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在聽裴父分析完之后，頓時就急了。
他在國外待了幾年，思考問題的角度有所改變，差點就忘記了國人的名聲要比性命還要重要。
當時裴宴只想著怎樣才能夠替喬安渝解圍，并且幫她一幫。
他卻忘記了她在名聲受損后會不會選擇一死了之。
“裴少爺！青梔先生真的已經歇下了！”
裴宴強闖進了韶華書寓，身后還跟著幾個人在喊著他的名字。
而此時，裴宴愣愣地看著面前只穿著襯裙的女子，那裸露在外光滑白皙的肌膚幾乎刺到了他的眼睛。
“抱歉。”裴宴說完，猛地轉過身去，將那幾人攔在外面，道：“我知道了，只是和她說幾句話就走。”
那幾人不敢得罪裴宴，可青梔先生又是出了名的烈性，最后，只能詢問道：“青梔先生可方便？”
喬安渝將衣服重新穿好，才道：“讓他進來吧。”
幾人聞言，就沖裴宴拱了拱手。
只是……
裴宴想起剛剛看到的那幅光景，卻站在門口躊躇了起來。
“裴少爺，深夜到此，是有什么急事嗎？”喬安渝拉開房門，看著裴宴。
不知是不是錯覺，裴宴看著自她房中漏出的幾絲暖黃燭光照在她的臉上，時不時閃爍兩下，總覺得氣氛好像突然就旖旎了起來。
喬安渝的眼神清澈見底，可落入他的眼中，卻帶著幾絲說不出的風情來。
“那個……”向來能言巧辯的裴家少爺突然卡了殼兒。
喬安渝靜靜等著他回答，耳側的碎發悄悄地滑下來，卻像是在裴宴的心間撓了撓一般。
“進來說吧。”喬安渝邀請道。
裴宴知道夜幕降臨，他不應該再進入她的房間。
可他像是管不住自己的步子一樣，走進了她的房間。
女兒的馨香頓時撲入鼻腔之中，裴宴喉嚨發緊，雙手攥握兩下，才將目光落在了她房內的茶盞之上。
“抱歉，那天只是想替你解圍，沒想到會對你造成那么大的傷害。”
“什么傷害？”喬安渝坐下，給裴宴斟茶，似乎有些不解地問。
“他們都在傳我們兩人之間……”
裴宴沒有說下去，喬安渝卻懂了。
“我該謝謝你才是，裴少為何要向我道歉？”喬安渝想起那天的場景，眉目染上幾分冰冷，道：“如果不是裴少爺那天出手，我可能就真要替那些惡心的東洋人斟茶了。”
“可終歸是我思慮不周。”裴宴歉疚地道：“你的名聲也確是因我所傷。”
喬安渝聞言，卻輕輕笑了聲，帶著幾分凄涼，道：“我的名聲早在成為書寓先生的時候就已經沒了，不是嗎？”
“當然不是。”裴宴抿了抿唇，想寬慰她，說出的話卻干巴巴的，道：“若非生活所迫，你也不會來此地。”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喬安渝道：“無論如何，都要多謝裴少爺那天的幫助。因為幫我，您還惹了一身腥，該是我過意不去才是。”
說完，喬安渝還站起身來，鄭重地沖裴宴福了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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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沒事！”裴宴連連擺手，道：“是我做事沒有思慮周全。”
他父親說得對，他還是太過沖動了。
裴宴看著面前這個女子，明明瘦弱得像是風一吹就會倒一樣，但卻又猶如蒲柳一般柔韌，在這亂世之中努力地活著，莫名生出幾分感慨來。
“我從前非常討厭這種地方。”裴宴道。
“我知道的。”喬安渝笑著道：“裴家少爺是出了名的矜貴自持，從不進風月場地。”
裴宴聽到喬安渝的話，摸了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
“實不相瞞，當時我只道這里的女子都太過軟弱，租界之中那么多活計可以過活，卻偏偏選擇出賣自己的身體、技藝來討好別人。”
“可我卻沒有想過，有些人是身不由己的。”
比如眼前這個女子。
他想著她家中的事情，甚至心中對她生出幾分欽佩來。
喬父都因為扛不住壓力選擇了自殺，她一個脆弱的女子卻扛下了所有，并且養著自己的母親和幼弟。
“很多人都是這樣想的。”喬安渝道：“不過無所謂，他們喜歡說就說去罷，說幾句又少不了二兩肉。”
裴宴看著喬安渝的雙眼，她的眼睛長而微微上挑，明明是一雙好看的狐貍眼，卻又因為面上的莊重而不會顯得人略帶輕浮。
她是真的不在意那些人的看法。
裴宴悄悄松了口氣。
她淪落至此，如若心中一直憤懣憂慮，怕是身子骨會越來越差，要不了幾年就香消玉殞了。
“我倒是不如你灑脫。”裴宴由衷地道。
“裴公子是有大才能之人，我怎么與你相比。”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裴宴才站起身來打算離開。
“今日是我太過魯莽了，還請喬小姐勿怪。”裴宴拱手，離開了韶華公寓。
與來時著急的腳步不同，他輕快地穿過繁華的街道，往裴家所在的方向走去。
不只是心中的大石頭放下了，他還與喬安渝暢聊了一番，發現她與那些守舊的大家小姐不同，非常能夠接受新派思想，甚至在生意方面，她都能和他聊上幾句。
裴父聽到傭人說少爺回來了，面色輕松，才松了口氣，放心地回房休息去了。
若是喬家那位小姐因為這件事情尋死，怕是以后裴宴做事就要變得畏畏縮縮起來了。
只是……
第二天。
裴宴夜闖韶華書寓的事情就在整個臨海傳開了。
“哎呀，青梔先生的魅力是個男人都抵擋不住！看看，裴家小少爺這不立刻就又尋過去了嗎？”
“是不是被裴家人罵了，半夜找小情人訴苦去了？”
“這件事情傳得那么離譜，裴老爺肯定要請家法來教訓他。”
“那倒也不至于吧，年輕人嘛，沖冠一怒為紅顏，正常正常！”
“那以后青梔先生還接客嗎？我還想聽青梔先生說書呢！韶華公寓就青梔先生說書最讓人有身臨其境的感覺！”
“裴少的女人，你敢染指嗎？”
而在臨海富家子弟的圈子，這件事情同樣成為了大家茶余飯后的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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