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冰冷的指尖在聞棠鎖骨的位置流連忘返,欣賞著那一片的美景,嗓音多了絲少年的清透歡悅。
“海洋之心找到了它的主人,從今天開始,姐姐即便作為人類,也能回到海洋里了。”
雖然很遺憾她再也不能生出從前那般漂亮迷人的魚尾,但也總算不用被淹死,能在海水里呼吸行走。
聞棠皺起眉。
覺夏不知道她是厭惡他的觸碰,還是厭惡海洋之心。
苦惱想了想,沒想出答案,解釋道:“喜悅之淚是姐姐在岸上照顧陪伴我時流下的,絕望之淚是在姐姐……”
他頓了頓,似乎不愿意自揭傷疤,“這顆海洋之心是屬于姐姐的,和別人沒關系。”
在他失明時奧羅拉離開到確定她身份被頂替之間的那段時間,有一段模糊的時間差,為了得到喜悅之淚,奧羅拉冒認下了照顧他幫忙治傷的功勞。
那段時間,是喜歡轉變成愛的關鍵時刻,奧羅拉不知道喜悅之淚早已誕生,意圖利用那模糊分不清對象的感情,騙取利益。
摯愛之后是絕望,是一早計劃好的拋棄,她不顧及詛咒危及他的生命,毅然決然選擇了絕望之淚,也是在那時,他意識到他的姐姐說的話都是真的。
對他好、為保護他不惜一切代價的人只有姐姐。
而她現在正像個僵硬的木偶站在他面前,不吭不響,一句話也不愿跟他說。
是在生他的氣嗎?
還是說……
少年歪著頭笑問:“怎么不說話?又嚇傻了?”
聞棠抬頭,望進那雙曾經她不顧一切想要挽回的藍眸,冷聲道:“如果你是來找我為你的妻子報仇的,盡管直說,沒有必要有那么多彎彎繞繞。”
他的恨意太過明顯,他和離厄與霍靳琰找她的目的明顯不一樣,如果說離厄他們是無意間過失導致了她的死亡,覺夏就是有意的,打定主意為奧羅拉出氣報仇,故意想要折磨她。
畢竟她對奧羅拉做的那些惡事實打實的造成了損失和傷害,她的死在某種程度上算是罪有應得。
想到這,聞棠的手落在項鏈上,想要解下這如同鎖鏈一般冷冰冰的物件。
誰知道這究竟是海洋之心還是別的什么能要她命的東西。
卻是堅不可摧怎么也拿不下來。
少年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無計可施,心情很好。
他無聲勾著唇角站了很久,無害的面容上笑容純凈,像這世上最清透的存在。
直到他握住她指尖泛紅的手,眼底浮現旖旎。
他問:“你喜歡我對嗎?你是愛我的對嗎?”
她愛著他,所以才會在被他拋棄之后,觸發詛咒,變成泡沫離開他。
聞棠被迫停下動作,猛然抬頭,眼神詭怪看著他,仿佛聽到了極不可思議的話。
少年將她的表情看在眼里,眼底片刻而過的希冀被惱怒取代。
聞棠恍惚明白了些什么,冷笑一聲。
“我不愛你,從沒愛過你,我消亡在海里不是因為咒語反噬,我的死因你很清楚,是你把我關在囚牢里,任由烈日和海風活活把我折磨死。”
“你知道的,不是所有的人魚死后都能化成珍珠回到海淵。”
“我說過了,如果你是來為奧羅拉報仇解恨的,你可以直說,有仇有怨我們一并清算,我知道奧羅拉說的一切你永遠無條件相信,她是你喜歡的人,我能理解。”
他是在為他的舔狗根本沒愛過他而感到惱羞成怒嗎?
還是說他也回過勁來意識到他喜歡的人是她?
她根本算不上他的舔狗,而如果是后者,那可真是夠諷刺的。
他們這些男人永遠在可以挽回的時候不知道珍惜,傷害不可彌補的時候又跑來求原諒。
但看著覺夏此刻森冷的表情,聞棠覺得求原諒的可能性不大,畢竟他是真的在咬牙切齒恨不得用他的尖牙利齒咬死她。
覺夏面色凜冽,他不是沒想過這個答案,他只是不愿相信。
他愛上了她。
在他終于弄清楚她說的話是真的,在和奧羅拉的復合拉扯中,他才意識到他變了心,喜歡上了被當做替身利用的她。
可她消失了,他以為她逃了,她是海之國的下任祭司,海之國的教眾都聽她的,她的本領不亞于他。
他一直找她,以各種名義,好的壞的,緝拿逃犯,論功封賞……
直到有一天,附近海域的魚蝦告訴他,她早就消亡在了某天清晨,化成了泡沫。
那死狀何其熟悉,她的死因仿佛印證了什么,自那天以后,他就堅信她的心和他一樣。
她愛他。
不然為什么為他付出那么多?她不是他母親生的,是撿來,才不是因為血緣親情!
他笑了笑,捏著她的下巴,逼迫她看著他的眼睛,輕聲問:“你是在騙我對嗎?”
可她毫無心虛,任由他探究。
心臟被狠狠揪擰了一下,很痛。
他明白了,強逼著自己笑,拇指泄憤一般擠入她的唇瓣,撫摸她人類的貝齒。
這里本該有一顆和他一樣的尖牙。
他輕聲說:“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也沒關系,不愛也沒關系,我不在意這些。”
不愛他,也不愛其他幾個人不是嗎?
聞棠后知后覺想起寧寧說的一些話,心中倏然有了個不好的預感。
他來這里很久了,甚至比離厄還要早,他一直在她家里!
聞棠打起顫,“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想做什么?”
少年眨著眼睛,不掩飾里面的同情,“什么意思?做什么?”
“姐姐,我原本以為你很聰明,可似乎是我高估了你。”
“怎么經歷了這么多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你不是已經見過他們了嗎?”
他和他們一樣,想得到她啊。
她見到他的反應和見到他們沒有任何區別,懼怕、緊張、抗拒……在這之前的幻想到底是破滅了,他一直以為她對他是有那么幾分真感情的。
可原來……
“原來我也不是那個特殊的人。”
聞棠身軀一震,渾身冰冷,他、他知道了什么嗎?
他卻更加親昵地手指在她脖頸撫摸起來,那么纖細,里面奔涌著通往她那顆無情的心臟的血液。
他勾起項鏈,蒼白的手指撥弄著珍珠,“海洋之心你喜歡嗎?它果然是屬于你的,連顏色都是你最喜歡的粉色。”
“你知道海洋之心的作用,奧羅拉做夢都想得到它,可她算來算去忙了半天,最后竟然為你做了嫁衣。”
他笑容看起來很乖巧,一身干凈的少年氣。
聞棠一陣惡寒,越加不安,她拍開他的手,“我不會跟你回到海里!”
少年側了側頭,換個角度看她,“姐姐是害怕海洋了嗎?”
嘴上輕飄飄的說著,心里卻承受著極其沉重的痛苦。
她的死是他導致的,詛咒的反噬、烈日的炙烤、海風的切剮……那有多痛他親身嘗試過。
她有陰影再正常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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