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淮在看到卞通進屋時的神情，就知道他今天來并不是要跟他說能幫蘇己回來的具體方法。
但也沒攆他走，還是讓他留下來了。
并且在卞通試探著問他能不能陪他喝點酒的時候，裴淮讓宮姨去做了幾道下酒菜，并把白酒拿下去溫一溫。
十幾分鐘，做事特別麻利的宮姨就準備好三四道很爽口的下酒小菜。
而且是專門配白酒的那種。
在裴家做事的時候，裴老爺子喜歡喝糧食釀酒，所以他們傭人都知道幾道挺有名的下酒菜。
溫好的酒香氣更濃，不愧是五千八買回來的，再一次印證了那句話，便宜的東西除了便宜，哪兒哪兒都是毛病，而貴的東西除了貴，哪兒都沒毛病。
卞通給自己倒了一杯，沒敢往他淮哥那兒張羅。
愿意坐在這兒陪著他，他就很知足了。
“哥沒耽誤，你工作吧？”他問。
裴淮，“正好忙完。”
卞通來的時候，他正好審完手上那份合同。
在等待下次催眠的這幾天里，他只能用堆積成山的工作麻痹自己。
而陪卞通喝酒，也是不錯的方法。
那天見到蘇己并沒有讓他有任何好轉，反而思念像野草似的瘋漲，他開始渴求更多。
唯一的安慰，是他知道蘇己現在還是平安的。
他靜默幾秒，將手旁的空酒盅向前推了一段。
卞通眼皮閃了一下，語氣頗驚喜地問，“哥，你也要喝？？”
裴淮微點了點頭，卞通趁他反悔前趕緊給他倒上！
兩人先喝了一杯，溫酒滑進喉嚨，卞通堵在心口的那口氣才呼出。
他把裝在袋子里的東西給了裴淮，裴淮接過來，看了一眼，“她會喜歡。”
雖然只是一個書法協會的紀念徽章，但做工上乘。
上次蘇己看到他那一抽屜勛章挺喜歡的，這個也會喜歡。
所以聽說書法協會有活動，他便讓卞通去取了。
卞通，“是挺好看的。”
他又給裴淮滿上，想起什么跟這個徽章有關的事，語氣幽幽地說，“哥，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那位蘇小姐改了主意，不想走了，你有沒有想過……”
裴淮看他一眼，卞通反應過來，收住話頭。
裴淮讓宮姨下樓再買些酒，宮姨很識趣地離開。
等門重新關上，卞通才繼續說，“如果真的那樣，哥你會怎么樣？”
卞通的人當然也希望蘇己能回來，但情況絕對不是只要他泄露天機，就能輕而易舉解決。
那位蘇小姐，是第一個難點。
追根究底，那位蘇小姐只是蘇己意識的延伸，是一個bug，蘇己才是這副身體真正的主人，不管在哪一世。
但……既然bug一旦產生無法修復，總要有地方安置她，而她是在這一世產生的，所以按道理來說，她如果就想賴在這一世不走……
不好辦啊……
裴淮喝了那杯酒，神情沒有半分變化。
“她去哪兒，我就去哪兒，”他這樣回答。
如果蘇己回不來，他就去大商，哪怕現世的他永遠活在催眠的世界里不再醒來。
卞通眼皮一滯，“……”
他知道，但凡淮哥說出來的話，他就必定能做到，絕沒有開玩笑一說。
但這個想法太危險了，付出的代價也太大。
他試圖打消裴淮這個念頭，“哥，其實你想開一些，那里還有懷王，懷王就是你，從前的你，他跟蘇小姐在一起，就相當于哥你跟蘇小姐在……一……”
他越說聲音越小，最后一個“起”字到底沒敢說出口，對面他淮哥表情實在太可怕了，仿佛千年冰封的潭底深淵。
死一般的寂靜不知持續了多久，就當卞通以為淮哥今晚都不會再理他了，男人凌厲的嗓音低低的響起，“我不會把她讓給任何人。”
“即便是從前的我……也不行……”
卞通，“…………”
看來比起原身那個bug，他淮哥才是更加難辦！
他淮哥不會把蘇小姐讓給任何人，那前世的懷王又何嘗不是這樣想的？
兩個一樣偏執的人搶蘇小姐，如果真的針鋒相對起來，那簡直就是隕星撞地球的毀滅級別。
卞通扶額。
忽然覺得，下輩子不當人也挺好的。
……
兩人都沒怎么動筷子，但酒下去了不少。
從餐桌去了沙發區，裴淮打開電視機，隨便找了部相對來說比較符合歷史的古裝劇。
從第一集開始放。
卞通在旁邊半瞇起眼。
他懷哥什么時候看過電視劇？
這是想提前了解一下古代生活啊！
后來卞通買的那瓶酒喝完，裴淮給宮姨打了電話，她才把新買的酒拿上樓。
其實早就買完了，但知道他們三爺在跟朋友談事情，不敢回去太早，就一直在小區里遛彎兒。
這小區綠化面積夠大，一晚上都遛不完。
裴淮看了一集半，手肘撐在沙發扶手上，斜撐著額頭，閉目養神。
宮姨見他們三爺終于是能閉會兒眼，高興的跟什么似的，趕緊給拿了毯子蓋上，又給卞通上了一份小糕點，還很輕聲地笑著說，讓卞通以后有時間一定多來陪陪他們三爺，她真的有一段時間沒怎么見過他們三爺睡覺，不管她多早起，多晚睡，又或者是半夜起來，他們三爺房間的燈總是亮著的。
卞通說這兒有他陪著，宮姨就先下去了。
裴淮閉目養神，他不敢打擾。
就安靜的在一旁，自顧自地喝。
就算宮姨不說他也知道，他懷哥最近是真的沒好好休息過。
要不就以他懷哥的酒量，別說這點度數的糧食酒，就算后來宮姨買回來的那七、八瓶全部喝完，也不會有困意的。
淮哥閉目養神，宮姨又回房了，偌大的客廳寬敞又安靜，他把燈光調到最暗，窗外月亮的銀色光輝甚至都要更亮一些。
卞通心道不好。
原本喝酒是想忘記一些事，可這樣的氣氛下，那些事卻越發從記憶的縫隙里往外鉆，而且一發不可收拾，畫面越來越清晰。
王譯覺得他渣，覺得他是不想破壞自己的完美形象。
卞通說他什么都知道，這樣對她最好。
王譯說他自以為是到了極點。
但他就是什么都知道啊。
因為那也不是他第一世、遇到小靈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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