”二字脫口而出時,她臉上浮現出光輝,似乎要與之榮辱與共。
“只要你愿意嫁給曹公主,并且全心全意的服侍好曹公主,相信以曹公主的能量,定然拂袖出手,化解這場與龍族之間的恩怨。”
她的意圖很明確,就是為了逼迫蘇泉心甘情愿的嫁給曹穎。
至于曹穎愿不愿意出面化解人族與龍族的恩怨,那她并不在乎,反正屆時自己重返仙域,哪還用管山海界洪水滔天。
此言一出,激起了漫天修士的嘩然。
嫁給……曹公主?
她們的目光落在蘇泉那張顛倒眾生的絕色容顏上,有人出言猜測:“難道這位仙域的曹公主是一位女同?”
“別說是這位曹公主了,以蘇大小姐的容貌,俺這個大佬深也忍不住想要貼貼!”
就在這時,有一位心思敏銳之輩開口了。
“你們說,咱們的蘇大小姐有沒有可能一直是男兒身?”
“開什么玩笑,蘇大小姐剛才可是親手屠了一頭純血龍族啊,此等天資放眼山海界歷史天嬌里,也可拔得頭籌,又怎會是一位男兒?”
這便是女尊世界通有的慣性思維,女比男強已經深入所有人的思想本能。
“那個,其實我很早就覺得,蘇大小姐有些像男兒身。”
“本尊也有相同的看法,本尊自幼苦修陰陽合歡心經,乃當世至極的純陰之女,只對男人感興趣,但是在見到蘇大小姐時,卻無法抑制內心的渴望,原本本尊以為是被板彎了,但如果蘇大小姐是男兒身的話,那就很好解釋了!”
“瞧瞧蘇大小姐這小嘴兒,這雙鳳眼,這筆直的腰桿,之前一直覺得有些爹炮,現在看來就是一尊絕世美男子啊!”
一言激起千層浪,無數人的視線都落在了蘇泉身上。
蘇婧的唇角微微翹起,她今日就欲借天下人的悠悠眾口,來讓自己這個倔強的兒子妥協。
母子心意相通。
蘇泉哪能看不透蘇婧的心思。
不過,他發出一聲無所謂的輕笑,隨即伸手將扎著的朝天辮解掉,青絲披肩垂下。
手握長槍,腳踩風火輪,身纏混天綾,眉宇間的英氣勃發。
公子玉面無雙,風姿可稱絕世。
在萬眾矚目之下,他挽了一朵絢麗的槍花,平靜問道:“孩兒今日當著天下人之面再說一次,孩兒心中早已有意中人。”
“母父媒約,恕孩兒難以答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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