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黃燭光下,郁崢沉著一張臉,盯著愜意吃奶的郁子宥。
小人兒渾然不覺,‘咕咕’喝的那叫一個歡暢滿足。
郁崢閉了閉眼,竭力壓下心中翻涌。
一邊喝完,郁子宥似還沒喝夠,姜舒又換了一邊繼續喂。
郁崢沉眸瞧著,心口氣悶。
從前沒孩子時,總想和姜舒有孩子。在肚里時,也日日盼望著孩子出生。可真當孩子出生了,又覺有些惱人。
就像是裹著糖衣的山楂,入口極甜,咬到內里卻又酸的人直皺眉,叫人又愛又恨,欲罷不能。
郁崢揉了揉眉心,等郁子宥一喝完奶,立即叫楮玉將他抱走。
屋門關上,屋中終于只剩下他們兩人了。
郁崢長出口氣,抬步走向床榻。
姜舒坐在床邊仰頭瞧著他,咽著口水喚了一聲:“夫君。”
郁崢沒說話,默默脫鞋上床。
姜舒見狀,趕忙踢掉鞋子躺進里側。
郁崢滅了床頭的燭火,在她身旁躺下,拉過錦被蓋好。
姜舒自覺靠近,綿軟柔荑輕撫上郁崢胸膛,順著勻稱腹肌往下。
忽然,郁崢捉住她的手,抓在掌中置于胸前,低聲道:“睡吧。”
姜舒一愕,嘴唇動了動想說什么,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
秋夜微涼,郁崢的懷抱溫暖炙熱,姜舒偎靠著,不多時便睡著了。
郁崢聽著她平穩清淺的呼吸聲,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微嘆。
溫香軟玉抱滿懷卻吃不著,委實有些磨人。
他得想個法子。
八月二十七,郁子宥滿月,王府大擺宴席,賓客滿堂。
郁瀾同周泊序,孫宜君和郁源早早到了王府,幫著待客。
皇帝和毓貴妃親臨,姜父姜母第一次面見親家,緊張的后背冒汗。
“坐吧,一家人不必拘禮。”毓貴妃溫笑著,十分隨和。
“是。”姜父姜母依言坐下,挺背端坐,身心緊繃。生怕說錯什么話,索性不問不開口。
姜家雖也是大戶人家,見過頗多世面和貴人,但都不如今日。
畢竟坐上這兩位,可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人,無人能出其右。
若非因著姜舒嫁與郁崢的緣由,他們是一輩子也見不著的。
皇帝和毓貴妃瞧出姜父姜母的緊張,主動說話試圖緩和,卻發現越說他們越拘謹不安,只得無奈作罷。
“父皇,母妃。”姜舒抱著郁子宥進屋,四人同時松了口氣。
毓貴妃美眸直盯著郁子宥,喜愛道:“子宥來了,快讓皇祖母抱抱。”
姜舒將郁子宥送到毓貴妃懷里,在下首坐下。
郁子宥剛喝過奶,安靜乖巧。
毓貴妃逗弄著,喜笑道:“咱們子宥真懂事兒,不哭也不鬧,從小就是個穩重的男子漢。”
姜母順著話頭道:“是呀,子宥眉鼻都像極了王爺,長大定如他父王一般,頂天立地。”
毓貴妃細瞧道:“眉鼻像父王,眼唇像母妃,我們子宥可盡挑著好處隨了。”
幾人圍繞著郁子宥笑談,氣氛終于融睦輕和下來。
姜舒坐了一會兒,見自己也插不上什么話,便起身出去招待客人了。
難得見著孫兒一面,皇帝時不時側目看上一眼,毓貴妃會意,將郁子宥遞到他懷里。
看皇帝和毓貴妃都如此稀罕郁子宥,對姜舒的態度也十分和善,姜父姜母徹底放了心。
當著姜父姜母的面,皇帝不太好放下身份逗弄郁子宥,只能抱著瞧著,心頭微有些憋郁。
外頭人聲喧沸,郁子宥同皇帝對視良久,忽的皺眉紅臉,‘嗯嗯’了幾聲。
緊接著,毓貴妃聞到了一絲臭味,好笑道:“呀,子宥做壞事了,快把他抱下去清洗。”
桂嬤嬤趕忙將郁子宥抱走。
皇帝沉臉抿唇,駭的姜父姜母大氣都不敢出。
午宴時,皇帝和毓貴妃身份特殊,沒有同其他賓客一道入席,而是在里廳單獨擺了一桌,讓姜父姜母同坐。
這是無上榮耀,卻是姜父姜母吃過最無味的一頓飯。因著心緒緊繃,愣是沒品出宮中御廚的手藝。
姜父姜母事后想起,還有些遺憾。
好在姜寧沒有同他們一道,吃的十分舒暢。
因禁酒令的緣故,宴席上沒有酒水,只有茶水。
但這依然擋不住眾人的熱情,爭相舉杯恭賀敬飲,愣是將茶水喝出了酒水的效果。
因此這日王府最忙碌的,便是負責燒水沏茶的下人,幾乎就沒停歇過。
再則,便是負責煮雞蛋染雞蛋的下人。
按規矩,顯貴府中孩子的滿月宴,都會在府門前給過路百姓發送紅雞蛋。
卓騰猜曉今日會有許多人來王府湊熱鬧沾喜氣,特意命廚房準備好大幾筐紅雞蛋,卻不到一個時辰就發完了,只得趕緊再煮再染。
這場滿月宴,不論是府內還是府外,都客盈不絕,空前熱鬧。
皇帝和毓貴妃雖午宴后便回宮了,但對郁崢和郁子宥的重視程度,已全然體現出來。
從前對姜舒冷嘲熱諷,打心底里瞧不上她的夫人閨秀,今日都換了副面孔,極盡恭維親熱。
誰讓她母憑子貴呢。
姜舒一如既往,不卑不亢,不驕不躁。加之是主人的關系,態度很是寬和。
這落在眾夫人閨秀眼中,便是她好說話,易親近,好相處。
于是宴席后的茶會上,有按捺不住,迫不及待者,拉著自家女兒,委婉暗示道:“王妃若是覺得小女合眼緣,便讓她來王妃身邊伺候,陪王妃說話解悶。”
堂堂三品翰林學士家嫡女,能伺候什么?其意不言而喻。
眾人心照不宣的看向姜舒,觀望她的反應。
若姜舒沒有拒絕,那她們也要出動了。
雖官家嫡女尊一個商賈之女為主母,有些憋屈掉份,但郁崢那樣尊貴出眾的人,再委屈她們也愿意。
尤其是以郁崢如今的勢頭,將來的尊貴恐不止于此。
這般想著,各家樣貌才情出色的閨秀,都心潮激涌,滿懷期待。
姜舒淺啜了一口茶水,淡淡抬眸道:“我身邊婢女夠用,無需添人伺候。平日雜事繁多,也無暇與人閑話,夫人的好意我心領了。”
此話一出,眾人面色皆是一僵。提出話由的學士夫人和閨秀,更是難堪的不行。
可屈辱過后,她們又覺得姜舒過于狂妄善妒。