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結束后，厲云騰就回到了宿舍。離下午的門診還有兩個小時，他得抓緊時間養精蓄銳，不能再耽誤工作了。
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際，丁主任來電話了。
“喂？”厲云騰剛醒，帶著濃濃的鼻音。
“你又喝大了？”丁主任諷刺能力簡直滿級，嚇得厲云騰立刻從床上坐了起來。
“沒有沒有，我就睡著了而已。”
“哼！諒你也不敢。馬上來會議室，院長有事要宣布。”
厲云騰“咻”的一下從床上竄起來，披上白大褂就往大會議室奔。
一進會議室，院長還沒到。幸好，總算沒有遲到。
厲云騰坐了下了，松口氣，轉身問身邊的陸師兄：“是我失憶了嗎？沒聽說有會啊？”
陸師兄使了個眼色：“我聽到一些內幕。咱們科馬上要來一位新的醫生了。聽說履歷非常漂亮，博士期間學術論文就發表了三十多篇。”
“那這個會是要我們聽聽這位新同事的豐功偉績？”
陸師兄搖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應該是歡迎他入職，表示一下上面對他的重視吧。”
厲云騰摸了摸下巴：“這么厲害，肯定頭發肯定比你還少。”
“去，別瞎說，說不定人家是個大帥哥呢。”
兩人正插科打諢，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了。院長率先走了進來，他紅光滿面，步履生風，看來這個新來的醫生讓他很滿意。
“無關的話我就不說了，今天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就是一起來歡迎我們的新同事，盛朵。來，小盛，跟大家說幾句吧。”
在所有人的掌聲中，盛朵出現在大家的面前。她留著短發，顯得干練颯爽，身材清瘦，一雙清冷的眼睛帶著笑意，惹得幾個實習生臉紅心跳。
“我就說吧，真是個美女哎！”
盛朵淺笑盈盈地跟大家打招呼：“大家好，我是盛朵，非常榮幸能夠加入第一醫院的外科。”
厲云騰簡直不敢相信的自己的眼睛，面色剎那間就變成了灰色。盛朵離自己那么近，卻又遠得仿佛不存在一樣。
他看著盛朵跟每個同事打招呼，卻根本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么。這一刻，所有感官都消失了，剩下的只有盛朵的笑臉。
陸師兄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杵在那里就像是個泥塑的人一樣。上大學的時候他們都是一個學院的，所以他知道他們的愛有多濃，也知道盛朵走后，厲云騰頹廢了多久。
現在尋找了那么多年的忽然間就出現，別說厲云騰，他也一下子接受不了。
“你知道是她？”厲云騰的聲音竟然有一絲發抖。
“我真不知道，我知道了怎么可能會瞞著你。”
“厲云騰，厲云騰！”丁主任沖他招手。
盛朵聽到這個名字，臉上的表情也是一僵，掛在嘴邊的笑容瞬間就消失了。
“來來來，小盛啊，這個是我那個不成器的徒弟。以后你們好好合作，把咱們外科一起做到全國前三甲。”
盛朵勉強笑了笑，只能朝厲云騰伸出了手：“厲醫生，幸會。”
厲云騰站在原地不動，被丁主任重重地拍了一下腦袋：“怎么這么沒禮貌？”
他這才如夢初醒，緩緩握住了盛朵的手。她還是跟以前一樣，一緊張，手就冰涼。
那時候每逢重大的考試，盛朵都會是這種狀態，厲云騰都會握著她的雙手放進自己的懷里，給她緩解壓力。
他還調侃盛朵：“以后咱們結婚了，給就給你捂一輩子的手。”
現在兩人再相見，他們之間的感覺好像變了，又好像沒變。五味雜陳涌上心頭，兩人心中都說不出的酸楚。
歡迎儀式很快就結束了，盛朵不想讓別人看出她的異樣，趕緊躲進了衛生間。
厲云騰一點都沒變，還是印象中的那個大男孩。他曾說過自己要做全國最好的外科大夫，沒想到他真的一直朝著這個方向在努力。
可是接下去該怎么辦？老天成心要跟她開玩笑，過了這么多年還是躲不掉。可是進入這家醫院，她花費額很大額心血，就這么放棄，她覺得很對不起自己。
盛朵關掉了水龍頭，抽了張紙擦掉了臉上的水漬，打算走一步是一步吧。
剛出去，就看到了厲云騰，看樣子他已經等了很久了。
“有時間嗎？我有話跟你說。”
盛朵看了一眼時間，指了指樓梯口：“去天臺吧。”
天臺的風很大，把盛朵的醫生袍吹了起來，遠看就像一只振翅的蝴蝶。
厲云騰覺得她一下秒就會消失，忍不住伸手從背后抱住了她。
“厲云騰，你別這樣。”
盛朵往旁邊走了幾步，努力跟他保持距離。
“對不起，是我失態了。”厲云騰吸了吸鼻子，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一些，“你當年離開我，是因為我的父母嗎？你為什么要獨自一人去承受，難道你覺得我保護不了你嗎？你知不知道失去你以后，我的日子是怎么過的？”
盛朵抱著雙臂，好像這樣就能給自己力量一樣。
“其實沒有你想的那么復雜，我就是正好有個出國的機會，導師問我愿不愿意，我就答應了。這本來就是一件小事，我就沒打算告訴別人。”
“我對你而言算是別人嗎？我以為我們是要共度一生的。”厲云騰心痛難當。
他走到欄桿前重重地拍了一下，問道：“你不是學心理的嗎，怎么會來外科。”
“那所大學的外科比心理學更加出眾，所以我就轉科了。”
盛朵說得輕描淡寫，其實各種苦楚只有她自己知道。
到了美國以后不久，她就被診斷為重度抑郁，經過了長時間的治療，病情才稍有好轉。
病愈后她覺得自己作為學心理的卻不能自救，更談何救別人，心里有愧。于是，她就跟導師提出要換專業，因為她無法成為一個合格的心理醫生。
愛一個人，就要追隨他的步伐。盛朵毫不猶豫，她堅定地表示，決定攻讀外科專業。
厲云騰現在不想去探究曾經的那些過往，他現在只想要一個答案。他抓著盛朵的手，一瞬不瞬地看著她：“朵兒，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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