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寂靜,唯有風聲呼嘯。
海涯府的生靈屏住呼吸,仰頭凝視,天穹之上的兩人,將決定人族的生死存亡。
“不該愛的人?”
小龍女芳心猛地一跳,似乎是抓住了什么,卻又什么都沒有抓住,她不愿去多想,而是發出荒誕的大笑:“蘇勝女,你嘴里的那個人,不會是在指本公主吧?”
蘇泉沒有應聲,而是扭頭望向別處,任由那滴拼命擠出來的淚珠被風吹落,語氣中透露出淡淡的傷口:“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腦海里系統稚嫩的機械聲音響起。
“宿主,你再這樣說下去,我都快要傷心的哭了!”
它知道蘇泉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演戲,
但奈何境界太過高深,每次都不僅僅是在演戲,而是與之入戲,那種濃郁的哀傷自然而然的從心靈散發出來。
“閉嘴!”
蘇泉心頭將冒出來的系統強壓下去。
眼下他將這一世的天資都還給了蘇婧,又要逃離山海界,當然要拼盡全力從小龍女身上多榨一些資源出來。
“是不重要了!”
小龍女強忍芳心那種不適的波動,冰冷道:“那你就收起這副綠茶的惡心嘴臉,本公主絕不會再一次落入你的圈套之中!”
蘇泉自嘲的笑了笑。
突然,他扭回頭來,清冽澄澈的眸子與少女對視,問道:“龍姐姐,你是恨我多一些,還是恨我姐多一些?”
“你……”
看著那雙哀傷之眸,小龍女受到了莫大的沖擊,她櫻唇微張,愣是沒能說出話來。
蘇泉自顧自說道:“我知道,龍姐姐其實是恨我多一些,所有的一切都因我而起,那么便因我而終吧!”
他霍然抬頭,注視著少女清麗面容,一字一句說道:“如果我今日死了,那么還想懇求龍姐姐看在這么多年的情分上,原諒我姐這一次。”
“你覺得你有跟本公主講條件的資格?”
不知不覺中,小龍女的心亂了,但她還要裝出一副冷硬的模樣。
“我當然知道自己在龍姐姐面前沒有講條件的資格,可這已經是我最后所能做的事情了!”蘇泉捂住凹陷下去的胸膛,一口含著內臟碎片的鮮血從嘴里流出來。
之前那一掌,劈滅掉了他大半生機。
“哪怕只有一絲絲的希望,我都愿意去嘗試!”
唰——
玉劍出鞘,挽出一朵絢麗的劍花。
在小龍女的凝視中,少年并沒有持劍沖殺過來,而是隨意的將長劍橫擱在自己脖頸處。
因為劍刃太過鋒利,白嫩的脖頸被劃出血痕。
“割肉剔骨回報母父生育之恩!”
“以鮮血性命平息龍族之怒!”
“以死謝罪!”
“此生此世,我不再虧欠任何人。”
蘇泉眼眸迷離,握著劍柄的手掌愈發用力,指骨微微泛白,他長嘆一聲,最后看向了小龍女,嘴角勾勒起迷人的微笑。
“龍姐姐,我姐殺了你弟弟,現在我用性命來相抵。”
“一命償一命,扯平了……”
話音落下的最后,蘇泉再無留戀,猛地旋轉劍刃,熾熱的鮮血噴出,世界被染成了紅色,耳邊只是傳來少女急切的呼喚。
“你,你等等!”
“等等!”
小龍女伸手想要制止,可蘇泉的動作太快,根本不給她反應過來的機會,長劍脫手而出,身體無力的軟下,最終落入一處溫暖的懷中。
蘇泉,隕落了!
天穹之上。
小龍女抱著蘇泉逐漸冰冷的身體,久久沉默,她的目光落在少年那張傷痕累累的面頰,往日種種如電影般在腦海里回蕩著,
“我靠,宿主大人,你的手好狠啊,脖子不疼嗎?”
在一處虛幻的位面空間,系統幻化出一道小精靈模樣,捂住自己的脖子不斷咋舌。
“人不狠,站不穩!”
蘇泉虛幻的身影也浮現了出來,他負手而立,隔著無盡時空,望著少女抱著自己冰冷的尸首,嘆息道:“如果我不自刎,而是死在了小龍女手里,那才叫死了也是白死!”
在這種情況下,主動和被動可是有極大區別。
所以他只能盡可能手快,來減少自刎的痛苦。
“那宿主您說,這位龍族真的會就此罷手嗎,如果她再沖入城內殺人,那您豈不是就白死了?”系統有些疑惑的問道。
“她罷不罷手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是被她逼死的!”蘇泉神秘一笑,心情難得變得暢快起來:“而且我有九成把握,小龍女會就此罷手的!”
兩人是相交多年的金蘭,他很了解小龍女的性格。
雖是龍族,卻有不似妖獸的兇殘,心底藏有善良和柔軟。
即便他今日不站出來,小龍女最多只是嘴上威脅,不會真做出屠城泄憤之事。
“看來宿主大人很懂女人哎!”
系統似懂非懂的點頭,轉而繼續看著小龍女。
與此同時,海涯府內億萬生靈,都在注視著小龍女的一舉一動,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將直接關系到他們的生死。
“罷了!”
良久,小龍女輕嘆出聲:“人族有句古語,冤冤相報何時了,此事便就此作罷吧!”
她來的時候的確帶著滔天怒火,恨不得將人族都屠個干凈,但真正看到蘇泉倒在自己懷里是,她卻又全然沒有了報復的快感,有的只是意興闌珊,以及一絲淡淡的哀傷。
“母王大人說的對,感情之事果然是修行路上的大忌,只可惜我真正經歷過,才懂得這個道理!”
小龍女素手一揮,讓蘇泉的尸首躺落在海涯府的城頭上,隨即轉身朝著大海飄然遠去。
“自此唯愿不沾染感情因果,潛心追求成仙大道。”
“大道且獨行,大道且逍遙!”
“……”
小龍女輕吟著感悟,氣息隨之攀升,神魂似乎踏入了一層全新境界,直至身影徹底消失在天穹盡頭,世間還殘留著她那可怕的龍族威壓。
時間過去良久。
海涯府緊繃的氣氛逐漸放緩下來。
人們大口喘著粗氣,滿是劫后余生的喜悅,爆發出驚天歡呼聲,似乎沒有料到龍族就這么輕易的饒過人族。
整座城府陷入了歡愉的海洋,沒有人會再去注意倒在城頭上的尸首。
微風吹起少年浸血的發絲,漸漸被世人遺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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