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康熙,你的大清亡了 > 第110章 反了,反了,實在太反了!
  兩江總督多隆的督署二堂之內,幾盞清茶,正散發著芬芳的香氣。因為天氣有點炎熱,所以多隆已經換了一身單薄的便裝,也沒有戴帽子,搖著扇子,還一疊聲地催促杰書、耿精忠兩人寬章升冠。

  多隆過去是乾清門外侍衛檔房的頭子,和杰書、耿精忠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老熟人,所以這兩位也不捂著了,都換了行裝,只是坐在那兒和多隆寒暄談笑。額楚、瑪祜、梁化鳳這三個兩江和江蘇地方上的大員,還有王忠孝、曹璽、曹寅、施瑯這四個被多隆和杰書叫來作陪的人物,也都換了衣衫落了座。

  大家伙兒一邊談笑風生,一邊等著品嘗兩江總督衙門準備的接風洗塵的宴席,倒也其樂融融。

  王忠孝則一邊欣賞著他們的重臣氣度,一邊打量著施瑯那張又大又黑的面孔。這可是個扎手的貨啊!不僅有能耐,還特別難伺候,和那個不孝之爹王輔臣一樣,也是在大清、鄭明之間反復橫跳,而且因為一家子都叫鄭成功給宰了,已經和鄭明不共戴天了,所以也不可能再去捧反清復明的場子......康熙大概也是因為這個事兒非常相信施瑯,并沒有因為圖海臨死的“那一口”,就把施瑯當成鰲黨死硬分子。

  而康熙如果給施瑯貼上了可靠的標簽,王忠孝這個終臣想要陷害這個奸佞,恐怕就有點難度了......

  杰書、耿精忠、多隆、額楚、瑪祜、梁化鳳他們幾個的場面話說完,終于開始說起了正事兒。就看見杰書一臉嚴肅:“瑪撫臺,這次本王除了送和碩額駙就藩,還背負著一個秘密的差事,皇上可在廷寄之中和你說了?”

  江蘇巡撫瑪祜的名字起得雖然有點“馬虎”了,但是這人一瞧就是個精明仔細的貨。他是滿洲鑲紅旗的親貴,順治九年的翻譯進士,去年康熙八年就放了江蘇巡撫,平步青云啊!

  聽杰書這么一問,瑪祜巡撫馬上就一臉認真地說:“王爺,皇上已經和卑職說了,卑職得到寄信,立即就抽調了三百名精銳標兵,全都換上了便衣,將王永康居住的拙政園給監控起來了。”

  當瑪祜說到監控拙政園的時候,施瑯和梁化鳳臉上都滑過一絲驚詫。顯然這兩人并不知道吳三桂的那個女婿現在是朱三太子了......

  不過江寧將軍額楚,還有那個長得和曹寅挺像的江寧織造郎中曹璽,都是一臉淡定。

  杰書又問,“那個王永康看著像不像真朱三太子?”

  這位康親王看來也不是沒腦子的貨,他對吳三桂把女兒嫁給朱三太子這事兒還是存疑的。

  瑪祜說道:“王爺,這個王永康的年紀倒是和崇禎皇帝的三子定王朱慈炯差不多,還說得一口北音,樣貌也算斯文。另外,據卑職所查,他大約是順治三年間從北方逃難過來的。剛來的時候身邊還有不仆役家丁,還有一個老母領著。在蘇州城內買了宅子安居,后來坐吃山空,日漸中落。前年他母親去世,一番操辦之后,家產也所剩無幾,于是就盡數發賣,湊了些盤纏去了云南,沒想到再回來時就已經是平西王的女婿了。至于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朱三太子,卑職也不能確定。”

  這已經夠真了!

  王忠孝輕輕吁了口氣,他就擔心這個瑪祜辦事“太仔細”,一不小心查出來那個王永康真不是朱三太子,那可就不好辦了。

  而施瑯和梁化鳳這兩個家伙卻已經驚得下巴都快落下來了——吳三桂的女婿是朱三太子?這貨原來是大明忠臣啊,藏得那么深.......

  杰書搖了搖扇子,思索了一下,又跟瑪祜巡撫打聽道:“這王永康最近在忙活什么?平日里都跟什么人往來?”

  瑪祜說:“這王永康很喜歡和官場還有士林之中的人物結交,還時不時的在他的拙政園里辦什么詩會,以文會友。”

  “哦?”杰書追問,“有沒有說什么反清復明的言語?”

  “卑職不知,”瑪祜頓了頓,“不過......最近蘇州府一帶有一本反書在流傳!”

  “反書?”杰書問,“有多反?”

  瑪祜一臉凝重道:“反得那是相當厲害的!”

  “是要反清復明嗎?”和杰書一塊兒的耿精忠聽見個“反”字兒,一下來了精神,也跟著打聽起來了。

  他對造反的事兒可感興趣了......

  “不止!”瑪祜搖搖頭。

  “不止是什么意思?”耿精忠一愣。

  瑪祜道:“這書如果擱在明朝那會兒,估計也是個反書!”

  “什么?居然那么反?”耿精忠大吃一驚,“瑪撫臺,這書到底寫了什么?”

  杰書也問:“什么書能反成那樣?”

  瑪祜給曹璽使了個眼色,曹璽馬上從袖兜里掏出幾個線裝本交給兒子曹寅,讓他給杰書、耿精忠、施瑯、王忠孝一人發了一本。

  “天下為公論......”杰書拿著書冊一看,就低聲念出了書名,然后眉頭大皺,“天下為公......挺熟的,本王好像在北京就聽人說過!難道北京也有朱三太子的同黨?”

  瑪祜馬上解釋道:“王爺,這個‘天下為公’是出自《禮記》,原文是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

  “停停停,想起來了!”杰書紅著臉擺擺手,“上學的時候耳朵都聽出繭子了,還要背誦......可這個《禮記》上的話雖然不能全信,但那也不是反書啊!”

  “王爺,您在看看這書誰寫的。”

  “哦,這是朱慈......炯?”杰書一看,“他是誰啊?”

  “他就是朱三太子!”瑪祜回答道,“王爺,您忘了?這個朱三太子名慈炯,是明朝崇禎皇帝的第三子,封定王。”

  “哦......”杰書裝模作樣地點點頭,他其實壓根就不知道朱三太子叫什么?因為下面送上來的題本上都用“偽朱三太子”來稱呼那個殺不完的朱老三。

  “那這本書到底反在哪兒?”杰書一邊翻書一邊詢問起來了。

  “王爺,這本書反的不僅僅是我大清,還把從始皇帝到如今所有的皇帝都給反了!”

  “啊,竟然如此喪心病狂?”杰書大吃一驚。

  旁邊的耿精忠瞪大了眼珠子,“那豈不是連他阿瑪崇禎皇帝也一并反了?”

  “對啊!”瑪祜點點頭說,“這書的一篇就叫《原君》,里面說什么‘后之為人君者不然。以為天下利害之權皆出于我,我以天下之利盡歸于己,以天下之害盡歸于人,亦無不可’,還說‘此無他,古者以天下為主,君為客,凡君之所畢世而經營者,為天下也。今也以君為主,天下為客,凡天下之無地而得安寧者,為君也。是以其未得之也,屠毒天下之肝腦,離散天下之子女,以博我一人之產業,曾不慘然......’王爺,您看看,這不是把古往今來所有的皇上都罵了個遍嗎?只要皇上把天下當成自家的產業,那就是要把天下之害盡歸于人,要離散天下之子女,以博一人之產業......”

  “這,這,這......這個朱三太子瘋了嗎?寫這樣的反書,他想干什么?”

  “就是啊,他還要反清復明嗎?這都君為客了,那個大明還要來干嘛?”

  “這個朱三太子不忠不孝啊!”

  “對,對,對,簡直是罪該萬死,十惡不赦!”

  杰書、耿精忠、施瑯、王忠孝都驚呼起來了。反書他們也見過,可是反到這種程度,簡直駭人聽聞啊!

  “還沒完呢!”瑪祜道,“接下去的《原臣》更厲害,里頭說‘緣夫天下之大,非一人之所能治,而分治之以群工。故我之出而仕也,為天下,非為君也;為萬民,非為一姓也’......這話從根子上把臣子忠皇上都給否了!大逆不道到了極點!

  還說什么‘蓋天下之治亂,不在一姓之興亡,而在萬民之憂樂。是故桀、紂之亡,乃所以為治也:秦政、蒙古、滿洲之興,乃所以為亂也!’......這也是大逆不道的話,把咱們大清之興說成了亂!還把萬民憂樂當成了治亂的標準......這話要讓朱元璋看了,也得宰了這個朱三太子!

  還有什么‘出而仕于君也,不以天下為事,則君之仆妾也;以天下為事,則君之師友也。夫然,謂之臣,其名累變。夫父子固不可變者也’......看看,這都什么話?好嘛!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都不能要了,更別說咱們這些當奴才的!”

  “反了,反了,簡直要反了天!”

  “實在太反了,這朱三太子怎么敢那么反?”

  “他大概是知道明朝回不來了,干脆破罐破摔了?”

  瑪祜搖搖頭,指著這書道:“還有呢!”

  “還有?他還要反誰?”杰書瞪著眼珠子問。

  瑪祜道:“他還要反天下士紳!”

  “啥?這天下士紳又哪兒得罪他了?”

  瑪祜說:“這本反書的最后一篇就是說這個的......叫《均田》,又名《原田》,說耕者是天下的根本,承擔著賦稅、勞役、兵役,君王、大臣、士紳皆賴其養育。如果遇到外敵入侵,還要耕者當兵抵御。所以天下的田土必須為耕者所有......否則耕者就會越來越弱、越來越窮,最后輕則無力養國保國,重則揭竿而起!當年明朝滅亡的根本原因就在于此!

  這朱三太子還說如今天下士紳和我們八旗子弟兼并太甚,把天下的田土都圈占了,害得耕者無其田,只好租田來種,而租子又太高,還要承擔田主所轉嫁的賦稅勞役,辛苦勞作,所得無幾,連衣食都要告貸。這樣的天下絕不是治,而是亂!必須得推倒重來,然后把土地分給農民,再根據分田多少當兵、服役、納糧。有功為官之人,雖然可以多分一些,但必須要嚴格限制,即便是天下之君,也不能占田太多。

  只有如此,才可讓耕者皆有其田,讓百姓安居樂業,讓天下得以大治!”

  “這這這......”杰書大驚道,“這怎么和闖王的那一套差不多?這個朱三太子是要反清復明,還是要反清復順?”說完這話,他又指著手里的書問,“多制軍、瑪撫臺、曹郎中......給皇上送去了嗎?”

  “送了!”多隆嘆了口氣道,“早就送去了,這會兒都應該送到南書房了把?就不知道皇上看了會氣成什么樣?”

  ......

  “你們,都看完了嗎?”

  乾清宮的南書房內,響起了大清皇帝康熙強壓著怒火的聲音。

  “看完了!皇上,這書反得都駭人聽聞了,留不得啊!”

  “皇上,臣也看完了......奴才也覺得這書已經大逆至極了!”

  “皇上,此書全篇都是大逆不道之言,奴才建議立即加以查禁!”

  “皇上,奴才也建議查禁此書,民間敢有私藏者,都要從重論罪!”

  回話的是四個趴在地上的大臣,兩個滿員,兩個漢員。

  兩個滿員是明珠和索額圖,康熙皇帝現在最信任的大臣就是這倆結黨營私的貨了。

  而那兩個漢員是康熙的兩個老師,翰林院掌院學士熊賜履和試講學士陳廷敬。

  這個翰林院在順治、康熙年間是個一會兒有一會兒沒的衙門。而有沒有翰林院又涉及到滿清皇權和議政王大臣權力的斗爭。四輔政掌權的時候,清朝是沒有翰林院的,那個時候議政王大臣會議討論軍國大事,內三院學士們負責擬詔,小皇帝負責同意。

  但是現在小皇帝掌權了,議政王大臣會議負責靠邊站,內三院的學士就承擔起議政之責——小皇帝還是要聽取建議的,所以這個內三院又變成了內閣,再過一陣子就不叫什么內三院大學士了,而會改成中和殿大學士、保和殿大學士、文華殿大學士、武英殿大學士什么的。

  但康熙也不放心把權力都交給這些大學士,所以就得復設翰林院,讓翰林院的學士來草詔,同時向自己提供建議——兼聽則明嘛!

  同時,康熙也是個愛學習的皇帝,和一些給自己講儒家經典的內三院侍講學士關系不錯,于是就讓他們進入翰林院當了頂梁柱。

  順著這根“頂梁柱”,大清的漢人狗官們也算有了一條上升之路——先“卷”一個一甲或是二甲名列前茅,然后再進翰林院去“卷”,如果長得帥、說話好有道理、聲音也好聽,皇上和太后都喜歡,就能混個帝師,那就能位極人臣了。歷史上大清朝位極人臣,爬到宰輔位置上的漢臣(八旗漢軍可是旗人),大概只有兩個人沒有這樣的經歷,一個是當過軍機大臣、東閣大學士的左宗棠,一個是當過內閣總理大臣的袁世凱......

  而這會兒,康熙皇帝最相信的兩個滿臣和兩個漢臣,都給出了一致意見——《天下為公論》這書是萬萬不能留了!

  實在太反了!而且這書還是朱三太子寫的......同樣的造反道理,出自無名之輩的嘴和出自朱三太子的嘴那是完全不一樣的。

  由于朱三太子的特殊身份,這本書已經不是單純意義上的“反書”,而且還是一個亡國太子的反思和自我批評,字字血淚,句句真誠,是非常具有說服力的。

  不過康熙對于手下提出的立即嚴禁的建議的回應,卻只是一聲嘆息:“禁,是肯定要禁的......但已經晚了!因為朕給你們看的四本《天下為公論》分別來自江蘇、云南、貴州、四川!”

  聽見康熙的話,幾個大臣都倒吸一口涼氣兒。

  江蘇那邊的《天下為公論》好禁,無非就是文字獄。可云、貴、川呢?這明擺著是平西王府在搞鬼,這書保不齊就是在五華山上刻板開印的,誰還能上五華山去查反書?這個五華山上可不止有反書,還有全副武裝的反賊!

  “皇上,”明珠道,“吳三桂是在為造反造輿論啊!如果云貴川的讀書人都被他所惑,全都相信他是為了天下之公而反,那朝廷要剿滅他就難了!”

  “皇上,”剛剛當上翰林院掌院學士的熊賜履提醒道,“吳三桂會在云貴川造反已經是明牌了,朝廷只須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況且云貴川那邊人少地廣,均田分地之法也蠱惑不了多少百姓。臣所慮者,還是吳三桂和朱三太子在江南布下的暗招......江南人多地窄,而且多有劣紳刁民,一旦被朱三太子所蠱惑,只怕會亂成一團!”

  康熙眉頭緊皺,輕輕點頭道:“朕也擔心江南會亂!你們有什么好辦法嗎?”

  “皇上,”陳廷敬建議道,“江南萬萬不能亂......江南一亂,朝廷就沒有了鎮壓西南的軍費,吳三桂就有隙可乘了!不過皇上也不要太過擔心。因為朱三太子和吳三桂在蠱惑人心的時候犯了個大錯?”

  “什么大錯?”康熙問。

  “他們不應該用均田分地來蠱惑人心!”陳廷敬笑道,“所謂原君、原臣、原法,對于大部分江南士紳而言都是虛的......但是他們土地是實實在在的。吳三桂和朱三太子要分他們的地,那不就是要他們的命根子?皇上,臣建議朝廷可以禁了《天下為公論》的原君、原臣、原法,同時多印一些原田篇在江南散發,讓江南士紳都看清楚吳三桂、朱三太子之流要做的事情和李闖無異!”

  “好!”康熙大喜,“陳廷敬,你果然是朕的諸葛孔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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