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走出天機閣，帝煬又會變成天子。
“世人都道神仙好，卻不知只羨鴛鴦不羨仙。”
葉旭眼神異樣。
他能看透月神的內心，知道月神所言，句句屬實。
月神雖然高傲，嫉妒心和占有欲強，但對于天子，確確實實是從一而終。
二人的感情，極為純粹，并未摻雜一絲一毫的利益。
“陛下。”
月神面如死灰，道：“你若是將臣妾留在天機閣，一旦陛下隕落在那一戰中，臣妾也斷然不會獨活。”
“月兒......”
天子欲要勸阻。
“陛下不必再說。”月神道：“臣妾心意已決。”
“好。”
天子笑了，不再像是天地之主，更像是一位平凡的丈夫，笑得溫柔而動人。
他緊握月神柔荑，眉目含情，道：“生當同衾，死亦同穴，就讓我們一起攜手，走完這一段路吧。”
“不論生死，至少有你陪著朕。”
“臣妾一生一世，都會追隨陛下。”月神也笑了，明媚動人。
天上的星辰，在這一刻都變得黯淡下來，難掩她的絕代風華。
世間最美的女子，絕非一句戲言。
“你們若是返回，八千億星元的承諾，隨時有效。”葉旭眼觀鼻，鼻觀心，懶得看他們秀恩愛。
前有蘇牧岳靈汐，又有天子與月神。
自己堂堂天機閣主，居然連吃兩份狗糧。
是可忍，孰不可忍。
“沒有別的事，我就不留你們了。”
葉旭下逐客令道。
“閣主是酸了？”
蘇牧敏銳地捕捉到葉旭的神態，笑容有夠賤。
忽然，一道目光掃來。
蘇牧渾身如墜冰窟，僵硬無比。
“咳咳......”
他假裝咳嗽起來，心頭腹誹，閣主真是一個小心眼。
“多謝閣主美意。”
月神向葉旭偎了一福，“但我已經決定，絕不后悔。”
“告辭。”
“閣主，后會有期。”
天子攜手月神走向門外，走到一半，他忽然停下腳步，笑道：“這一戰后，若朕能活下來，會再來天機閣。”
“屆時，煩請閣主相助，讓我變成一個凡人。”
葉旭神色微怔。
“這些年來，我過得不像一個人。”
天子嘴角微翹，笑容苦澀。
秦煜心中同情萬分。
三人緩步走出天機閣。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不在其位，亦不承其重。”
葉旭喃喃道。
他理解天子的意思，也知曉天子的苦衷。
天道意志的日漸侵蝕，讓他摒棄了作為人的感情，如同一個機器。
天機閣之行，讓天子重新感受到做人的樂趣。
“希望吧。”
葉旭心道。
伐天之戰，諸強斗法，必將斗得天崩地裂。
“原來，天子陛下也是一個可憐人。”蘇牧幽幽嘆道。
今日，他確實是長見識了。
“他是經歷過，已經感到厭煩，所以才顯得可憐。”
葉旭道：“茫茫世間，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坐上那一個位置而不可得。”
“呃......”
蘇牧無言以對。
想一想，似乎也有道理。
世間如一座苦海，眾生如船，千帆競渡，都想到達彼岸。
但登臨高處，抵達彼岸，又是無盡的孤獨。
天子就是一個典型。
若是沒有承載天道意志，他憑借諸天祭典，哪怕是參悟出因果大道，恐怕也不會有今時今日的成就。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天子付出的代價，就是從一個有血有肉的人，變成天道的棋子，淪為一個精妙運轉的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