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玄色錄之古色事記 > 0338章 最后的判決
    一周時間過得很快,周末,楊平去力全醫院做了十多臺手術。

    周一,楊平跟田主任約好去法院,參加朱主任的開庭,剛剛出發,程老板又打來電話。

    有個老總在西藏爬珠峰,還沒爬,在山腳下摔一跤,把膝關節摔壞了,要送來力全醫院診治。

    這老總平時愛好爬山,每次爬上珠峰要拍很多照片,樹立一個冒險男人的形象,平時都是強大的后勤團隊,連拉帶背,給弄上山的。

    玩多了,人容易產生錯覺,這次老總覺得自己行,執意要自己爬上去,糾集了幾個有同樣愛好的老總,要玩一次真的。

    結果,剛準備出發,這位老總在山腳下被一塊石頭絆倒,摔個了跟斗,左側膝關節腫脹厲害,朋友介紹去G市力全醫院,可以綠色通道,約到給羅進主刀的專家。

    從西藏到這里,就算包機,上午也不可能趕到,楊平和田主任匆匆趕往法院。

    兩人趕到的時候,旁聽席已經坐了很多人,朱主任和汪戈也已經就位。

    法官席左側的原告席上,是朱主任和代理律師,朱主任氣定神閑,十分平靜,就像在等待公司的某次會議召開。

    右側的被告席上,汪戈蜷縮在椅子上,旁邊放著一臺輪椅,代理律師不停在翻閱文件,這是臨時更換的律師,以前的代理律師拒絕代理汪戈出庭,汪戈不得不臨時找了一個律師。

    汪戈的精神狀態很差,雙眼布滿血絲,臉上坑坑洼洼,全是大小不一的丘疹,呼吸緩一陣急一陣,整個人散發出一股火藥味,仿佛隨時會失控,暴跳如雷。

    這個案件前從一審到二審,前前后后拖了五年,法院的調查就進行了十幾次。

    曾經多次開庭,汪戈質疑南都省衛生廳專家組對朱誠的手術鑒定,認為有同行包庇之嫌,輿論也跟著這個風向。

    法院邀請兩個外省專家組對手術進行二次鑒定,兩個專家組分別獨立鑒定,最后結果一致,整個診治過程正常,沒有任何違背醫療規范的行為。

    朱誠的手術是常規的結腸造瘺,在腹部腸道損傷時常用的術式,依據病人的病情,這種術式是必需的,不存在手術失誤后腹部破洞,糞便外流的情形。

    汪戈對自己的新聞造假拒不承認,法院對整個新聞的細節,進行一次調查,每一個細節逐一甄別,最后鑒定這是一篇徹頭徹尾的假新聞。

    書記員已經做好準備,審判長和兩位法官身著法袍走了進來,落座后,他們沒有說話,安靜地坐在法官席上,審判長拿起法槌敲打臺面。

    隨著法槌敲擊桌面的聲音,全場肅靜,正式開庭,這是最后一次開庭,宣布二審的判決。

    法官表情嚴肅,翻開判決書開始宣讀:“---被告作為從業多年的記者,應對新聞工作者的職業操守、新聞報道的工作原則有充分、明晰的了解。但被告在對涉案之原告手術進行相關報道時,沒有秉持客觀、公正的新聞原則,未如實反映事實真相,在事后,原告多次聯系被告,警告其改正道歉,終止對原告的名譽侵害,被告不但沒有改正,還進行多次違背事實的補充報道,對原告的名譽權構成嚴重侵害---。”

    判決書五十多頁,三萬多字,每一個字都是法院工作人員的辛勤汗水,每一個細節都經得起歷史的考驗,這份判決書將載入法律的史冊。

    審判長一直用清晰洪亮的聲音讀完了五十頁的判決書,最后的判決:被告汪戈對原告朱誠構成名譽權侵害,當庭并登報向朱誠道歉,賠償名譽損失費三萬元人民幣。

    歷時五年,終于迎來了正義與公道,朱主任聽到最后的判決,心情澎湃,百感交集。

    幾年來---不堪回首!

    他一直背負無良負庸醫和草菅人命的惡名,不得不離開自己心愛的工作,十幾年的努力付諸東流,一切從頭開始。

    汪戈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形容十分憔悴,法官的法槌聲響起,提醒被告當庭道歉,并在規定時間內執行登報賠禮道歉,以及做出經濟賠償。

    但是汪戈裝作沒有聽到,不予回應,沒人可以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汪戈知道此次判決是最終判決,與朱誠的官司結局已定,胡攪蠻纏的方式已經沒用,便開始耍無賴,不反對判決,也不咆哮法庭,裝聾作啞,又奈他何?

    “被告---”法官再次提醒。

    “我的當事人目前身體狀態不佳,無法進行語言表達。”汪戈的代理律師立刻向法官解釋。

    “依據最高人民法院1993年8月7日印發的《關于審理名譽權案件若干問題的解答》,侵權人拒不執行生效判決,不為對方恢復名譽、消除影響的,人民法院可以采取估告、登報等方式,將判決的主要內容及有關情況公布于眾,費用由被執行人負擔!”法官的語氣莊嚴肅穆。

    “退庭!”又隨著法槌聲起,三位法官、書記員一起起立,魚貫走出法庭。

    歷時五年的官司塵埃落定,以朱誠的勝訴告終,法律替朱誠維護了正義和公道,可是朱誠已經付出的代價,無法挽回。

    大家陸陸續續退出法庭,田主任和楊平陪著朱主任,朱主任的情緒非常穩定,汪戈也被人用輪椅推出來。

    推他的是一個小伙子,二十幾歲,模樣跟汪戈很像,或許是他的弟弟、堂兄弟或表兄弟之類的親戚。

    朱主任和汪戈,在法院門口的路上相遇,隔著三米遠的距離,朱主任停下腳步,汪戈也停下輪椅,朱主任對著他微笑,然后大步走過去。

    一只手抓住了汪戈的輪椅后背把手,汪戈下意識躲開:“你想干什么,這是法院門口。”

    “不用緊張,汪大記者,我是想跟你聊幾句,當面感激你。”朱主任擠開幫汪戈推輪椅的小伙子。

    汪戈對小伙子說:“你到那邊去等,我沒事的。”

    朱主任雙手握著輪椅把手,推著汪戈一直走,足足走了五十米,在一個僻靜處停下來。

    “真的,我一直想感激你,你可能也知道,我現在是一家公司的副總,年薪五百萬,每年的帶薪假超過一個月,每天上五天班,每天只需六個小時,自己和家人都享受高額的醫療保險,還有每年至少兩次,每次長達十五天的公費旅游,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做夢都不會想到,自己會有這樣的生活,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感激你。”

    汪戈扭頭看朱主任,朱主任立刻將他的輪椅轉過來,這樣兩人可以面對面聊:“別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這是真心感激,真的!是你一步一步將我送上現在的位置,你應該是我的大恩人。那邊,你看到沒,那輛奧迪A8,就是來接我的,為了今天的開庭,我的秘書和司機一直守在門口,要不是你的幫助,我哪有今天。”

    “你---”

    汪戈的面部肌肉抽動,使勁地擰在一起,呈現恐怖的扭曲,樣子極為猙獰,想說什么,但是一個字也沒有擠出來。

    “我很想知道,你的心怎么會那么黑,能夠寫出那么一篇報道,而且我多次找到你,警告你這是假的,已經侵犯我的名譽權,警告你必須改正,你裝作什么都沒聽到,為了出名,你什么都干得出來,你為了出名,可以不擇手段,可以毀滅別人,可以不顧別人的痛苦和死活?這就是你的人生哲學?”

    “夠了,是又怎么樣,你看你這樣子,從小到大沒吃過苦吧?你有過邊干農活邊讀書嗎?你有過為了考上大學每天睡四個小時嗎?你有過上大學因為買不起一件好衣服受盡嘲諷嗎?你有過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鉆進別人懷里嗎?我拼命努力,好不容易考上大學,畢業后在大城市立足,可怎么樣?還不是一樣,連自己心愛的女人也瞧不起我,我就是要出人頭地,我就是要證明不比任何人差,錯了嗎?我沒有資格出名?”汪戈十分激動,幾次要從輪椅上站起來,因為癱瘓,無辦法站起來。

    楊平、田主任、朱主任的秘書和司機,還有汪戈的隨同,都朝這邊跑過來。

    “哥,怎么了?”原來他的隨同真是他弟弟。

    “我沒事,不要過來。”汪戈吼道。

    朱主任擺擺手,示意田主任、楊平幾個也不要過來,他們要聊聊。

    朱主任沒有跟汪戈一樣激動,十分平靜:“我也出身貧苦,甚至比你還苦,我從來心里滿懷感恩,感恩有高考,讓我有機會實現自己的夢想,感恩助學貸款,幫助我完成學業,感恩我的老師同學親朋好友一路幫助,出身貧苦怎么了?很多行業的棟梁都出身貧苦,他們從來沒有像你這樣偏激,他們靠自己努力,一步一步爬上事業巔峰,可是你,滿眼里看到的虧欠,全世界都欠著你,你看看你的樣子?全身充滿戾氣。”

    汪戈不說話了,不停地大口喘氣。

    朱主任的聲音也變小:“我還想告訴你一件事,知道你在石坡遇車禍時,誰給你獻的血,救了你一命?”

    “我不管是誰,獻血是公民義務,不值得感激。”汪戈極為冷漠。

    “錯了,獻血是自愿行為,不是公民義務,我告訴你吧,是我給你獻的血,要是我不獻血,你可能已經死了。”朱主任糾正汪戈。

    汪戈愣了一下,轉頭看著朱主任,和朱主任的目光碰撞后,立刻躲開:“笑話,說這些,想要我感激你?讓我給你道歉?不可能的,沒有你獻血,我照樣可以活下來,因為我命大。”汪戈嘲笑的語氣。

    朱主任搖搖頭:“不,我從來就沒有想到要你感激我,知道我為什么救你不?”

    “假惺惺的---”汪戈鄙夷的語氣。

    “其實當時我猶豫過,要不要救你,后來想想,應該救,無論從哪個角度都應該救你,要是你能夠悔過自新,能夠重新做人,對社會做點有意義的事,我應該救你;要是你執迷不悟,繼續做傷天害理的事,也應該救你,應該讓你活著,一步一步接受懲罰!”

    “你?---”汪戈指著朱主任。

    “行了,別總是這樣激動,好像整個社會欠你的一樣,回去好好休息,日子還長著呢,下一步,你的記者證應該要被吊銷,工作飯碗應該也要丟,緊接著,你跟我一樣,很快要面臨改行找工作的難題,好好替自己想出路吧。”

    “最后送你一句話,不要欺負老實人---拜拜!”

    朱主任快步走開,跟楊平、田主任和大家告別,感謝大家的幫助。

    奧迪A8停在不遠處,助理打開車門,侍在一旁,朱主任鉆進車里,跟投汪戈做了一個拜拜的手勢。

    汪戈坐在輪椅上,雙手使勁的拍打扶手,使勁地拍,整個身體因暴躁不停地扭動,輪椅也被弄翻倒在地上。

    他的弟弟跑過去,扶起他,將他抱在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