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氏身子一頓,緩緩抬眸。
“顧臣燁,你說什么?”
他心虛的躲避著葉氏的視線,斷斷續續說:“她、她雖然是做了錯事,可、可到底罪不至死……何況她還是阿進的親娘,阿進在公堂說的話不過是氣話,你若真的殺了沈氏,恐怕也和阿進離了心啊,你要他如何面對你這個殺了她親娘的人呢……”
“對了!還有玉珠,你那樣寵她……也不好殺了她親娘吧……”
葉氏用力呼吸,她捏緊拳頭,下地狠狠一巴掌扇在顧臣燁臉上。
“顧臣燁!你告訴你!不管我對顧玉珠如何,那沈芳菲也該死!她害的荻兒毀了臉孔!還再三要把她嫁給沈滄海那個畜生東西!沈芳菲她不是人!我恨不得她死上一千一萬次!斬立決難解我心頭之恨!我巴不得她被千刀萬剮!”
葉氏端莊優雅了一輩子,這還是第一回這樣歇斯底里。
她冷冷看著震驚的顧臣燁,“這種話你要再說,我就再扇你。你若敢救她,我就和你和離。”
屋外,顧涼貼著門扉的身子退了開,悄悄走遠了。
“婉梅!你別誤會啊,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公堂上惱恨,不過是怪她把你送的定情信物當垃圾打賞了下去。至于她換了我的孩子,害死了我的小四,弄傷了荻兒的臉,這些其實你通通不在乎!不管是誰都是你的孩子,這一切的霍亂根源就是因為你!”
葉氏對著顧臣燁又摔又打,“我當年真是瞎了眼睛!我瞎了眼睛!”
顧臣燁不敢吭聲,葉氏一句和離就拿捏住了他的軟肋。
“婉梅……你,你別生氣,我發誓我再不說了還不成嗎!”
顧臣燁欲走,可再三思索,他又道:“那玉珠呢?你忍心看著她人頭落地嗎?”
葉氏背對著他,沉默須臾,“她殺人償命,我忍不忍心的,律法都容不下她。”
“你……”
顧臣燁甩袖而去,葉氏望著窗下他離開的背影,眼睛漸漸模糊。
她到底是因為什么,還堅持著這段令她作嘔的婚姻。
葉氏從地上爬了起來,翻箱倒柜找出紙筆。
……
顧府的事很快在京城傳遍,沈氏的惡毒將所有人都震驚到了。
無數茶館里,說書先生添油加醋的把這些故事編起來,講給眾人聽,叫沈氏死的呼聲越來越大,刑部和都察院只能抓緊時間復審。
很快,判了沈氏刑場砍頭,顧玉珠謀殺李秀全家的罪名也成立,母女倆被判在了同一日。
刑部大牢內,沈氏聽衙役傳信,哭的死去回來。
顧玉珠關在她隔壁,沈氏從牢籠縫隙用力探出手,哭道:“玉珠!玉珠你想想辦法!娘不想死,娘想活!”
“你之前說的不是這樣的!!”
沈氏砰砰用腦袋磕著籠柱,顧玉珠說了葉氏會病死,她會做皇后的,怎么一轉眼就要被斬首了呢!!
“阿涉!!你在哪兒啊!你快救救姐姐啊——”
沈涉是顧玉珠幫兇,按罪應該流徙三千里,可至今二人不曾知道沈涉在哪兒。
問了衙役也沒有下落。
顧玉珠嫌棄陰暗的大牢,坐都沒有坐,她冷眼看著盡頭的大門。
還有希望……她之前種下的種子,應該能保住她一條性命。
彼時,皇宮之中。
皇太后靠倒在羅漢床上,一副飄飄欲仙的模樣,沈涉跪在下首,等著她清醒過來。
皇太后好半晌才抬起頭,懶洋洋的朝他看去。
“你要哀家救顧玉珠一命?”
“太后想要的好東西,只有沈家能拿到。想必太后也聽說了,鎮北王在青州府大肆清繳阿芙蓉,沒有沈家誰給太后提供這仙物?玉珠對太后忠心耿耿,盼太后能看在這情分上救她出來。”
皇太后沉思半晌,“哀家可以救她,可是明著救不得。她鬧了公憤,哀家不能不給天下百姓一個說法。”
“微臣有法子,那刑部死囚很多,隨便找一個替代玉珠,玉珠日后可以一直侍奉太后左右,給太后分憂!”
皇太后還未說話,她宮內的太監慌忙跑了進來。
“太后!皇上來了!”
皇太后大驚,趕緊叫他們收拾了桌上的狼藉。
皇帝走進殿內,瞧見沈涉眉頭一擰,“你怎么在這兒!”
“陛下!關于大理寺的事,微臣可以解釋!”
“解釋什么。刑部和大理寺如今正跟朕要你呢。你幫那顧玉珠殺人,還幫她害葉越,按律法徒三千里,你叫朕怎么辦!”
沈涉大駭,撲上前說:“皇上!求皇上救微臣!微臣愿做皇上手中的刀,為皇上肝腦涂地!”
他心里很清楚,皇帝若是想把他送出去,根本不會找他說這些廢話。
皇帝自然是舍不得沈涉的。
他叫沈涉管西廠,掌四衛營,就是想把東廠和錦衣衛的勢力壓下去。
沒了自己,皇帝就少了一個能信任的近臣,他必定是會保下沈涉的。
皇帝沒說什么,顧忌著還在皇太后宮內,他象征性的問了幾句。
“太后近日身子還好吧?朕聽說您食欲不佳,身上疼痛?”
“沒有沒有,有太醫在,已經好多了。”
之前那是因為阿芙蓉斷了,太后才覺得難受,昨日沈涉給她帶來的新的,自然舒坦了。
“那朕就放心了。朕先去處理國政了。”
“皇帝慢走。”
皇太后給了沈涉一個眼神,這便是肯救顧玉珠了。
沈涉松了口氣,快步跟上了皇帝。
二人回到養心殿,皇帝坐上龍椅,隨后說道:“你沈家釀下大禍,朕不能不罰。你叫那顧玉珠和沈氏拖累,也容易留下叫人詬病的把柄。朕有一個法子留下你,但看你愿不愿舍棄些東西。”
沈涉心生涼意。
“皇上是指……”
“不能叫你徹底掌管西廠和四衛營,是因為你尚不夠格。要知道,西廠和四衛營的長官,往年只有閹人能做。朕不能壞了祖宗規矩。”
沈涉傻眼了,皇帝這意思是叫他自斷命根?
他做了這么多年的男人,皇帝要他做太監!!
“皇上!”
“你不愿?”
皇帝瞇了瞇眸,沈涉摔坐在地,事到如今,他沒有別的選擇。
皇帝此舉也是試探,試探他到底能不能忠于自己,若是沈涉不肯,怕也要被卸磨殺驢。
他跪正,垂著頭一咬牙說:“臣愿!!”
“好!”
皇帝滿意的揚手,他從桌上挑挑揀揀,找出幾份奏章丟了下去。
“這個你自己翻開看看。”
沈涉跪行上前,展開一看,當即呆住了。
皇帝:“這可是真的?朕真是小看了你們沈家,好大的膽子,區區知府,竟敢在青州與倭人勾結,兜售此等害人之物!若不是鎮北王,朕竟不知你們沈家有如此大的膽子!”
皇帝急轉直下的態度,叫沈涉沒有任何防備,他慌張跪下磕頭。
“皇上明鑒!微臣的祖父只是在青州兜售些藥材,并非故意害人!請您明鑒!”
“藥材?鎮北王寫的清清楚楚,這東西害人至極!”
“皇上,這真是藥材啊!微臣的祖父在當地找了不少郎中,仔細問過。這東西吸食后強身健體,能祛除傷痛,短短半年就能叫一個癱倒在床的病秧子,變成肌肉虬結的壯漢!除了上癮沒有任何壞處!”
“真的?”
“請皇上找太醫前來仔細詢問!臣說的都是真的!”
不多晌,皇帝便找了太醫院院使前來,院使看過阿芙蓉,回稟:“皇上,此物的確曾在古籍中有記載,先人將其用作麻藥,也有人用他治病,傳言有人常年服用此物,食冷飯、睡冷榻、的確是能強身健體,只是此物極易上癮,歸根結底,不是好東西。”
“皇上!您細聽,可是利大于弊啊!”
院使并不贊同,他擰眉看了眼沈涉,正欲勸說皇帝,皇帝卻抬手制止了他。
皇帝臉色陰沉,“既然如此,平遙長公主行事荒唐,愧對皇恩。褫奪封號,貶為庶民,即日起禁足平遙,沒有朕的旨意不得擅自回京!”
晉國公大駭,愣了好半晌才遲鈍的趴在地上謝了恩。
本以為褫奪封號禁足平遙,就差不多了,皇帝竟做的這么決絕,直接將平遙長公主貶為庶民。
朝臣視線憐憫的看著失魂落魄的晉國公。
平遙長公主壞就壞在是晉國公府的人,這幾年晉國公府愈發目中無人藐視圣上,皇帝一早就苦于找不到機會處置他們。
平遙長公主這就自己撞到槍口上了。
平遙長公主被接回公主府的當日,就聽聞了這一噩耗,當場氣暈了。
醒來后便在房內發瘋,目光所及之處,只要是能砸的,全部讓她摔了泄憤。
屋外侍女戰戰兢兢,不敢近前,“駙馬……錦衣衛都已經來了,皇上要求長……裴姑娘盡快離京。”
“本宮不走!!”
平遙長公主抓著花瓶砸了出去。
她身上囚衣都還未換下,頭發亂糟糟的,瘋婆子一樣大吼:“本宮是公主!!鄴京就是本宮的家!本宮說不走就不走!”
“你這賤人剛才管本宮叫什么?!把她給我拖下去!拖下去!本宮不想再看見她!”
駙馬一臉冷漠站在房內,平靜的聲音帶著尖銳,“皇上已經下令,褫奪封號貶為庶人,你早就不是公主了。”
“皇上還肯讓你在平遙禁足,起碼你衣食無憂。若遲遲不肯走,惹怒了皇上……”
“你閉嘴!本宮的封號是父皇封的!本宮是長公主!”
平遙長公主張著手朝他沖了過去,可駙馬的下人早就做好了準備,她一步也靠近不了駙馬。
只能不斷唾罵:“你全家都是靠本宮起來的!你現在膽子大了!敢跟本宮這么說話!當心本宮休了你!你快去給本宮求情!去找本宮的外祖!本宮只不過是送了一張紙!憑什么貶本宮!”
平遙長公主委屈極了,她就算害了顧涼,也什么便宜都沒占到,就這么丟了公主之尊,她不甘心!
“母親……”裴敏怯生生從門外走了進來。
平遙長公主眼睛一亮,趕緊飛身撲了過去。
“敏敏!敏敏你可來了!你快……快去找你重祖父,幫本宮說話!娘不能走,娘不能離京啊!娘走了你怎么辦!”
平遙長公主抓著裴敏的胳膊,用了極大的力氣。
裴敏疼的齜牙咧嘴,一用力推開了她!
“母親!你還是快走吧!”
平遙長公主愣住了,“敏敏,你說什么?”
“如今鄴京都知道了,您以前做的那些事!現在皇上下了處置,好多人往府上砸東西,我昨日出門,還被扔了爛菜葉子!”
裴敏恨死了,不僅恨那些刁民,恨顧涼和裴聿,更恨平遙長公主!
要不是她娘執意要害顧涼,要不是琳瑯先把這一切曝光,她本來能好好的!
裴敏繞過平遙長公主,跑到了駙馬身邊。
“娘,你就趕緊走吧!等你走了以后,我就和爹搬回任府去!過些日子就沒人記得這件事了!”
平遙長公主摔坐在地,愣愣看著裴敏。
她是干了不少惡事,但這其中又有多少是為了裴敏干的,駙馬跟她感情不睦,不幫她就算了,她一心幫襯的女兒竟然也是這副德行!!
平遙長公主眼圈通紅,她看了看外頭,問道:“裴嘉來了嗎?”
“從今天早上開始,康親王府就沒人進出了!今早康親王連早朝都沒有去。”駙馬冷冷道。
平遙長公主牙關緊咬,半晌才從地上爬起來。
“本宮不要今日走!本宮明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再走!你!去告訴外頭那些錦衣衛!讓他們都滾遠點!明天再來接人!”
“娘……您一定要留這一天做什么啊!”
“閉嘴!滾出去!都滾!”
駙馬拉著裴敏頭也不回的走了。
……
鎮北王府
玉壺給顧涼和裴聿擺宴的時候,順便提了一嘴今日公主府的八卦。
顧涼有些錯愕,對裴聿道:“皇帝真的將平遙長公主貶為庶民了?怎么會這么狠?”
她以為至多也就是讓平遙長公主多蹲幾天大牢,吃點皮肉之苦罷了。
裴聿道:“任赫將她之前在平遙干的那些事,連夜整理成奏章遞到了我手里,不提上去太可惜了。”
“任赫?”
顧涼想了想,長哦一聲,“是駙馬吧?他為什么要這么做!就算是夫妻不睦,他這本意是想將平遙長公主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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