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橋先生，不用緊張，放松一點！”譚主任無視他所謂的抗議。
“譚教授，無知者無畏，據我所知，以你們的技術，這種手術不要說年輕的中級醫生，就是你本人上，也根本應付不了，請放下你們虛偽的面子，如果可以的話，我可以協助你們！”
高橋跟韓主任說話，連眼皮也沒抬一下。
他對譚主任表現出極度不屑，覺得自己跟譚主任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無論是個人醫術、教育背景、工作醫院、學術地位，都懸殊太大，鳳凰與土雞的差別，參加這種低檔次的學術會，完全是一種施舍。
譚主任哪是他隨便可以踩的，你不鳥我，我還鳥你不成，都是肩膀上抗個腦袋，你牛叉個毛線呀。
“高橋先生，不用太緊張，心情放松一點，你可能很久沒有離開小島了，也很久沒有來中國了。這次出來正好看看，中國很大，世界很大，在島上呆久了，容易形成思維圍欄，用一句中國成語，叫做坐井觀天！”
譚主任針鋒相對，兩個高傲的人坐到一起，難免碰撞出火藥味，說不定會引燃引爆。
也只有譚主任這號人才會不把他當盤菜，換做另外的人，恐怕沒這份傲氣跟他較勁，早就唯唯若若了。
譚主任這么一說，高橋心里極為憤怒，他出去開會，別人都是當神一樣供著，即使在美國，他也是貴賓級的待遇，前呼后擁的。
想不到一個小小的醫院，居然有人敢和自己頂撞，他忍住怒火，說：
“這是直升機接回來的病人吧？”
“沒錯！”
“救護車還堵在高速路上？天黑之前可以回來嗎？”
“你就不用擔心了，認真看手術吧。”
“你們不是有中國速度嗎？再修一條高速回來不就行了。”高橋嘲笑的口吻。
譚主任也不示弱：“看來你還是了解中國的，如果需要，開一條路也不是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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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號病人，造影劑注入血管，隨著血液擴散，需要一定的時間，手術開始。
顱內出血，顱腦CT的圖像出現屏幕上，作為重點的觀察平面，橫截面有幾十張圖片。
宋子墨的目光掃過這幾十張圖片，空間想象能力發揮出作用。
作為一個可以下盲棋，盲玩魔方的人，這不是事。
一個魔方，宋子墨只要看一眼，便能記住，然后在腦海中進行復原，一步都不會差。
當然，即使玩魔方，他也只敗給過楊平，除了楊平，他敢于翻越任何一座山。
今天，他決定翻越佐佐木這座山，在兩千多名醫生面前證明，他也是最優秀的外科醫生。
當大家以為他想對標新井的時候，其實只有楊平最了解他。
新井，這座山海拔有點低，要翻，就翻佐佐木。
宋子墨對顱內出血的位置判斷十分精準。
鉆孔引流，既然定位精準，就用微創解決，不需要開顱了。
開顱限位鉆在顱骨上鉆出小孔，引流的管道慢慢地伸進去，直達硬膜下血腫的中心。
暗紅的血液順著管子的負壓引流來，非常成功，溶解血凝塊的藥物順著管子注入，讓已經凝結的血液溶解，引流出來。
一個管子就解決了顱內出血，一個方法一旦獲得神奇的精確度，效果就被成倍放大，跟戰爭中的斬首行動如出一撤。
顱腦損傷的問題解決了，接下來，就是胸腔內的心肺了。
左側多發的肋骨骨折，左肺的挫傷裂傷，根本不是問題。
胸腔鏡、腹腔鏡、關節鏡、椎間孔鏡等等，每天兩個小時的腔鏡訓練，讓這些工具的操作已經爐火純青。
得益于韓主任的大創傷理論，讓他跟著韓主任進行大創傷手術訓練，成功地積累豐富的全身創傷手術經驗。
縱膈有血腫，CT提示升主動脈上有裂口，微細的裂口，這才是處理的難點。
如果用胸腔鏡處理，幾乎不可能，速度跟不上，一旦失誤，后果不堪設想。
但是這是對普通人，宋子墨不是普通人，今天他就要完成這不可能的手術。
腔鏡下使用的電刀，輕輕地剖開縱隔，血液脫離縱隔的束縛，立刻噴射出來，高壓的噴血一旦行成，主動脈壁上裂口會因撕裂擴大，整個術區一片紅盲，很快，病人因為大出血而死亡。
宋子墨眼疾手快，在血液失控的那一瞬間，帶線的自動縫合器帶尖端已經到達升主動脈裂口，完成了一針的縫合。
微細裂口，只需一針就完成使命。吸引器吸走血液，縱隔里再也沒有出血。
觀眾提起的心臟，輕輕地放下來，剛才那種情況，在腔鏡下處理，非常危險。
一旦速度慢一點，或縫合不夠精確，位置有偏移，高壓的血液就會撕裂主動脈壁，形成更大的裂口，血液短時間內就會噴完，這時再開胸，為時已晚，傷員會死在手術臺上。
這個操作，近乎徒手攀巖的空中轉體，驚險刺激，外科醫生手上功夫的極限。
“哇塞！”
眾人驚呼，又長長吐一口氣，藤原美雪雙手交叉貼在胸前。
高橋直起身子，扭頭看譚主任。這個操作，他和佐佐木在臺下練習了幾年，才敢在手術中用。
這個年輕的醫生居然運用得這么熟練，他以為自己看花眼了。
升主動脈裂口修補，縱隔血腫清除，心臟的壓迫解除，搏動更有力了。
左肺的挫裂傷，多發肋骨骨折，在宋子墨手里就不是什么事，分分鐘解決，沒什么挑戰性。
在楊平的幫助下，宋子墨的技術提高很快。
這個操作就是被楊平強迫練習雜技拋球之后登堂入室的。
拋球，同時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訓練捕捉機會，在瞬間準確地捕捉機會，完成高風險的操作。
顱腦、心臟、肺部的危險都解除了，顯得輕松自如，完全不費力。
“老韓手底下居然有這樣的年輕醫生？”傅山城看得目瞪口呆，剛才那一個操作，他的心也跟著蹦了一下。
骨科醫生把胸部損傷做得這么漂亮，比胸外科醫生都厲害。
“難怪老韓不著急，穩如泰山，這是手里有底牌呀，看來我們多慮了。”孟衡的眼睛一直沒離開屏幕。
蘇教授也心里有譜了，這個醫生是楊平的助手，看來，楊平早就掌握了全身創傷的手術。
造影劑在血管里擴散得差不多了，可以開始做造影了，大家到鉛屏風后回避射線。
螺旋CT進行掃描，不斷地抓取腹部的圖像。
幾百上千副的圖像，矢狀位的、冠狀位、橫截面，一副一副地被鋪在屏幕上，計算機主機依據這些截面開始進行重建。
慢慢地，血管三維重建的圖像出現在屏幕上！
“這是什么？”
有人掩嘴，有人揉眼睛，有人站起來了。
一個巨大的血管瘤出現在屏幕上，周圍四面八方延伸來的血管相互纏繞在一起，形成了這個血管瘤。
造影劑在血管里，不久便溢出去，一根溢出，兩根溢出，三根溢出——無數根溢出，整個血管瘤呈現煙霧狀態。
重建圖像在屏幕上旋轉，宋子墨快速的判斷血管的條數，直徑大于五毫米的，至少有一百多條，不，更多！
這個腹腔的血管瘤被損傷了，撕裂了，正在洶涌的出血。
即使有自體回輸血設備，有源源不斷地血制品輸注，也會無濟于事。
一百多條血管，甚至更多的血管，全部需要結扎處理，然后再完整地切除整個血管瘤。
否則無法止血，這個病人會眼睜睜地在臺上死去，看著他腹腔到處出血，束手無策。
“天啦！”
剛剛還沒從宋子墨的手術回過神來，看到這個詭異的血管瘤。
日本創傷外科雙雄之一，高橋，竟然被嚇到了。
就算有他們的紅外線創傷手術輔助系統幫助，也沒有辦法。
這個奇葩的血管瘤的解剖是唯一的，沒有人遇到過的，幾百條血管從四面八方過來，交織纏繞。
手術醫生要在極短的時間內去找到這些血管，全部的血管都要找到，然后結扎。
怎么可能做到呢？
高橋記憶尤深，以前，藤原老師帶著自己就遇上這樣的創傷病例，傷到腹腔的巨大血管瘤。
因為對解剖的不熟悉，靠影像圖片，一根一根血管去找，只結扎十多根，病人就大出血死在手術臺上。
魔鬼手術，真正的魔鬼手術！
每一個看直播的都驚訝了，一個從未見過的血管瘤，你根本不知道它的解剖，不知道它有多少條血管。
現在為了救命，在處理無數創傷的同時，還要拿下這個巨大的血管瘤。
即使單純切除這個腫瘤，擇期手術，做好充分的準備，也是一場險惡的持久戰，每一根血管都要結扎處理。
術前要做CT和MRI的造影，血管重建，反復的分析推敲，才敢上臺手術。
譚主任的臉色鐵青，太意外了，沒想到運氣這么不好，雖然大家都會知道這是一個魔鬼手術，不可能成功的。
但是在這么多國家的醫生面前，直播病人在手術臺上失去生命，這是哪個醫院都無法接受的。
怎么辦？譚主任看向了韓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