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了宋元婉出嫁的事，江蕓娘便起身走了。
張氏心里不太舒坦，深吸一口氣道，“這個江蕓娘，真是會氣人，從她進宋府起，大房就沒一件好事。明霞那丫頭怎么辦事的，她要是不行，我就換別人了？”
“大太太別著急，二奶奶防著明霞呢。”王嬤嬤道。
“那就換一個江蕓娘不防著的人，你去找找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選，若是再等下去，我都要被江蕓娘氣死了。”張氏巴不得江蕓娘立馬癱瘓了，可別出來霍霍她。
最近這段日子，長女過世，管家權沒了，張氏是憔悴了許多。
想到長女，張氏又是嘆氣。
直到門口的丫鬟進來，說二奶奶去了臨汀苑的方向。
“她去那里做什么？”張氏不解。
丫鬟自然不知道，一旁的王嬤嬤也覺得奇怪，“臨汀苑離春熙苑遠著呢，這些日子，二奶奶都不愛出來，最多去園子里逛逛。臨汀苑什么也沒有，空置了許多年，更沒景色好看，老奴也覺得奇怪。”
“我看她就沒好事。”張氏叫人去臨汀苑搜一搜，指不定能搜到一些東西。
而江蕓娘，自然是故意去的臨汀苑，她知道張氏一直想拿捏她把柄，若是她突然去臨汀苑，張氏肯定會起疑。
在臨汀苑逛了逛，江蕓娘便回去了。
上輩子剛到宋家，張氏是不加掩飾的嫌棄；徐氏面上和氣，實際也是打心里看不上她，說了她不少壞話；孟氏則是笑著拉攏，實際上給她使絆子出丑，用她來對付大房。
總而言之，宋家沒幾個好人。
既然知道了孟氏的事，她給張氏一個線索，能不能查到，就看張氏的本事了。
不過最近的孟氏，怕是不會隨意出門。
轉眼間，一月即將過去，宋文翎將要參加春圍，若是會試過了，便有資格參加四月份的殿試。
許是這場考試對宋文翎太重要，宋老爺子不再逼著宋文翎住在春熙苑，而是督促著宋文翎讀書。
要說宋文翎也是頗有本事，從最開始的考童生，到鄉試都一路順利。如今的會試，也不會有什么問題，不過是名次問題罷了。
這兩日，江蕓娘遇到誰，都要和她說一句恭喜。
她沒打算插手宋文翎會試的事，她要宋文翎先登高，等宋文翎離狀元榜眼只有一步之遙時，她再狠狠地把宋文翎拉下來。
不然以她現在的準備，也不足以應付后面的事。
二月二，龍抬頭，是個大日子。
老夫人在惠安堂擺了宴席，今兒沒有外人，故而沒有分席，不過是分了三桌在正廳。
江蕓娘和女眷們坐一桌，今日孟氏也來了，看著氣色好了一些，二人的目光對上后，江蕓娘先笑著喊了句“三嬸嬸”。
不過她的打招呼，在孟氏眼里就是炫耀和挑釁。
“蕓娘近來的氣色真不錯，還是你命好，日后等文翎中了狀元，那你更有前程了。來來來，三嬸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你以后發達了，得多提攜一下我們三房。”孟氏舉起了茶杯。
江蕓娘故意說了好，“三嬸嬸客氣了，咱們都是一家人，不用說兩家話。”
她們一人一句，誰也不服輸，直到宋老夫人拿起筷子，孟氏才主動轉移話題，“母親嘗嘗這道鮮筍燴，您可能不知道，今年竹硯齋的筍長得格外好，文簡隔三差五就去挖筍。”
孟氏有意提到宋文簡，宋老夫人立馬聽出孟氏意有所指，她的惠安堂外也有竹林，怎么文簡不在附近挖筍，反而去竹硯齋？
文翎和文簡的關系，什么時候變好了？
宋老夫人知道宋文簡有些本事，不然也不會得到她的庇佑，只是大房與二房三房，從來都保持著距離。一些讓人不解的事，便會讓人聯想多一些。
宋老夫人看向隔壁桌的宋文簡，正好宋文簡聽到孟氏提到他，轉頭看了過來，“是啊祖母，今兒吃的筍便是孫兒挖來的。大夫說孫兒要多動動，正好孫兒好這一口，就時常在府里挖筍。不緊去了竹硯齋，咱們院子附近的地都要被孫兒翻一遍了呢。”
聽孫子這么說，宋老夫人立馬打消疑慮，“筍吃多了不太好，再喜歡也得控制著。”
“多謝祖母關心，孫兒記下了。”宋文簡說完，目光從其他女眷掃過，只在途中微微頓住。
一頓午宴用完，眾人剛坐下品茶，張氏笑盈盈地走出來，隨后王嬤嬤帶著明霞進來。
徐氏和孟氏是一下反應過來，孟氏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
張氏卻是很高興，“父親母親，前兩日明霞這孩子過來給我問安，我看她面色不太好，就給她請了個大夫，不曾想竟然有孕了。”
別人家正妻沒生下孩子之前，不會讓妾室生孩子，但江蕓娘已經放話不攔著三個姨娘懷孕，張氏才敢在這時候提出來。
只是妾室有孕了，應該先與主母說，明霞卻是跳過江蕓娘，先找了張氏。
況且明霞一個妾室，并沒有資格和張氏請安。
一時間，眾人都看向了江蕓娘。
江蕓娘倒是不反感明霞她們懷孕，因為她不在乎宋文翎和誰睡，只是明霞這人，她以后不能用了。
孟氏幽幽開口，“看來還是蕓娘會做人，這才進門三個月，明霞就有孕了。恭喜蕓娘，你要當母親了。”
“多謝三嬸，不管是明霞，還是綠萼，她們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江蕓娘作出大度的模樣，孟氏要她吃醋，她偏偏不。
這些人，都覺得她或多或少放不下宋文翎。
也是很有意思，她怎么就放不下呢？
宋文翎都這樣對她了，她已經吃了一次虧，這一次恨不得看宋文翎越倒霉才好。
看著孟氏說不出來話的樣子，江蕓娘褪下手上的一只玉鐲，秋月拿去給明霞。
江蕓娘：“明霞有孕是好事，祖父說了，開枝散葉是最重要的是。往后啊，明霞你可要好好養身體。”
宋老爺子聽江蕓娘這么說，頗為欣慰，覺得江蕓娘并不像大兒媳說的較真吃醋，“嗯，不錯。雖然是個庶出的孩子，但只要能平安生產，我都重重有賞。咱們家，總算是盼來一些好消息了。”
說著，宋老爺子轉頭去看宋文逸夫婦，“文逸啊，你看文翎成親沒多久就有了好消息，你也得抓把勁。開枝散葉才是最重要的事，不然二房以后靠誰？”
被點到的宋文逸，早就在皺眉，但對于祖父的話，他也只能應了一句好。
徐氏看不得張氏得意，開口道，“大嫂，你有沒有多請幾個大夫確認？可別又像之前的江白柔，不緊竹籃打水一場空，還讓蕓娘和文翎生了嫌隙。”
這話嘲諷地意味過于明顯，張氏立馬道，“多謝弟妹關心，我也是怕再有這種事，所以特意請大夫看了又看，明霞確實有一個多月的身孕。若是再有錯，我便帶人砸了他們的招牌。弟妹與其關心明霞的孩子，還是多想想文逸吧，按理來說，你和母親都給文逸房里塞了不少侍妾，就算一個兩個不行，總要有一個行吧？”
徐氏能暗諷張氏沒辦好事，張氏也可以暗示其實是宋文逸自個兒不行。
這樣的事，大家伙最開始不會這樣想，大家都是想女人的問題，不會去想男人的。后來蘇家給宋文逸請了大夫，才說宋文逸體虛。
大夫說得很委婉，但聽者有心，誰都會忍不住多想。
這么些年，宋文逸最在乎的就是這個，曾經有下人提到一兩句，不小心被他聽到，他直接把人打死了。
現在張氏這么提起來，宋文逸的面色已經非常難看，“我房里的事就不勞煩大伯母關心了。”宋文逸咬著牙道。
張氏笑著道，“說什么勞煩不勞煩的，咱們都是一家人。你是做哥哥的，按理來說應該你生我們宋家第四代的長男，如今被文翎搶了先，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文逸你別不好意思，大伯母手里有幾個偏方，待會就讓人送你那去。”
眼看著宋文逸就要發火，他父親宋清楊接話道，“多謝大嫂，文逸年紀小，還不夠沉穩，我替他謝謝你了。也為大嫂和大哥賀喜，你們能當祖父祖母了。”
聽宋清楊都開口了，張氏見好就收，重新坐下。
老夫人和老爺子都給了明霞賞賜，囑咐明霞好好休養。
江蕓娘臨走的時候，宋老爺子特意提了一句，說有庶子是挺好，但還是嫡子更好，示意江蕓娘和宋文翎都努努力。
江蕓娘沒說話，離開惠安堂后，自個兒回了春熙苑。
看在別人眼里，就是江蕓娘強顏歡笑，現在要回春熙苑哭。
張氏看江蕓娘就這么走了，心里很開心，拉著明霞道，“待會我就讓人幫你收拾東西，你住到我院子里來。你這一胎啊，就是我們大房天大的喜事，千萬不能出錯。”
明霞想著二奶奶有她的把柄，現在很害怕，猶豫道，“可是二奶奶那里……”
“你不用管了，之前交代你的事，我會讓其他人辦，你現在什么都不用操心。”張氏怕江蕓娘對明霞動手，人還是放在她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
殊不知，江蕓娘是一點氣都沒生。
她回到春熙苑后，立馬找來二勇，“你想個法子，讓伺候江白柔的人知道明霞懷孕了。我倒要看看，江白柔母女還能不能沉得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