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聿應了聲是，跟上葉老夫人進了國公府。
戌十一則安排鎮北王府的侍衛，把聘禮一箱箱抬進國公府。
上百的箱子堆積在堂內，院內，一眼看去都沒下腳的地方，齊伯也跟了來，正和沛國公府的下人一起核對禮單。
葉老夫人坐在主位，喝了口茶壓驚。
戌十一和申九各拎著兩個籠子進來，里頭裝的大雁很是活潑鮮活，還在籠子里撲棱翅膀。
裴聿并未坐下，身子站得筆直，說道：“晚輩今日上門來得唐突，希望沒有驚到老夫人和葉夫人。”
他看向顧涼，眸色溫柔，緩緩道：
“我與姣姣的婚事已有賜婚圣旨在先，按理說下聘應當更早，可擬定的禮單之中，有許多東西遠在北地，近日才全數到齊。納采、問名無需，納吉納征晚輩以為可以一并，這是晚輩生辰八字。”
納吉納征合并，這是不論二人八字合不合，裴聿都要娶顧涼。
葉老夫人心里有了數，伸手接了過來，說道：“王爺有心了，這八字老身會盡快找人去合的。王爺來得倉促，姣姣的生辰八字暫時還不曾備下。來人，取筆墨紙硯來，婉梅，你就現在寫給王爺好了。”
裴聿是知道顧涼生辰的，但具體到時辰這種，只有葉氏和親近的人才知道。
葉氏寫完后，戌十一忽然說道：“葉老夫人，我這個兄弟，之前也學過看這些！不如先叫他給王爺郡主看看？”
“是嗎。”葉老夫人笑呵呵說，“可以啊。”
反正裴聿本人都不介意吉兇，葉家人本也不信這些，兩個人志趣相投，比這些算出來的重要。
裴聿點頭后，申九才接過二人的生辰八字。
申九能做神棍，也是有點本事的，算了一算，當即道賀：
“恭喜王爺，恭喜郡主……你們二人八字甚合！是前緣再續，天定良緣的大吉之相……必定能白頭偕老，子孫滿堂。”
申九斂下眸中的異色，笑著將生辰八字還了回去。
顧涼愣了許久，喉頭滾動，心中波濤洶涌，用力眨了很久的眼睛，才將即將脫框的淚水憋了回去。
裴聿余光看了眼申九，眼底翻涌了一瞬墨色，立即被他壓了下去，下頜緊繃。
葉家幾人都很高興，葉老夫人拊掌大笑，“好好好！既然是大吉，那老身便放心了。”
裴聿看了眼身邊的四個雁籠，“這是晚輩親自打下的大雁，從納采到納征，各一只。”
四只大雁外表看著，絲毫沒有受傷的樣子，裴聿不是用箭射下來的，大雍戰神的確是名不虛傳。
葉洹眼底帶著欣賞，裴聿可是比顧臣燁當年順眼多了。
這時，核對完禮單的下人也走了進來。
葉氏有些驚訝，“這么快就核對完了？”
箱子堆的沒地方落腳，真要一樣樣核對，怕是三天三夜不合眼才能對完。
下人道：“暫時只點了箱數，具體箱中物什還未核對。聘禮一共一百八十抬，其中黃金兩、兩百斤……，白銀二十萬兩，蜀錦、云錦、宋錦、壯錦綢緞各五百匹，玉器百件，兩柄玉如意……”
全讀完得天黑去，下人剛開口葉老夫人手里的茶盞就拿不住了。
這么多的寶貝，天家下聘也不外如是！
葉洹一臉復雜道：“可以了，不必讀了。”
他看著裴聿，心情微妙，沛國公府鐘鳴鼎食之家，擁護三位皇帝，掏空家底差不多能拿出裴聿所下的這么多聘禮。
可裴聿開府封王才幾年，竟就攢了這么多的家底，怪不得北地那邊私下都管他叫北地王。
這不是一地王侯，分明就是土皇帝。
裴聿一臉鎮定地解釋：“老夫人只管放心，所有聘禮來路皆是正途。晚輩也不舍得臟錢污了姣姣。”
葉老夫人點點頭，“老身信王爺。”
他在北地的盛名足矣證明這些錢銀的清白，若是欺壓百姓的暴君，怎會有那么多人擁護。
“此事便就定下了。”葉老夫人笑著看向顧涼。
“姣姣說呢。”
顧涼望向裴聿，二人對視幾息，顧涼嫣然一笑。
“嗯。”
裴聿輕輕舒了一口氣。
“這請期就勞煩王爺，找欽天監算一個離得近又好的日子了。”
這一談便到了黃昏，天邊彩霞披錦，鎮北王府浩浩蕩蕩的下聘隊伍才離開沛國公府。
短短一個下午，鎮北王府上沛國公府下聘的消息，便傳遍了鄴京。
那聘禮盛況叫人咋舌，不知羨煞多少還未出閣的姑娘。
已經是夜里，沛國公府院里的燈燭點的猶如白晝，府上的賬房和懂算學的下人，還在清點聘禮。
葉舒坐在廳內看著外頭，連連搖頭，“這也太夸張了……就算是皇上娶皇后，也不見得有這樣的架勢……”
葉老夫人幾人生怕也錯，也坐在廳里看著。
葉二夫人錯過了下聘的場景，回來看到擺滿前堂的聘禮，嚇得不敢落腳。
這會兒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感慨道：
“雖說銀白之物并不能代表一人的心意，可能一下子拿出這么多的聘禮，這鎮北王府庫怕都空空了，鎮北王是真把姣姣捧在掌心。”
葉氏連連點頭，說實話，她預備的嫁妝也才一百五十抬，裝的東西遠不及裴聿的貴重。
就算是嫁女兒，也不能真的掏空家用，娶妻就更不要說了。
她嘆息說：“我本來尋思，給姣姣的嫁妝，要和聘禮一樣，不能讓她落了面子。可鎮北王這一弄，我若真拿出跟他一樣的嫁妝，沛國公府也要被我挖空了……”
“我倒覺得你沒必要爭這口氣。”葉老夫人說。
“與聘禮相當，是不想讓姣姣日后被夫家看不起。可鎮北王這樣下聘，已經能看出他對姣姣的看重。你爭這口氣就是沒必要。何況后面還有玉珠呢。”
葉氏點點頭，看著顧涼無奈道：“這孩子，都站了快兩個時辰了……舒兒，你喊她進來歇歇。”
葉舒無可奈何，“我方才來的時候便說了，可表姐不肯……”
“隨她去吧，日后也是她們夫妻倆的東西，她得盯著點。”
葉老夫人調侃完，發出爽朗的笑，二夫人和葉氏也忍俊不禁，氣氛十分融洽溫馨。
葉琪和黎氏默不作聲，黎氏只是陪笑，葉琪盯著門外打開的箱子，被里頭白花花的銀子晃紅了眼睛。
低下頭冷靜須臾，不甘地說道：
“祖母，這么多聘禮全都給表姐支配，是不是不合適啊？按理說也得拿出六七成給府上才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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