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先殺圣母——這幾乎成了末世里想活下去的不成文準則。
江璃向來是個心狠手辣的人,有著與他性格相似的點,他一直都很欣賞她。
江璃可以稱得上是極適合在末世里生存的王者,殺伐無情,和姜瑭截然不同,但這并不意味著姜瑭就是那同情心泛濫的圣母。
姜瑭從沒因為自己的善良損害過任何人的利益,一直以來,她都在努力適應這個世界,不給任何人添麻煩,為了給更多人活下去的希望,力所能及的做著她所能做的事。
甚至是一直以來針對她的江璃,在得知她是唯一能幫上忙的人后,也義不容辭站了出來,只因江璃的生死關系著基地的未來,關系著更多人的存亡。
犧牲和奉獻,人類的美德在末世難能可貴,而姜瑭犧牲的從來只是她自己。
她昏迷半年后。
有一天,江璃突然告訴他,隔壁市有一種能治愈精神力暴動損傷的特效藥,研制特效藥那人所在的基地等級制度森嚴,只有他有能力全須全尾安然無恙取回來。
如果拿到特效藥,治好了身上的傷,江璃就可以離開。
這對他無疑是個誘惑——要想和她在一起,就必須撇清和江璃的一切關系,和江璃離得遠遠的。
可他放心不下她,不想離開她半步,俞頌卻在這時站了出來。
借口將她關起來后,俞頌并沒有離開,并且在積極參與她的救治,許多維持她身體運轉的藥物都是俞頌自告奮勇幫忙找來的。
俞頌承諾會保護好她的安全,而他們的基地固若金湯,短暫離開一會并不會有什么危險。
江璃必須離開,他們之間的救命之恩也必須一筆勾銷。
于是,他答應了江璃的請求。
就是這個決定,讓他再也沒有機會和她在一起。
出發前的晚上,他心里一直不踏實,一夜未眠,直到第二天出發,他心里依舊不安,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將發生。
可他不想讓她醒來后再見到他身邊還有其他人。
從過去至今,她仰望追逐他的時候,他身邊總有一些鶯鶯燕燕,從前他不知道嫉妒是什么滋味,不知道他對別人的縱容究竟對她有多殘忍,只有真切體會過,才知道那有多痛苦。
他不會再讓她受到同樣的傷害。
他必須將江璃驅逐出去。
他離開了基地,以最快的速度往隔壁市進發,想要快些回來。
他努力壓縮趕路的時間,可就在半途中,他發現喪尸不斷往身后匯聚,那是基地的方向。
他大駭,心底的不安仿佛得到了印證。
他再也顧不上江璃的事,不要命似的往回趕。
越往回趕,路上的喪尸越多,它們像是受到了某種感召,齊齊攻向她在的地方。
他還是回來晚了。
基地里,到處都是被喪尸攻擊過的人——那些他出發前還囑咐他路上小心、早些回來的人,他們有的已經死了,有的還剩一口氣,倒在地上嘶喊著求他救他們。
他充耳不聞,跌跌撞撞往研究室的方向跑,從未有過的恐慌死死纏著繞著他的心臟,一貫的沉穩和冷靜蕩然無存。
研究室里的警報燈不停閃爍,血腥彌漫,那張她平時躺的床上并沒有她的身影。
他拼命向從未敬仰過的神明祈求,祈求她還活著,祈求她被俞頌救下帶走,她在安全的地方。
可最終,他在研究室內間的角落找到了她。
那時她已經不能稱得上是個人,亦或者一具完整的尸體。
開膛破肚,她身上到處都是被啃咬過的傷口,那雙曾在危險中寧死也不放開他的手,被生生從軀體上撕扯了下來,他甚至看到了末端的筋骨,白色的,泡在血水中。
那一刻,他呼吸里全是血液中腥甜的味道,天旋地轉,他感覺世界在崩塌,又沖破一切束縛重塑,他在不斷墜落,血液倒流,引發了身體的劇痛。
直到他看到她另一只被俞頌緊緊握住的手,十指相扣,仿佛約定好了去了另一個世界也不分開。
俞頌也死了,同樣的死狀,甚至比她更為凄慘,內臟被掏了出來,四肢幾乎被啃食殆盡,只有零星碎肉附著在骨架上。
是俞頌用身體護住了她,若非如此,她可能連這些殘肢也剩不下。
但他依舊恨著俞頌,他連滾帶爬到她身邊,發了瘋似的想要將他們分開,可俞頌攥得太緊,而她似乎也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拼命地在用力。
她或許是在求救。
他不知道她究竟有多疼,這半年以來,憑著他的努力,終于在上周,她有了對外界刺激的反應,她馬上就可以醒來了,她只需要再多一點時間!
可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她或許死于失血過多,或許死于劇痛……無論哪一種,都必定是極其痛苦的,她是有意識的,她對疼痛是有感知的,她只是被困住了,因為他的失誤,意識困在軀體里,無法醒過來,也無法逃離。
他用盡渾身解數想要分開她和俞頌緊握在一起的手,最后甚至用了斧子,他砍掉了俞頌的手,將斷肢丟在一邊,取代俞頌的位置,握著她,將她抱在懷里。
她很輕,比他記憶中任何時候都要輕。
她的血很快就濕透了他的衣裳,他去吻她,第一次吻她,沒有悸動和羞澀,只有痛苦和崩潰。
他不止一次將瀕死的動物救活,尤其在他覺醒了異能之后,那更是簡單。
可在他懷里的她是一堆殘肢,他怎么救?
沒法救。
他回來晚了,他心里早就有了預感,只要他再早一點察覺到異樣,她就能活下去。
可那時,他正在為著另一個女人在路上奔走。
他抱著她的斷肢痛哭,第一次哭得那樣凄慘,淚水確實沒有絲毫用處,不能緩解痛苦和絕望,也無法用示弱和道歉換得她的蘇醒。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腐朽、消失,離他而去。
喪尸的圍攻并不是意外,有人故意為之,那個人除了是江璃,還有俞頌。
俞頌為了她,答應了與江璃交易。
江璃想要和他重修舊好,而俞頌想帶她離開。
她已經能對外界的刺激作出反應,無需他的特殊救治也能存活下去,俞頌要帶她走,俞頌同樣不想將她讓給他。
只是俞頌低估了江璃的狠辣,江璃不會容許她有活下去的機會,江璃根本沒打算趁亂放俞頌帶她離開,一開始就打定心思讓他二人死在喪尸手下。
江璃果真成功了。
不僅是這場圍攻,她的昏迷也是江璃動了手腳,他推演過無數次的方案,絕不可能出錯,最后竟是毀在了他一心想要救助的江璃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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